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凄厉的声音.舞惜抬头去看.果然那身影越來越淡.舞惜火了.什么东西.竟敢欺负她的宝贝.她这当妈的连自己家孩子什么长相都沒看清楚.怎么能就这样被别人带走.
这样一想着.舞惜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她猛地坐起身來……
“舞惜.你醒了.”有人惊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终于醒了.你看见我了吗.我是舒默.”
什么舒默不舒默的.舞惜现在全然顾不上.她只想着要快些将孩子生出來.她的宝贝.她想看看.不能再让宝贝冲着她喊“坏阿妈”了.
刘子然见此情景.心下一喜.连忙对舒默说:“公子.请您出去吧.我们要给夫人接生了.”夫人好容易醒來.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帮助她顺利产下孩子.
舒默瞪他一眼.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刘子然见状.管他是什么身份的.他大声道:“公子.您在这多耽误一刻.夫人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险.您还是快些出去吧.”
舞惜虽然醒过來.然而她此刻满心惦记着孩子.所以根本顾不上舒默.现下听到刘子然这样一说.心中着急的她冲着舒默便嚷嚷道:“出去.”只是只可惜沒有她想象中的气势.许是这么多天沒有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甜美.粗噶得像被车轮碾过一样.
舒默听得在耳中.心底一疼.他俯身在她脸颊印下一记吻.柔声道:“舞惜.我和瑞钰就在外面等你们.你要加油.”说罢.他起身出了内室.
刘子然上前一步.为她把脉.然后低声吩咐云珠要准备的汤药.云珠点头后离去.刘子然又低声对产婆了吩咐了几句后.出了内室.若非夫人此次情形危急.哪怕他是大夫.也是不进产房的.
刘子然出去后.有经验的嬷嬷婆子们进了内室.
外间的舒默坐立难安.在厅内來回踱步.阿尔萨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有心想要劝上一劝.然而最终沒有张开嘴.要知道公子这几天除非必要.否则寸步不离夫人左右.现如今夫人正在生产.大概沒有什么力量能让公子焦急的心平静下來吧.
瑞钰也听说阿妈醒來的事.他站在门边.想要进去看看.被宁舒拉住.宁舒说:“小公子.您现在不能进去打扰夫人.知道吗.夫人一会就出來了.您放心吧.”
瑞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冲着内室大喊:“阿妈你要勇敢哦.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他走到舒默的身边.摇摇他的衣衫.担心地问:“阿爸.阿妈会平安的.对吗.”
“是.阿妈会平安.”舒默弯腰抱起瑞钰.坚定地说.
产房中舞惜因为羊水过少.所以生产的过程疼痛异常.她不时的惨叫声令舒默的眉头越皱越紧.大有不管不顾要冲进去的架势.刘子然见状.说:“夫人的情况特殊些.这疼痛肯定比上次生瑞钰公子要重一些.公子您要坚定地相信夫人才是.若是您乱了阵脚.要夫人怎么办呢.”
舒默点点头.告诫自己要相信舞惜.他不再言语.背着手沉默地站在那儿.身上沉默内敛的气势一如往常.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当天空中的落日被昏暗吞沒殆尽.点燃的烛火将院落照得恍如白昼时.当舞惜的叫声一声凄厉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时.舒默兀自强装的镇定开始一点点瓦解.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他的语气里开始有些慌乱.透着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舞惜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这么久了还生不下來.”
刘子然的脸上也有些焦急的神色.他说:“夫人之前羊水就破了.如今羊水少了.生产时疼痛肯定是难免的.”
一旁的徐嬷嬷惊艳丰富些.也点点头说:“老奴当年也是看过不少女子生产.这羊水破的时间太长.的确女人会痛苦一些.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产下小公子的.”
关于孩子的问題.因为舞惜想要等着最后的惊喜.所以早早便和刘子然说了.不论男女一律不许提前多嘴.所以说.刘子然一直在这个问題上保守秘密.因此漱玉轩上下.大概除了舞惜外.大家都心心念念地盼着夫人这一胎能再添一子.
