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端坐在桌边,隔着黑色的帷帽冷漠地盯着地上的猴脸男子。那猴脸男子心中只觉得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原本只是想要顺手拉过垫背的,说不定能搅乱了场面逃出去,谁知道竟然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另一边那七星连环阁的男子却没有他这么多的想法了。七星连环阁雄霸江东,素来都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虽然他不是这黑衣女子的对手,但是心中却并不怎么惧怕。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孤身女子罢了,难道他们七星连环阁还对付不了一个丫头?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
站起身来,男子怒道:“臭丫头!报上名来。”
“住口。”身后,金凭轶沉声道。
男子一僵,连忙转过身来恭敬地低下了头。金凭轶打量着南宫墨沉声道:“下面的人无知,在下自会教训,还请姑娘见谅。”说罢,回手就是一个劈空掌狠狠地摔在那男子的脸上。原本白净的脸顿时红肿了一大片。男子捂住脸,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恭敬地站在那里。
金凭轶能够雄霸江东多年,除了他的武功了得以外,更重要的便是他看人的眼光极准,而且很会审时度势。只可惜膝下空虚只有一个儿子,如今还被人给杀了。若不然的话,七星连环阁只怕还能再进一步。只在旁边看到南宫墨轻描淡写的出手便知道,这个女子的武功并不比自己低,并且还极为擅长毒术。那双修长白玉的素手上带着的手套是以天山冰蚕丝织成。一根冰蚕丝比一两黄金还贵,能够织成这样一副手套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办到的。这样手套金凭轶也是很多年轻见过人用过,而那个人是个天下闻名的毒术大家。
一个武功高手不可怕,但是一个擅长毒术的武功高手就不能不让人忌惮谨慎了。何况,如今他们并不是在江东,所以金凭轶并不想得罪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帷帽下,南宫墨唇角微微掀起,淡淡道:“七星连环阁雄霸江湖,岂敢当得金阁主的道歉。”
众人有些惊讶,这女子的声音竟是难得的年轻,不仅年轻,而且是极为的清越动听。虽然带着几分冷意,却令人犹如听到石上鸣泉,清凉悦耳。
金凭轶笑道:“姑娘谬赞,方才是本座的人不对,自然应该道歉。姑娘若是还不解气,此人交给你处置便是。”
“阁主……”那男子脸色大变,却在金凭轶冷漠的眼神下住了口,脸色惨白地看着对面的黑衣女子。南宫墨淡淡道:“那倒不必,我不喜杀生。”
坐在地上无人理会的猴脸男子抬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喜杀生,那刀尖再偏半分他就已经没命了。只看这女人出手的准头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不敢杀人的女子。
金凭轶倒是十分会自己找台阶下,笑道:“多谢姑娘宽宏大量。还不向这位姑娘道歉。”
“是,是。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姑娘见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男子道歉的声音里有着十二万分的诚意。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不再计较。那男子松了口气,从新回到了金凭轶身后。
经过这么一回,整个大堂里再也没有人胆敢小瞧这位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就连七星连环阁的阁主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何况是其他人。如今他们来这辰州城自然也不是为了给自己结下一个生死大敌的。只是还是难免有人好奇,这个突然出现从前在江湖中从未见过的神秘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猴脸男子最后还是被七星连环阁的人拉走了,最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没有人感兴趣。而南宫墨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用过饭之后,南宫墨也没有跟人交谈的兴趣,直接回房休息去了。回到房中,方才取下了头上的帷帽。原本清丽绝俗的容颜在妙手装点之下,更多了几分成熟和冷漠,原本清澈玲珑的俏眼如今似乎也更多了几分魅惑之意,看上去倒是比实际年龄大了三四岁。只怕就是南宫怀当着面也会有些疑惑,这跟自己的女儿长得有几分像的女子到底是谁?
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勾唇一笑,铜镜中的女子也跟着露出几分略带邪气和冰冷的笑意。所谓高明的易容,并不是将一个人的脸完全变成是另一个人。而是哪怕你顶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出现在人前,旁人也不会将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一个字,就是——装!
