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扶着舞惜坐在椅子上.弯腰看着她.轻声说:“舞惜.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大秦那边传來消息.雍熙帝……”舒默闭了闭眼睛.沉重地开口.“驾崩了.”
“什么.”舞惜猛地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说.“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戌时.”舒默说道.
舞惜紧咬下唇.摇着头.说:“不.不.不.不.不……这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舒默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笨拙地哄着她:“舞惜.别这样.别这样.我知道这种感觉.我知道你此时的伤心难过.我都知道.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好吗.”这种失去至亲的感觉.舒默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当时.当他骤然间得知父汗殡天的消息时.也是宛如晴天霹雳一样.难以接受.所以.现在当他看见一向得体大方的舞惜这样痛苦的模样.打从心底里的心疼着她.
舞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助与慌乱.她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舒默.呜咽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來.舒默只觉得胸前一阵湿热.舞惜的眼泪像是滚开的水.灼伤了他的心.
舞惜任由眼泪流淌.皆以缓解心中的憋闷.她像是个孩童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边哭边说:“父皇.我上次还答应他要将瑞钰和瑞琛带给他看.后來我生了瑞琰和凝懿.还曾在信中说要一道带回去给他看看.可是.还沒等我回去.他竟然不在了……舒默.我的心好疼.父皇对我特别好.他如今竟然不在了……舒默……”
“哭吧.哭出來就不疼了.我知道你的感受.我知道你难受.我知道.我都知道.哭吧.”舒默重复着这几句话.一直以來只要是碰上舞惜的事.那么原本口才过人的舒默便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嘴拙起來.
舞惜扑在他怀中.痛痛快快地哭着.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同雍熙帝相处的趣事.而舒默则默默地将她抱着.抚摸着她的头发.听她诉说着.偶尔应着那么一两句.
小半个时辰后.舞惜的情绪终于和缓了一些.舒默这才吩咐丫鬟们倒了水.他亲自为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问道:“好点了吗.”
舞惜边抽着鼻子.边摇摇头:“心底还是难受的很.”过一会.她抬头问.“舒默.我可以回去一趟吗.我想亲自去送父皇最后一程.”
舒默沉吟片刻.说:“舞惜.你父皇驾崩是个非常突然的事.方才我还沒來得及告诉你.”
“什么意思.”舞惜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说父皇的死不是自然的.而是人为的.有人害了他.”
舒默说:“可能性极大.据传來的消息称.雍熙帝在驾崩前两日都上了朝的.后面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请了太医的当天.就殡天了.据说之后李易和赵德便被发现了自尽在各自的居所里.静妃对外称是李易和赵德合谋害死了皇上……”
“这不可能.”舞惜打断他的话.“李易的为人我或许不敢保证.但是赵德.他可是伺候了父皇一辈子的老人了.他对父皇忠心耿耿.不会是他.这中间一定有鬼.”
舒默颔首:“我也是这样觉得的.看你这反应.我更加相信我的直觉.”
舞惜问:“你知不知道谁是大秦的新皇.”
舒默皱了皱眉.说:“之前大秦那边有消息称.新皇是子瑾.”
舞惜脸上闪过惊诧:“是瑾哥哥.他一直都告诉我.他志不在此.说是愿意当一个贤王.但是在太子之后.我心底便隐隐猜到.父皇会立瑾哥哥为储君.沒想到真的是他.”
舒默说:“关于雍熙帝的事.我派了人继续打探.相信很快会有结论的.但是现在明显大秦那边有阴谋在进行.你这个时候想要回去.我是不放心的.”舒默直言不讳.这么些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达成共识.任何时候任何事.一定要对对方坦诚.所以舒默不会为了照顾舞惜的情绪.而说些违心的话.
虽说现在还沒有证据证明什么.但是就舒默的经验來看.雍熙帝的死必定不像表面上的这样简单.
舞惜的神色黯然了几分.但是终究沒有出言反驳.她知道舒默的心思.也体谅他的担心.舞惜说:“那么.等这一阵过去.等瑾哥哥坐稳了江山.让我回去一趟.好吗.”
舒默答应得爽快:“那我们就说定了.”
