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水兽从水里跃出来,硕大的鱼尾甩动,带起汹涌的浪花。
水面上,数件灵器齐齐抛出,向水兽斩下。
这只是一只炼气八层的水兽,可五人一起动手,还是花费了一刻钟才将之斩落。
灵玉暗暗摇头。大梦泽的散修,跟陵苍没得比啊,瞧瞧他们的灵器,破烂得连炼气八层的水兽都攻不破防御。会的法术也少得可怜,大多数只会两三种。
正想着,不远处也响起了欢呼声,有人跟他们差不多时间斩杀了水兽。
那是三个纪家本宗弟子,二男一女,年纪不大,都是炼气八层的修为。
他们三个的实力,可就强多了。法术和灵器与陵苍修士相差不大,只是手法稚嫩,完全不会技巧。就算如此,他们凭借灵器之利,轻轻松松将一只炼气九层的水兽击杀。
双方打扫完战场,本该错身而过,可灵玉感觉到了来自那三名纪家弟子的恶意。
小心!她一挥手,抛出一个荆棘球,将对方击来的冰箭打落。
险些被打个正着的方禾大惊,转过身瞪着那三人。
看什么看?说话的是那名少女,眉宇间带着世家子弟的高傲,不服,那就还手啊!
怒气浮上方禾的脸,她想开口说话,却被时月阻止了,她笑着对那三人说:抱歉,我们这就走。
时月的语气带着一点难以分辨的卑微,这让方禾感到难堪。这种情景,她当然经历过,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进了家族,就不必忍受这样的屈辱。时月的行为让她意识到,不管进不进家族,散修就是散修。
可是,时月沧桑的面容让她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咬牙忍下,闭口不言。
其他人也是如此,没有人愿意节外生枝。
谁让你们走了!少女骄横的声音再度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道冰箭。
这次出手的是江元白,他手中灵剑飞出,将冰箭斩落,看着少女的目光已经带了寒意。
少女却完全不在乎,仍然高昂着下巴。她身边的两名少年一个吹着口哨,一个面带挑衅。
三位道友,你们想怎样?江元白圆胖的脸上,经常挂在脸上的和气的笑已经收了起来。
呵,这种口气,跟谁说话呢?其中一个少年开口,拔高的声调,嘲弄的语气,听着就让人想踩他的脸。
江元白淡淡道:三位又不是许家修士,难道还要我们称呼公子小姐不成?
他的声音很平稳,不带任何嘲弄,可就是让人听了生气,尤其是这几个摆明了要找事的纪家修士。
江兄。时月低低地唤。刚才她看得很真切,那三个人的实力比他们强多了,就算五对三,也未必能赢。
她不是年轻的方禾,多年的不公与沧桑,已经磨去了她的脾气。
江元白说: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来找碴的,就算向他们低头,也不会放过我们。
时月默然。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装什么蒜!那三名少年少女火了,少女一脸烦躁地喊,别跟他们废话,上!
三人很快踩着水过来。炼气修士还不能飞,他们的轻身术倒是练得不错。
江元白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上!
都没有?许家老祖提高声音。
许向庸头越来越低:孙儿无能
许家老祖烦躁地转过身,背着手来来去去。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问:这几天有没有失踪弟子?
许向庸摇头:生了这件事,我们格外注意,前几天离开山门的弟子都回来了。
纪家和袁家呢?
也没有。看着一脸不耐的许家老祖,许向庸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也许,真的没有问题?
许家老祖往主位一坐,说道:不亲自抓到,就是觉得不安心。难道要老祖我亲自出马?
许向庸不敢插嘴,默默地等待老祖的命令。
想了一会儿,许家老祖拍拍额头:本想借机消耗袁家的实力,可现在我们也被牵制得团团转。算了算了,亲自出马就亲自出马,总比漏过的好。
江兄!看到江元白被击飞出去,扑通落在水中,时月喊了一声。
狄修平高声问:江兄,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江元白的头从湖里钻出来,勉力答道:还好。说是还好,却没有力气立即施展轻身术。
方禾紧张得手都在抖。这是她第一次对战世家本宗弟子,实力跟她以前遇见过的散修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她这才深刻地体会到时月的无奈,实力不如人,不能忍也得忍。
可现在已经开打了,由不得他们反悔。
少年少女肆意笑声传来,一声声刺在他们的心上。
穷鬼也来参加狩猎大会,看看你们用的,这也叫灵器?当破烂卖都没人要!