从气质到行事,从声音到仪态,从举止到眼神,每一点都要装的天衣无缝,而南宫墨恰巧非常擅长这一点。原本来这种地方是以男子的身份更合适一些,毕竟…温柔乡是英雄冢,有个第一美人在吸引来的更多的自然也是英雄豪杰了。但是很可惜,年方十六的南宫墨虽然不算矮,但是跟男子的身高比起来就太矮了一些。还有那张脸,扮出来只怕说是十二三岁都有人相信。她当然也可以戴上真正的易容工具,但是这样却非常容易被同样的易容高手发现。于是,南宫墨决定还是扮演一个冷漠神秘的黑衣女子比较合适。
她是对第一美人不感兴趣,但是,谁说她不能对鸿鸣刀和黄金万两感兴趣呢?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南宫墨抿唇微微一笑,拿起帷帽重新戴在头上,起身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之前跟在金凭轶身边的七星连环阁的人中的一个。来人见到南宫墨先是一愣,连忙道:“见过女侠。”
“何事?”南宫墨淡淡问道。
男子也不觉得南宫墨无礼,只是赔笑道:“敝上对姑娘的武功修为十分钦佩,在后院设了小宴想邀姑娘一聚,还望姑娘莫要推辞。”
南宫墨低头想了想,挑眉道:“金阁主想要跟我说什么?”
男子一愣,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果然瞒不过女侠,敝上确实是想要跟姑娘谈一笔交易,希望女侠能屈尊移驾谈一谈。”
南宫墨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倒是会说话。”
“女侠谬赞了,女侠请?”
南宫墨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番七星连环阁主的风采。”男子闻言一怔,这位姑娘应该是没见过他们阁主才是。说这话…是打算投靠他们还是跟他们有过节?
客栈后面有几个院子,正是为那些出门带着成群仆从的贵人准备的。七星连环阁的人就住在这其中一个院子里。一进了院子,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引南宫墨进去见金凭轶。看着众人恭敬的模样,南宫墨也不得不感叹金凭轶能够凭着一己之力雄霸江东,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可惜…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反正那个儿子已经没了,金凭轶还可以趁着年纪不算大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反倒是比这个儿子更好呢。
大厅里果然早已经准备了酒席。说是酒席其实也不过是四五个桌子罢了,大家萍水相逢交情还没有好到能够同桌共饮的地步,于是金凭轶准备的也是一人一桌的小宴。一进门,就看到金凭轶坐在主位上,身边还坐着两个美貌少女替他打扇捏肩,一副舒适享乐的模样。
刚刚死了儿子还能够这么愉快,金凭轶该不会早就看金无鹤不顺眼了吧?
“姑娘大驾光临,本座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姑娘……”金凭轶盯着她头顶的帷帽欲言又止。南宫墨也不在意,抬手便取下了头顶的帷帽露出清冷美丽的容颜,看得在场的众人也不由得一愣。原本他们还以为这女子从头到尾的带着帷帽,想必是容貌不佳。毕竟江湖中人没有寻常百姓那么讲究,一般行走在外的女子若是容貌过得去的都乐意让别人看到。男人总是会格外给美丽的女子几分面子的。却没想到女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容貌美丽气质更是清极艳极。与她一比,那些所谓的江湖中有名的美人突然就像是庸脂俗粉了。
只是不知道…跟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张无心比起来怎么样?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想道。
其实这个张无心所谓的第一美人的名号也是最近才出现的,甚至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或许正是因为无人见过,反倒是传的更加的如火如荼了。知道,张定方敢号称是天下一美人,至少也该是个绝色佳人吧?更多的人还是冲着鸿鸣刀和那万两黄金来的。
金凭轶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没想到姑娘不仅武功绝代,亦有艳冠群芳之姿。从前江湖中没有姑娘的名号,当真是江湖中人的一件憾事。不知,姑娘芳名?”
南宫墨坐下来,平淡地道:“孟玥。”
“原来是孟姑娘。”金凭轶笑道,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相不相信南宫墨所说的名字。
南宫墨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道:“金阁主有何见教,不妨直说。”
见她如此,金凭轶也不含糊,笑道:“这个时候姑娘会出现在辰州城中,想必也是因为张帅所发出的邀请?”
南宫墨微微点头,沉声道:“不错,我要鸿鸣刀。”
金凭轶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如此干脆,不由笑道:“呵呵,没想到姑娘倒是信心十足,不过…我看姑娘并非用刀之人?”