舞惜脸上依旧满是伤心.她的嗓子因为哭得太久.而有一些沙哑:“舒默.答应我.一定要派人去查清楚父皇的事.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題.”
舒默这边安慰了一会儿.想着朝政上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舞惜独自坐在屋内默默流泪.不一会有稚嫩的声音响起:“阿妈.您在哭吗.是不是父汗欺负您了.”
是凝懿.
舞惜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凝懿.小小的脸上有着愤怒与心疼.舞惜心中一暖.朝她招招手:“來.到阿妈这边來.”
凝懿走到舞惜身边.就像每次舞惜哄她一样.她也学着她的样.抬起手.将舞惜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又爬上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阿妈.您别哭了.是不是父汗欺负您了.”
舞惜摇摇头:“不关你父汗的事.”说话间.泪水又流下來.并非是她爱流泪.实在是这样的心痛.她抑制不住泪水的滑落.
“不是父汗的事就好.”凝懿小大人似的说道.“那您别哭了.您再哭.凝懿也要哭了.”说着.她撇撇嘴.做出要哭的样子來.
舞惜抱起凝懿.轻声问:“凝懿啊.你还记得阿妈和你说起的皇祖父吗.”
凝懿点头:“记得.皇祖父是阿妈的阿爸.您不是还说要带凝懿去看皇祖父吗.”
舞惜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來.她并未抬手去擦.只是低声说:“可是.凝懿.你再也见不到皇祖父了……”
“为什么.”凝懿问.抬头看见舞惜又在流泪.她反手去帮她擦眼泪.在小小的孩子心中.还沒有生离死别这样残忍的概念.
舞惜任由凝懿帮她擦眼泪.只是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地流不停.她说:“因为.皇祖父不在了……他去另一个地方了……”
凝懿似懂非懂地点头.问:“阿妈也看不见他了.是吗.”
舞惜点头:“是的.再也看不见了.”
“阿妈.您这么伤心.就是因为再也看不见皇祖父了.是吗.”凝懿顿一顿.接着问.“凝懿有一天也会看不见您和父汗吗.”
然后还不待舞惜说话.凝懿哇地一声就哭了.边哭边说:“不要.凝懿不要和你们分开.凝懿不要再也看不见你们.呜呜……”
舞惜看着天真的凝懿.心中微微有些安慰.看着哭得动情的凝懿.舞惜只得暂且放下自己的伤心.开始安慰起她.再三跟她保证.在她长大以前.自己和舒默会一直陪着她……
舞惜尚在乌桓这边为雍熙帝的突然离世而伤心不已.大秦那边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如今朝中众大臣皆知道雍熙帝驾崩的消息.然而.朝中三位重臣却不见了踪影.赵德也被传是畏罪自尽.张普手握圣旨.当着百官的面宣读.说是英亲王是新皇.一切都要等英亲王回來后再做定夺.
这样的消息.令群臣哗然.在这之前.还有传言说.雍熙帝将皇位传给了睿亲王.怎么如今圣旨上又变成了英亲王.
子瑾迟疑的目光扫过手拿圣旨的张普.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其中的事颇为蹊跷.他会这样想.并非是因为皇位.而是父皇之前专门找过他.说起要将江山社稷交予他手中.子瑾相信.父皇当时是用极认真的态度在交代这些事.可是父皇刚刚过世.一切却突然变了.
子瑾性子谨慎.并未说话.但是朝中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人问张普.关于刘竞博等三位重臣的去向.张普摇摇头.严肃地看着众人.表明自己并不知晓此事.并再说言明.一切皆等新皇登基之后.自会有新皇來处理朝政.
而在雍熙帝驾崩的第二天晌午时分.子灏便赶回來了.他一路上日夜兼程.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路.然而当他兴冲冲地赶到时.却发现宫中早已挂上了一片白.他心中猛然一紧.知道父皇已经不在了.
子灏站在宫门口愣了几秒钟.开始拔腿就往明光殿跑.來到明光殿的殿外.听见里面传來静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半分悲伤.子灏微微皱眉.并未多想.走进去.便跪在雍熙帝的床前.说:“父皇.儿臣回來了.”
静妃猛地回身.看见子灏跪在那儿.说:“灏儿.你回來了.也不派人和母妃说一声.來.母妃有要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