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难得见舞惜这么严肃正经的样子.有些好奇地说:“什么事你但说无妨.和我还需要这么谨慎吗.”
舞惜看着舒默的眼睛.思量再三.方才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把瑞琛过继给承昭.如何.”
“什么.”舒默大惊失色.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这样的想法在骨梁霏儿死的那天.他曾有过.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瞬.迅速就被自己否决了.一來.他和舞惜膝下也只有两个孩子.若是在过继一个出去.就唯有瑞钰一个了.二來.这么小就将瑞琛过继出去.于他而言.并不公平.一旦他入嗣仁诚汗一脉.便永远沒有了继位的可能.三來.舞惜一直视这两个孩子重逾生命.怎么会允许他有这样的念头.
“我是说.我们将瑞琛过继给承昭.让他继承仁诚汗一脉的香火.可好.”舞惜重复问道.
舒默诧异地问:“你那么爱孩子.怎么舍得.”
舞惜听着他的话.微笑着说:“我只是将瑞琛过继出去.那是名义上的事.实际上.他还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舒默指出另一个问題:“舞惜.你那么聪明.该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于瑞琛來说以为着什么.”
舞惜了然地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舒默.我从不觉得这天底下当皇帝就是第一美事.难道你真的觉得对于孩子们來说继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舒默摇头:“我并不认为这就一定是最好的.人各有志.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这个位置.只是如此瑞琛还小.你真的不要问问他的意思吗.”
舞惜自信地笑:“关于这个问題.我之前就问过他们兄弟俩.一直以來我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看着他们为这个位置相残.然而.你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舒默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文.
舞惜娓娓道來:
她一直记得在前世.小时候大人们最喜欢问的问題就是.长大后喜欢做什么啊.那天她也如法炮制.将这个问題抛给两个儿子.瑞钰听后.很是认真地思考着.倒是瑞琛.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眼底是狡黠的笑意.
舞惜问他:“瑞琛.你看哥哥都在认真思考.你为什么不想想呢.”
“我早就知道了.”瑞琛说道.
舞惜诧异.难不成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思考人生了.这个时代的男孩子未免太早熟了吧.
瑞琛人小鬼大地说:“阿妈.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和哥哥长大后不会反目的.”说着他看向瑞钰.瑞钰配合地点点头.
舞惜的诧异更甚.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儿子.
瑞琛继续语出惊人:“等我们长大了.哥哥就继承父汗的位置.当大汗.我就当个将军.我要帮哥哥打江山.”
听了这话.舞惜好奇地问:“瑞琛.你为什么不想当大汗呢.”并非是她故意要问这种问題.她只是好奇.生在帝王家的男孩子怎么会沒有野心呢.何况.瑞琛的优秀一点也不逊色于瑞钰.
瑞琛拉起瑞钰的手.对舞惜说:“因为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但是我还有哥哥.哥哥比我厉害.”
瑞钰插话:“阿妈.你放心.到任何时候.我都会像现在一样去保护瑞琛.”
舞惜被他们童真的话语彻底温暖了.她将这话转述给舒默听.舒默听后也震惊无比了.过了一会.方说:“若是长大后.瑞琛后悔今日之言.又该如何.”
舞惜摇头.眼神温暖而坚定:“舒默.不会.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懂得一诺千金的含义.其实.一直以來.我也觉得瑞钰比瑞琛更适合这个位置.当然.我并不是否定瑞琛的优秀.只是.从性格上來说.瑞钰更加稳重一些.”
舒默点头:“言之有理.我原來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想着你必会舍不得.加之也是觉得这样对瑞琛有失公允.便沒有和你提及.这样吧.改日我再问问瑞琛.这孩子.别看他人小.主意可正得很.”
“好.这样的大事上.我们是应该尊重孩子的意见.”舞惜也赞同地说.
隔日.正好赶上瑞钰和瑞琛來御书房汇报所学.舒默问完后.颇为满意.随后他将瑞琛单独留下來.问:“瑞琛.父汗有些事想和你说说.”
瑞琛点头:“父汗想说什么.儿子洗耳恭听.”
“瑞琛啊.你还记得不久前.为了救你死的婶婶吗.”舒默问.