正说话间.产房的门打开.嬷嬷婆子们端着一盆盆血水出來.伺候生产的嬷嬷额头见汗.來到舒默身边.跪地道:“公子.夫人这一胎恐怕不好.夫人羊水早破.胎位不正.加之夫人之前一直昏迷.并沒有吃什么东西.所以也沒有力气了.情况十分凶险.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舒默听见这话.脸色一白.低喝道.“说话.恐怕什么.”
“一尸两命.”产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最坏的结果说出來.
舒默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尸两命……他会失去舞惜.不.不行.好容易他才弄明白心底的触动;好容易他和她在一起.不会再梦见那双哀怨的眼眸;好容易他找到了阿妈口中那个真心相伴的人……现在却要面临着可能失去她的情况.不.他不能沒有舞惜.不能沒有她.
思及此.舒默推开面前的人.想要冲进去:“闪开.你们给本公子闪开.我要进去看着舞惜.我要去陪着舞惜.”
“公子.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面前的嬷嬷拦住他.
舒默一脚将她踢开:“滚开.本公子要进去陪着她.”
被舒默那一下踢到吐血的嬷嬷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便又飞快起身抱住他的大腿.道:“这不行的.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您不能进去啊.”
一屋子的侍婢奴才们皆跪在他面前.苦求道:“公子.您不能进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今日舞惜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公子要你们全族全宗陪葬.”急到失去理智的舒默双目赤红地怒吼.
“公子息怒.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公子您不能进去啊.”一屋子的下人们齐声道.不论是大秦还是乌桓.向來沒有男人进产房的先例.这在大家看來是不吉利的事.尤其舒默是一个带兵之人.日后极有可能继位大汗.更是不能入产房了.
被众人阻拦的舒默虎目圆瞪.仿佛索命的阎罗般.沙哑着嗓子道:“你们谁敢再多说一句.本公子即刻要他人头落地.”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众人以首触地.纷纷道.此刻的公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看.都不会给.沒有人怀疑她们若是多说一句.公子真的会即刻赐死.
舒默跨过她们.正要推开内室的门.舞惜沙哑的声音传出來:“舒默.你别进來.”此时的舞惜已经彻底清醒.外间的动静她都听在耳朵里.她知道众人的忌讳.虽说对那些封建迷信她向來不以为意.然而入乡必得随俗.她不信.却不能不让舒默去遵守.
小小的瑞钰本是已经睡着.然而此刻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又看着阿爸那个反应.他隐约明白必是阿妈不好了.他飞快地从椅子上跳下來.跑到门前.说:“阿妈.您会好好的.是不是.您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是.阿妈不会有事.有你和阿爸在.阿妈不会有事.瑞钰……帮阿妈劝劝阿爸.别让他进來.”舞惜的声音虽低沉.却坚定.
瑞钰点点头.转身对舒默说:“阿爸.阿妈不会有事的.阿妈从不说谎的.阿爸.你和瑞钰一样乖乖的.好不好.”
面对儿子这童真的话.面对舞惜的坚持.舒默不知该说什么.他蹲下身子.将瑞钰搂在怀里.低声地说:“好.阿爸和你一样.我们站在着等着阿妈出來.”
这样的场景.恍然间.在哪儿遇到过.舒默略微凝神.记起來:当年他也如瑞钰这样.和父汗一起站在恋雪轩外苦等阿妈……当时阿妈也说她会沒事.说她会平安的.结果……
当他和父汗进去的时候.阿妈已经奄奄一息.她抓住他和父汗的手.只來得及嘱咐父汗要好好的.嘱咐他要听父汗的话.便再也沒有睁开眼睛……
往日的记忆重回脑海.舒默更是觉得心底弥漫着恐惧.他担心舞惜也如阿妈一样永远地离开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阿妈.一个就是舞惜.他已经永远地失去阿妈.不能再失去舞惜了.
舒默猛地起身.他紧贴着房门.大声道:“舞惜.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许你有任何问題.你若是出事.那么不论是地狱还是哪儿.我一定要找到你.”
躺在榻上的舞惜.听见舒默这孩子气的话.唇角微微上扬.自己必定是吓坏了他吧.否则以他那沉稳内敛的性子.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话.此刻的她好想出去看看.她甚至好笑地想着.今日的舒默.若是错过.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