舒默一个眼神.阿尔萨立刻带着下人们有序地在地上铺好了毡子.将各色的物品皆放在了上面.有笔、墨、纸、砚、算盘、钱币、玉器、书籍、弓矢等.几乎是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的准备都是阿尔萨按着规矩置办的.舞惜事先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今日一见.真是大吃一惊.沒有想过有这么多.压下心底的惊讶.舞惜将瑞钰放在上面.舞惜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瑞钰.喜欢什么便去拿來给阿妈.不用考虑别的.”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注视着大厅的中央.想看看这个一直传言“天生福相”“命格贵重”的小公子会在周岁这日抓到什么.
瑞钰听了高兴地点点头.向前走两步.來到那些东西面前.小小的人儿蹲下身子.盯着看了半晌.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舒默和舞惜.舒默和舞惜皆冲他点点头.鼓励他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毡子上的许多东西对于瑞钰來说都是新奇的.他好奇地看着.不时地回过头去看看舞惜.当得到舞惜鼓励的眼神时.又开心地转过身.看着毡子.
围观的人中不知是谁轻叹:“这小公子真是有大将之风.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完全不怯场.”一句话惹得桑拉眼神冷冽地扫过去.那人立刻噤声.
在子嗣的问題上.桑拉原先一直是以嘲讽的心态对着舒默的.然而这几年.他府上接二连三出生的全是女孩.而舒默在有了云楼后.这么快的时间又有了嫡子瑞钰.最令他嫉妒的是.瑞钰这孩子一出生就备受瞩目.如今一看甚至远胜他的三个儿子.难不成瑞钰真如大祭司所言是命格贵重之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厅正中毡子上的瑞钰好奇地拿起算盘.左看看右看看.正当人群中有人说:“小公子抓算盘.长大后必善理财.成陶朱事业.”时.瑞钰嫌弃地将算盘丢在一旁.
不一会儿.他又拿起弓矢來.马上又有人说:“小公子不愧是我们乌桓的男儿.不愧是二公子的儿子.这是要子承父业.驰骋沙场啊.”瑞钰像模像样地摇摇头.随手将弓矢放在地上.
舞惜抚额.这小子今天是想干什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拿拿这个、摸摸那个的.虽说舞惜并不迷信这个抓周真的能预示未來.但是瑞钰这样与众不同的表现.只会让他更加受瞩目.这多少有些事与愿违.
正想着.舞惜垂着的左手被牢牢握住.她稍稍偏头.看见舒默正望着她.舒默见她的样子.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舞惜一直希望瑞钰能在平淡中长大.而这小子似乎一出生就是与众不同的.一直伴着大家的瞩目成长.今日这抓周之礼.他再度表现出不凡.别的孩子都是爬到一个物件面前.抓起就不会丢掉了.而瑞钰则似乎对这些东西都不喜欢.舒默的心底满是骄傲.他的儿子.就应该不同寻常.然而顾忌到舞惜的心思.他还是将得意藏在心底.示意她不要担心.
另一边.瑞钰玩得开心.低头拿起地上的笔.左右手來回看.然后放下.围观的人大致也猜到小公子这是在逗大家玩.所以沒人再开口说话.
接下來.砚台、钱币、书籍、玉器.他每样都拿起來看看.就又放在一边.不再去看.众人有些闹不懂了.小公子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想抓什么.这吉时就要过了.他还是两手空空地站在那儿.
阿尔萨來到舒默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这吉时就要过了.小公子还是什么都不抓.这……”他有些为难了.
舒默的眉头也拧起.舞惜反倒一副淡然的样子.在舞惜看來.这样也好.她一直自信能将瑞钰培养成才.但是在那之前.她不希望瑞钰一直被另眼相待.今日之事.她就是怕瑞钰有什么惊人之举.锋芒毕露.如今他什么也沒抓.她倒是放心了.
身边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说瑞钰不过看着机灵.其实不然.上不得台面.出不得众.这样的议论她虽说听了不高兴.但是也懒得理会.瑞钰机灵与否.她知道就好.其他人就不劳操心了.
而舒默则有些着急了.上前一步刚想要出声.就被舞惜拉住.她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干涉瑞钰.舒默有些不高兴.但是见舞惜眼中的固执.他颇为无奈.罢了.那小子要怎样就随他吧.他拓跋舒默的儿子.即便什么都不抓.难道还能真的沒有出息.
桑拉的眼中渐渐浮起笑意.他就说嘛.这小子也就看着机灵.其实不然.果然还是夫蒙、夷楼他们争气.他记得夫蒙周岁礼那日.抓的是一张弓;而夷楼抓的则是钱币.再不济也总是好过这个什么都不抓的.再说了.马上就要过吉时了.等吉时一过.即便他抓了什么.也做不得数了.桑拉这样想着.脸上终于挂上笑容.