南宫墨断然道:“用不用刀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金阁主操心了。”
金凭轶虽然性格霸道,但是对于有本事的人一向是很有耐心的。所以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道:“是本座唐突了。原本…本座还想要跟姑娘合作一把,只是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这个孟玥不用刀,但是他金凭轶却是用刀的高手。鸿鸣刀,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兵利器。
有云: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雀,赤色飞去云中。这是一把几可与黄帝轩辕剑相媲美的名刀,甚至黄帝担心此刀喧宾夺主曾经欲将之毁去。如今黄帝轩辕剑早已经不知所终,而鸿鸣刀却一直在世间流传着。这样的宝物,野心勃勃的金凭轶岂会不想要收入囊中。
南宫墨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显然是并不在乎金凭轶的话。
望着眼前的黑衣女子,金凭轶有些感叹。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孟姑娘,你独身一人想要完成张定方的任务难上加难。不如你我合作?”
“鸿鸣刀归谁?”南宫墨挑眉。
金凭轶道:“鸿鸣刀不能给姑娘,但是如果成功的话,那万两黄金在下分文不取,另外…也会补偿给姑娘相应的宝物。”南宫墨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是再说世上有什么宝物比得上鸿鸣刀。金凭轶叹了口气道:“虽然可能会差一些,但是对于姑娘来说应当比鸿鸣刀更加合用才是。只要合作成功,在下当以青冥剑相赠,如何?”
“青冥剑?”南宫墨笑道:“三国吴大帝孙权曾收藏六柄抱剑,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
“正是。”金凭轶笑道:“青冥剑虽然不及鸿鸣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姑娘不用刀,何不成人之美?”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道:“我现在就要青冥剑。”
“这…”金凭轶有些犹豫,南宫墨道:“金阁主是怕我拿了剑然后跑掉?”
“哈哈,姑娘说笑了。本座自然是相信姑娘的人品,就这么说定了!来人,去取青冥剑过来给孟姑娘。”金凭轶朗声笑道,这世上敢坑他东西的人还没有出生,若是磨磨蹭蹭反倒是显得还不如一个姑娘爽快。
其实金凭轶这个感觉绝对是错的,如果不是在辰州城还有事,南宫墨真的不介意拿着青冥剑直接跑路。这世上只有南宫姑娘不想坑的人,没有她不敢坑的人。
不一会儿边有人将青冥剑送上,南宫墨接在手中随手拔开,果真是剑身青光幽幽,寒气逼人。锵地一声长剑出鞘,随手轻轻一划,对面的桌子一只桌腿顿时被无声的切开。桌子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果然是好剑。”南宫墨归剑回鞘,淡淡赞道。
金凭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孟姑娘喜欢就好,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南宫墨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青冥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咱们合作愉快!在下敬姑娘一杯?”金凭轶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举杯笑道。这次的事情其实颇有几分危险,不仅仅是与朝廷作对的危险,更是因为来的人也不少,虽然七星连环阁雄霸江东,但是毕竟还不到独霸江湖的地步,敌手还是有不少的。这个女子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棘手的人物,若是让她被别的势力拉拢了,对七星连环阁也是极端不利的。至于事成之后…金凭轶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南宫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道:“既然事情谈完了,告辞。”
金凭轶也不多留,笑道:“姑娘慢走,等到该行动了在下会让人去请姑娘。”南宫墨点点头,抓起桌上的青冥剑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大厅里金凭轶挥退了依偎在身边的两个美丽女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谈了下来。两个女子恭敬地退到她身后,其中一个沉声道:“师父,那孟玥值得师父下这般重的本钱么?连青冥剑都给她了?”金凭轶抬手,看着她挑眉道:“怎么?吃醋了?”
“师父!”女子跺脚,有些幽怨地道:“师傅明明说过,那青冥剑是送给徒儿的。”
金凭轶道:“等到拿到了鸿鸣刀,那个孟玥自然是任由你处置了。”
女子眼眸一转,道:“不仅有鸿鸣刀,还有天下第一美人儿吧?师父可是打算给我们娶一个新师娘么?”
金凭轶靠着椅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笑道:“只要大权在握,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天下第一美人儿…若是有那孟玥一般的颜色,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名副其实。”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娇笑道:“既然张定方敢宣称是天下第一美人,自然不会让师父失望的。只是,师父…当真放心那孟玥?”
金凭轶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方才道:“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这种高手能拉拢自然是最好。她独自一人前来,绝对不可能单独完成任务,既然来了,想必是要寻求盟友的。若是让她被别人给拉拢了,就是咱们的大敌。你让人暗中看着一些,但是…不要太过了惹人不悦。”
“我还以为师父看上她了呢。”女子笑道。
金凭轶摇头,笑道:“那种女子…作对手做盟友都远比做枕边人来得舒服得多。不然…你们这些人又往哪儿站呢?”
