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罗自从出了二公子府.就一直阴沉着张脸.心情极度不好.想着舒默对蓝纳雪的绝情.他就恨得牙痒痒.悉罗在心底发誓:拓跋舒默.你既然看不起雪儿.看不起我悉罗.看不起素黎部落.那么你就不要后悔.
接下去的几天.悉罗一直称病.沒有上朝.拓跋乞颜知道这必是和舒默的决定有关.所以他也只做不知.既不催促.也不理会.
这天.正当悉罗在府里喝着闷酒时.贴身管家安和低声在他耳边说:“老爷.大公子府上的车邗求见.”
“不见.就说老爷我身子不爽.一直卧床休息.不方便见客.”悉罗摆摆手.懒得理会.现在但凡是同拓跋舒默有关系的人.他统统不想见.哪怕他知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不睦已久.总归是同宗兄弟.
安和点头离开.不一会回來说:“车邗说大公子对小姐的遭遇表示非常愤怒.认为二公子做事太不厚道.他愿意帮您一起给小姐出气.”
“二公子是个绝情之人.那大公子就是个滥情之人.他们拓跋家的男人沒一个好东西.日后我若想为雪儿报仇.必会亲自动手.”悉罗不屑地说.当年他虽然也动过让雪儿嫁进大公子府的念头.然而这些年他冷眼旁观.发现大公子比之二公子更不如.同大公子那样的人打交道.他也沒有兴趣.
安和见状.小声说:“老爷.容奴才说句僭越的话.眼下大汗的在世子人选上一直态度不明.但是大家心底也清楚.这不是大公子就是二公子.眼下咱们同二公子已经彻底交恶.那么不如全力支持大公子.他日看着二公子落败.不也是为小姐报仇了.”
悉罗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盏.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好吧.将他请进來.”
车邗随着安和走到悉罗身边.安和悄声说:“我们老爷这些日子身体抱恙.所以……”
车邗点头表示理解.他來到悉罗面前.行礼后.将手中的信递上前.恭声道:“悉罗首领.我家大公子听说您连日來身体抱恙.特意派奴才送來一剂药方.大公子说.这是他专门请人为您开的药方.保管您药到病除.”
悉罗不甚在意地接过來.一看.双眼瞪大.继而起身将纸条拿到蜡烛前.看着纸条一点一点被烛火燃成灰烬.方才面带笑意.扬声唤:“安和.取酒來.待我和车邗好好喝一杯.”
车邗也面带笑意.微微欠身说:“奴才哪能和首领同饮.”
“哎.什么奴才.什么首领.老夫一直病着.遍寻良医而不得.不想今日大公子送上良方.老夫一看.果真是药到病除.这也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悉罗招呼着车邗坐在自己的对面.
车邗拱手道:“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又聊了许久.悉罗方才派人送车邗出府.悉罗看着车邗的背影.良久不语.安和有些好奇.问:“老爷.不知大公子给您的药方上写着什么.奴才觉得老爷似乎特别高兴.”
“安和啊.你说的不错.雪儿的事.我终于想到办法了.哪怕同桑拉合作也好.同谁都好.只要能让拓跋舒默送到应有的惩罚.日后谁是拓跋舒默的敌人.谁就是我的朋友.”悉罗的脸上有着阴沉的笑.
又过了半月.前朝的将士得胜归來.承昭同皇甫毅凯旋.受到拓跋乞颜的格外嘉奖.其实这次胜利有很大一部分是要归功于舒默的.毕竟他才是运筹帷幄的主帅.然而.舒默非但沒有获得任何赏赐.连句口头表扬都沒有.反而被拓跋乞颜当朝斥责了一顿.
相比较承昭和皇甫毅的风光.舒默显得有些落寞了……
事情是这样的:
承昭和皇甫毅率大军班师回朝后.就直接进宫面见了拓跋乞颜.两人除了汇报此次的战况、战果外.还着重为舒默求了情.拓跋乞颜心中欣慰.皇甫毅一直是舒默的人.这点他早就知道.让他高兴的是承昭的态度.
拓跋乞颜一直沒有公开世子的人选.就是因为舒默在人心上还不及桑拉.一方面因为舒默有汉人的血统.这也是舒默一直被诟病的重要原因;另一方面.舒默为人更耿直些.不像桑拉圆滑.所以难免会有失人心.所以最近几年但凡有出征的机会.他都给了舒默.就是为了让舒默在军功上远胜桑拉.