承昭看着瑞钰不紧不慢地坐在地上玩.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然而当他满心着急的看向舞惜时.却发现她一脸平静.眼眸中竟然还带着笑意.似乎全然不在意瑞钰会错过吉时.承昭是个聪明人.见舞惜如此.略一凝神.心中便已然明白.这些个在旁人看來十分重要的东西.大概从來都入不了她的眼吧.她.总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而拓跋严宇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脸上有着轻蔑.他就知道这有着汉人血统的孩子终究是比不了乌桓纯正血统的孩子.说什么“天生福相”“命格贵重”.多半是舒默自己派人传出來的.
在拓跋严宇心中.始终觉得舒默沒有桑拉和他亲.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汉女有那么大的魅力.先是一个不知从哪來的倾城将大汗迷得神魂颠倒.这又來了一个舞惜.将承昭迷得神魂颠倒.他冷哼一声.回头看着承昭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而霏儿则规矩的站在承昭身后.
拓跋严宇看着他俩.心底的气稍稍缓了缓.还好承昭及时悬崖勒马.自从同霏儿成亲.他发现.承昭比原先稳重多了.如此他也可以放点心.如今.他就等着霏儿给他生个孙子抱抱了.想到这儿.拓跋严宇脸上的神色缓和不少.仿佛已经看见他的大胖孙子一般.
拓跋乞颜也微微拧眉.瑞钰这孩子是所有孙子辈中他最喜欢的.他几乎可以说瑞钰比舒默小时候还要机灵.今日他满心期待的來.就是想看看这孩子会抓到什么.沒想到.这小子现在正坐在毡子中间.开心地玩着那些物件.全然不着急的样子.
阿尔朵看一眼更漏.对拓跋乞颜说:“大汗.这吉时马上就要过了.”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极清楚地落在每个人耳中.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满心遗憾地看着瑞钰.又开始低头交头接耳起來.
偌大的正厅.除了瑞钰外.大概此时心态平静如水的就只有舞惜了.她双眸含笑地看着瑞钰在毡子上玩得不亦乐乎.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她几乎就想冲过去陪他一起玩了.
正当众人纷纷认定瑞钰一定会误了吉时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瑞钰猛地将面前的那些物件朝前一推.摇摇晃晃地起身.嘴里喊着“汗爷爷”.朝着拓跋乞颜的方向走去.來到拓跋乞颜面前.瑞钰熟稔地爬上他的双腿.坐在拓跋乞颜的腿上.冲他甜甜的笑.拓跋乞颜也好奇他想做什么.于是也不出言阻止.
瑞钰东看西看.小手突然伸向拓跋乞颜腰间.用力一扯.拓跋乞颜腰间的玉佩便落在他手上.拓跋乞颜几乎被他的举动弄愣.还來不及阻止.瑞钰又熟练地自他双腿上滑下來.颤颤巍巍地走到舞惜面前.清晰地说:“阿妈.给.”
众人惊呼.
难不成小公子今日抓周抓中的是大汗从不离身的玉佩.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舒默和舞惜对望一眼.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妈.给.”瑞钰见舞惜沒有理会他.扯扯她的衣衫.又重复了一遍.
舞惜蹲下身子.自他手中接过玉佩.将瑞钰交给舒默后.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拓跋乞颜面前.将玉佩双手递上.轻声说:“父汗.瑞钰无礼.还望父汗勿怪.”
拓跋乞颜神色古怪.从舞惜手上接过玉佩.拿在手上.反复翻看.这玉佩是倾城亲手系上的.这么多年來从未离身.今日之事也算是机缘巧合.倾城的亲孙儿将玉佩取走.拓跋乞颜闭了下眼.心中默念:倾城.难不成幂幂之中是你的意思.你也喜欢这个孩子是吗.
舞惜见拓跋乞颜一直沒有说话.也沒有笑意.有些担忧地看一眼舒默.正准备跪下请罪.便听拓跋乞颜说:“今日已有言在先.不论瑞钰抓中什么.都算是他的周岁礼.这玉佩.本汗便赐给瑞钰了.”
舞惜有些惊讶地看着拓跋乞颜.刚刚虽说只是晃眼.但是那玉佩的做工精细.她倒有几分眼熟.她看得出來.这枚玉佩对于拓跋乞颜來说.至关重要.刚想开口拒绝.便被拓跋乞颜抬手制止了.只见拓跋乞颜朝瑞钰招招手.说:“瑞钰.过來汗爷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