提起那个场景.瑞琛自然是记忆颇深的.他不迭地点头说:“记得.霏儿婶婶.瑞琛喜欢她.那段时间瑞琛住在仁诚汗府邸.婶婶对我们特别好.后來.婶婶为了救我.还死了.”说到最后.瑞琛已隐隐带了哭腔.那一次.是小小的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不论他的心智有多么的成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舒默将他抱起來.放在膝头.说:“嗯.那一次是父汗沒有及时出现.沒有好好保护你们.”顿一顿.他决定委婉地问.“瑞琛.你在仁诚汗爷爷的府上住着.爷爷奶奶都很喜欢你.是不是.”
“嗯.其实瑞琛明白.爷爷奶奶最希望的还是婶婶的孩子.可是……”瑞琛停了下來.沒有再说.有一次.奶奶抱着他.对爷爷说:“唉.要是承昭和霏儿能有个这样可爱的孩子.该多好.”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爷爷奶奶非常希望婶婶能生个孩子.
面对瑞琛的懂事.舒默实在是倍感欣慰.但是也正是这样的欣慰.令他无法再向瑞琛开口.他知道只要他开了口.哪怕瑞琛不愿意.也会点头同意.他不愿去做勉强孩子的事.
“是.瑞琛真聪明.”舒默摸摸他的头.夸赞道.
“父汗.瑞琛可以经常去看看他们吗.婶婶不在了.爷爷奶奶必定很伤心.”瑞琛仰头.小心地问出口.
舒默诧异他的反应.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学会了体谅关心他人.舒默在心底感叹.瑞琛比自己小时候更懂事啊.他点头应允:“自然是好.相信他们看到你.必定会十分欢喜.”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舒默决定顺其自然.也许有一天.当他在和瑞琛谈及此事.瑞琛会欣然同意.当他将决定告知舞惜时.舞惜也是含笑同意的.
接下去的日子里.舒默和舞惜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舞惜和胎儿身上.瑞钰和瑞琛也每日都会來和舞惜的肚子说说话.舞惜经常会独自感叹:岁月静好.大抵如此啊.
进入隆冬之际.舞惜的肚子显得异常得大.这天.舒默陪舞惜在宫中散步.他看着她的肚子说:“舞惜.你有沒有觉得这次你有孕.肚子似乎比之前要大得多.”
舞惜低头看一眼.说:“我也觉得大一些.这才四个來月.我就觉得整个人都疲惫得很.不过也兴许是穿得厚实些.才显得大吧.”
舒默听她这么说.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下.继而摇摇头:“不是.不是衣服的原因.是真的很大.”听着舞惜说疲惫.舒默不免担心.忙着人将刘子然叫了來.
舞惜看着他小題大做.心头一暖.便也顺着他.只是多请一次脉.并沒有什么.
刘子然如今只要一见到执手宫的人來找.就担心得很.急急忙忙地赶过去.看着舞惜气色不错.他缓一口气.方才上前行礼请安.
舒默将自己的担心说与刘子然听.嘱咐道:“你好好把下脉.本汗要的是万无一失.”
“是.”刘子然应是后.跪于舞惜面前.将白丝绢轻轻搭在舞惜的手腕上.开始把脉.虽说他每日都來.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见脉象平稳.便叮嘱两句也就是了.既然大汗担心.他便细细地请脉.
舒默看着他良久不语.心微微下沉.生怕不好.
半晌后.刘子然放下手.起身.略微迟疑道:“启禀大汗.大妃.关于大妃的脉象.臣尚有不确定.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子然甚少有这样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舒默和舞惜均是一惊.舞惜紧张到双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舒默更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來.问:“但说无妨.可是舞惜有什么不好.还是孩子不好.”
刘子然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大妃和腹中胎儿均是健康的.其实.这也是一件喜事.”他略停一停.说.“大妃腹中所怀.是双生之像.”
“什么.”舒默和舞惜异口同声地问.“可是真的么.”
刘子然点点头:“总有七八分把握.大妃如今身孕只有四个多月.待再有半个月.便能断定了.”
舞惜自他说出腹中有双生之像的时候.便已经怔忪在那儿.那一瞬间.那种无可言喻的惊喜令她似乎失去了任何的语言能力……
直到舒默碰了碰她.轻声道:“舞惜.怎么高兴得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舞惜方才缓过神來.已是含了巨大的喜悦和欢欣.她一把抓住舒默的手.道:“舒默.你听见了吗.我们有了一对双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