同时.他在为舒默选择妾侍时.也就特意注重女子的身家背景.旨在让舒默有更多的支持.其中蓝纳雪背后的素黎部落是拓跋乞颜极看重的.然而这次蓝纳雪触犯到的是舒默的底线.以致舒默宁愿同素黎部落闹翻.拓跋乞颜原本是动过念头想要劝诫舒默.然而.最终还是保持沉默.因为易地而处.他会做出同舒默一样的选择.假若舒默真的妥协于悉罗的条件.他只会对舒默失望.
因此现在的形势对舒默并不是很有利.悉罗同舒默交恶.那么必定会转而支持桑拉.拓跋严宇又一向喜欢桑拉.对舒默一半汉人的血统表示不悦.在这样的情形下.承昭的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众所周知.承昭是拓跋严宇的独子.是未來仁诚汗的不二人选.如果他能支持舒默.那么对舒默來说无异于是一个极大助力.
所以当承昭和皇甫毅再三向他强调舒默的功劳时.他心中安慰.表面倒也沒说什么.而第二日的早朝.轮到论功行赏时.众人对承昭和皇甫毅所获得的奖赏都并无异议.轮到舒默时.却马上有人抓住这次舒默的擅离职守.硬是扣上了临阵脱逃的帽子.
拓跋乞颜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題.而一众臣子就像商量好了似的.绝大多数都上言要求他严惩舒默的这种临阵脱逃的懦夫行径.拓跋乞颜想要力排众议.却并沒有什么理由能为舒默证明.
朝堂之上.只有如斛律速、慕容部落的人站在了舒默的一边.然而他们并沒有直接参与这次的出征.因此也只能说“舒默人品贵重.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之类不痛不痒的理由.皇甫兄弟向來是舒默的人.这在众人心中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们所言.也无法取信于人.至于承昭.他一个人的力量着实有些微弱了些.
舒默冷眼看着众人.尤其是当他看着悉罗激动地要求严惩他时.他唇角上扬.露出不羁的笑.他不禁将这样义正言辞的悉罗同那日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悉罗作对比.心中更加庆幸.那日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舒默眼看拓跋乞颜的为难.他主动站出來.对拓跋乞颜说:“父汗.儿臣此次擅离职守的确是违反了军纪.虽说儿臣有着非走不可的理由.但是无论如何.儿臣身为主帅却沒能起到好的表率.对此.儿臣愿意承担惩罚.”
拓跋乞颜沒有说话.若真是按军法处置.舒默此次的功劳自不必说.削爵撤封也是免不了的.单就是皮肉之苦.只怕也得让他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那样对舒默來说太过严苛.拓跋乞颜心中不忍.他看着桑拉那隐藏不住的喜悦.心底升腾起浓浓的不满.此时此刻.桑拉大抵是最高兴的人.一旦他开口处罚了舒默.那么舒默基本也就无法再同他竞争世子之位了.
拓跋严宇一直沒有说话.他看得出拓跋乞颜的为难与心疼.对于舒默此次的提前返京.他也做了调查.的确如他所说.有着非走不可的理由.他向來不喜欢舒默.并非因为旁的.说白了也就是舒默那一半的汉人血统.
他看着舒默站在大殿中央.被那么多人指责.不知怎的.他竟也觉得有些不公平.目光微移.他看着承昭那么焦急地为舒默说话.替舒默抱不平.拓跋严宇心底叹息:罢了.能让承昭这么崇拜的人.是极少的.也许.他也该对这个侄儿重新审视一番了.
“大汗.臣有话说.”拓跋严宇朗声道.
拓跋乞颜呼吸一滞.心中有些不满.这个大兄还真是能凑热闹.眼下这个情形舒默已经极其不利了.难道还不够吗.他还要來插一脚.拓跋乞颜有些赌气地想.等下了朝.一定要将大兄留下來.好好谈一谈.
桑拉则心底一喜.刚才朝堂之上的情形已经非常明显了.绝大多数人都主张严惩舒默.唯有大伯父一直沒有表态.他原本还在想着.如何才能让大伯父开口.毕竟在如今的朝政上.大伯父的话极有分量.他赶在拓跋乞颜开口之前.上前一步.对拓跋严宇拱手道:“不知仁诚汗有何高见.”方才承昭的表现他非常不满.好在如今的他什么都不是.真正的仁诚汗是拓跋严宇.在乌桓朝中一呼百应的也是他.
拓跋严宇一句话令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只见他谦卑地朝着拓跋乞颜行礼.之后清晰地说:“臣认为.如众人所说严惩拓跋舒默是有失公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