“师父!”女子娇嗔道,在金凭轶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却闪烁着阴霾的光芒。金凭轶道:“罢了,鹤儿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女子神色一整,沉声道:“当晚的情况很乱,咱们能查到的只有是一个蓝衣少女带着两个青年男子所为。但是那一夜之后,那三人就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不过,其中一个青年男子一头灰发,这样的人在江湖中似乎从未听说过。”
金凭轶道:“鹤儿的武功不弱,能够杀了他和那么多弟子的人必定是高手。但是…江湖上默默无闻的高手……”
女子接口道:“只能是某些势力豢养的死士或者是杀手。”这种人即使武功再高也不会再人前露面,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声和模样了。
“碰!”一个酒杯摔落在地上碎裂成片,“到底是谁…再跟七星连环阁作对?!”
深夜,辰州城陷入了一片寂静。黯淡的月色下,只有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走动的声音。南宫墨坐在窗前,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青冥剑。剑锋在月色下绽出幽寒的青光,果然是一把好剑。南宫墨素来不喜随身带着长剑,感觉太不方便了。可惜她特意打造的可以任意伸缩的短剑质量却很一般。如今天下最好的铸造兵器的师傅都在朝廷手中,寻常铁匠能打造出什么好兵器来,也只是将就用用罢了。就是她的那柄短剑,还是师兄托了一位大师特意打造的,但是跟青冥剑这种传世宝剑比起来,却还是差得多。
幸好,也不是经常遇到携带神兵利器的对手,不然只是武器这一方面就要吃大亏了。如今这辰州城里高手如云,有一柄好兵器也是不错的。
“孟姑娘。”
门外,有人轻声叫道。
南宫墨挑眉,只听门外的人道:“张帅有请咱们前往帅府赴宴,阁主请姑娘一起去。”
南宫墨抬眼看了一眼头顶高悬的弯月,淡淡道:“张帅真是会挑时候。”如今张定方找人刺杀南宫怀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了,难道还能指望南宫怀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么?她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样所谓的掩人耳目有何意义。外面的人陪笑道:“张帅是主,咱们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南宫墨放下布巾,将青冥剑送回剑鞘,淡然道:“我知道了,走吧。”
跟着男子走下来,金凭轶一行人果然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了。不只是七星连环阁的人,之前在大堂里看到的人大半也都到了,只是彼此之间虽然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那么好。看到南宫墨下来,金凭轶笑道:“孟姑娘,这么晚可是打扰你休息么?”
南宫墨淡然道:“阁主言重了。”
见两人如此熟稔的模样,其他人眼神又是沉了沉。
“各为侠士,大将军在府中恭候各位,各位请。”一个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捋着几缕胡须,笑道。
江湖中人都有几分倨傲,并不理会那中年男子,只是点点头便往外走去。中年男子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地跟在后面。南宫墨与金凭轶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张定方纠集这么多江湖中人,只怕并不单单只是刺杀南宫怀这么简单了。
将军府在城中的最中间的位置,这里原本是湖广布政使府,如今这湖广布政使投敌归降了张定方,这布政使府自然就成了张定方的将军府。一进了将军府,南宫墨就一点理解为什么这个布政使会投敌了。一个从三品的布政使,府邸居然比起京城里的楚国公府丝毫不差,若说他没有贪墨只怕是猪都不信。而会如此贪婪的人,自然也是贪生怕死的。甚至说不定早就跟张定方暗通款曲也未定。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将军府却依然灯火通明。宽敞宏伟的大堂上,已经年过五十的张定方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上端着酒杯喝酒。和南宫怀不同,张定方是世家出身,后来才投笔从戎只可惜跟错了主子。当今陛下登基,汉王败落之后原本叱咤天下的一代名将也只能黯然归隐。只是没有人想到,已经归隐十几年的张定方会突然出现,再一次掀起战事。
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定方看起来依然还很年轻,一双鹰眸湛湛有神。也没有金陵城中许多权贵养尊处优的富态和颐指气使的傲慢。他身形依然挺拔,容颜有些消瘦,却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必定也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
张定方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绿色衣衫,轻纱覆面的窈窕女子。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是宛如秋水,美丽动人。
“辛苦各位远道而来,本将军敬各位一杯。”张定方含笑举杯道。
众人自然也跟着起身,举起酒杯与张定方恭迎了一杯。坐在南宫墨对面的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笑道:“张将军客气了,此时将军高举义旗,我等自然愿意竭力相助。”青年那男子说话间,将目光落在了那绿衣少女的脸上顿了顿。
张定方笑道:“本将多谢各位盛情。”
金凭轶握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道:“张将军请我们前来得用意,咱们都清楚。不过…将军是否应该让我等先看看宝物,一饱眼福?”