灵玉微微动了动手指,看向方禾:方妹妹,别生气,我们是穷,可那些口口声声把穷鬼挂在嘴边的,也配当修士?这么喜欢钱财,干脆弄一堆灵石把自己埋死算了!
你说什么?少女柳眉倒竖,高声叱道。
我说什么你没听到吗?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你——找死!少女高喝一声,手中的柳叶鞭抽了出来,片片柳叶打出。
灵玉退后,一张灵符抛了出来。
这是昌和城灵符让里卖价最低的盾光符,仅仅支持了一瞬,便被柳叶鞭洒出的柳叶击破。
眼看那些柳叶就要打在灵玉身上,方禾突然想起,灵符,她也有啊!她一摸乾坤袋,不假思索地掷出一张灵符。
灵符被真元引动,骤然化作一团白芒,天雨如瀑,倾泄了下来。
这是什么——唔习惯了他们的弱小,这三人根本没把灵玉等人当回事,没想到方禾突然扔出一张质量极佳的灵符,而且是天雨这种大威力法术。猝不及防之下,连灵器都没来得及祭出,就被击中了。
灵玉摇头。这样的应变能力,也就仗着法术和灵器之利,欺负欺负散修,一张天雨符,就把三个人都搞定了。
方禾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那三个被打伤的纪家修士,才一张符他们就这到底是什么符,这么厉害?
江元白稳住身形,低声喊:还等什么?拿了东西闪人!
拿拿什么?方禾睁大眼。
狄修平立刻明白了,飞奔而去,从那少女腰间扯下一只乾坤袋。
你少女怒目圆睁,指着他就要大骂。
狄修平毫不客气地抛出灵器,将她击飞出去:只拿这个,算客气了!
他飞遁跃回:走!
江元白放出一只纸船,五人跳上去,等那三人缓过气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少女又气又怒,可惜人已经跑了,没办法让她撒气。
哈哈,真是痛快!船上,狄修平拿出抢来的乾坤袋,掂量了一下,收获好像不少呢!
时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别担心。江元白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纪家管不到许家的事,就算他们是世家本宗弟子,也欺负不到我们头上。
嗯。时月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惹了麻烦让她本能地觉得不痛快。以后若是不遇到他们就没事,若是遇到,那就麻烦了。寒鸦山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啊
此时,灵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那道似有若无的神识,终于从他们身上撤离了。
这是结丹修士的神识,他们出湖没多久,灵玉就现了,时不时有结丹修士的神识从身上扫过。
她可以想像,这次狩猎大会防范得有多严密,她连威力大一点的灵符都不敢使用,就怕引起监视之人的注意。
小岛高石上的青衣修士缓缓睁开眼,说道:现在的小辈,真是难缠
七叔,您说什么?筑基老者侍立在旁,问了一句。
盯了这么久,也没找到破绽。
筑基老者说:会不会那几人都没来?
青衣修士摇头:不可能,藏身在多数之中,与藏身在少数之中,哪个更有优势,他们很清楚。
筑基老者也没词了,他要是那么能干,就不会混到现在,连个正经管事也没混上了。
咦!青衣修士的脸上忽然起了一丝波动,立刻放出神识,追踪而去。
片刻后,他露出笑意:很好,钓到一条小鱼。
筑基老者喜道:七叔何等天才,自然不在话下。
青衣修士瞥了这筑基老者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无奈。真不知道他这个侄儿到底像谁,说资质,寻常至极,排不上号;说才能,普普通通,连个管事都挣不到;可他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自己盲目崇拜,无论什么样的命令,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绝无二话。
这让他喜也不是厌也不是,只能想,反正他结不成金丹,寿元不多了,期盼他成大器,还不如实际一点,护他到坐化算了。
青衣修士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这条小鱼。如此机灵,我都舍不得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