此言一出,众人连声附和。说什么竭力相助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若是没有相应的好处,谁愿意给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卖命?张定方名气再大,跟江湖中人也没什么干系。
张定方笑道:“这是自然。来人!”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托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张定方亲自上前掀开盒盖,脸面果然躺着一柄古朴金色宝刀。那刀鞘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十分的华丽富贵,但是却能看出这是后来做的,并不是原本的刀鞘。
看到众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刀的模样,张定方淡然一笑,一把拿起到拔开。长刀出鞘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众人仿佛听见了虎啸之声。再看时,原本握在一个侍卫手中那镶满了宝石的刀鞘已经断成了两段。一个男子上前捡起那刀鞘摸了摸,脸色顿变。最好的精铁打造的刀鞘,上面还镶嵌着许多坚硬的宝石,但是这鸿鸣刀斩断刀鞘的时候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果真是能够削金斩铁的宝刀。
张定方手中,金色的鸿鸣刀寒光逼人,更有一股血腥的杀气扑面而来。这柄刀不仅可以削金斩铁,而且还杀人如麻。
在场的众人,眼中都不由得闪现出贪婪之色。
南宫墨漫不经心地轻抚着青冥剑神色淡然。
张定方满意地看着众人的神色,笑道:“看来各位是满意了?”
“果然是好刀!”一个声音响起,突然座中一个灰衣男子突然一跃而起朝着鸿鸣刀扑了过去。张定方轻哼一声,之间那两名护刀的侍卫交错一步,两道剑光闪过,那灰衣男子还没来得及碰到刀声就已经身首异处。
众人有些惊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定方却似乎丝毫不在乎一般,笑道:“既然各位看过了鸿鸣刀,不如再来见识一番天下第一美人?”
两名侍卫带着鸿鸣刀下去,又有人进来无声的将地上的尸体拖了下去。此时却再也没有人敢打强抢鸿鸣刀的主意了。
天下第一美人…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绿衣女子。
只见那少女站起身来,朝着众人微微一福,轻声道:“小女张无心,见过诸位大侠。”
张定方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绿衣少女和蔼地一笑,侧首对众人道:“这时本将军的义女,无心。本将说话算是,只要谁能够得到南宫怀的人头,本将军将无心下嫁与他。当然,鸿鸣刀和万两黄金就当时小女的嫁妆了。”
少女伸手,轻轻拿下了面纱。
看着那一双修长美丽的玉手,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随着那轻柔的面纱慢慢地花落,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慢慢地显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果真是倾国倾城!
那少女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双眼眸仿佛天上的星子一般的温柔动人,眉如远山,樱唇淡然,并不十分艳丽,却让人觉得没有一处不完美。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绝对无法从少女的脸上挑出一丝半毫的不完美。少女清逸脱俗的气质更是跟江湖中见惯的女侠们截然不同,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一切都捧到她的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很快,少女便重新将面纱戴了回去,许多人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定定地望着那绿衣少女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一个天下第一美人。”金凭轶低声叹道,侧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南宫墨问道:“孟姑娘,你觉得如何?”
南宫墨叹息,毫不掩饰地赞道:“绝色倾城。”
“若能得此佳人,纵是倾国倾城又如何?”金凭轶道。
南宫墨勾唇一笑,“那就祝金阁主抱得美人归。”倾国倾城又如何?这世上当真有几个愿意为了佳人倾国的人?那些所谓的美人误国,从来都是男人自己被色相权欲所迷罢了,难道他们是真心从心里愿意为了佳人放弃皇权富贵?至于金凭轶这样的江湖中人的话就更不可信了。万里江山随手抛?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万里江山,自然说得痛快。
金凭轶眼神微闪,“其实孟姑娘也是天下难得的绝色佳人。”
眼前的黑衣少女同样是极美,只是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气势让人觉得难以掌控罢了。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柔美温婉的女子的吸引力自然是远胜强大的女子。太过厉害的女子天生就会让他们生出一股戒备,如此一来再美丽的角色也要打上三分折扣了。但是这黑衣少女又不一样,总觉得她得身上更多了一种与众不同却又无法言表的独特气质。若不是带着面纱,只怕早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阁主过奖了。”南宫墨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