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出去的时候整个山寨里都已经乱了起来,到处都是慌乱奔走的人。不远处更是隐隐传来金戈之声。楚凌没有多加理会,直接朝着山寨最中央那座大屋而去。
突然闹出了这么么大的动静,那些南军将士除了真的醉死过去的以外,自然不可能还有人睡得下去。楚凌还没有走进就听到有人有人高声叫道:“军师在哪里?!”正是之前在大堂里见过的那个南军将军的声音。
此时他一只手提着刀,看起来像是一只暴跳如雷地猎狗,“快派人把军师叫过来!”又吩咐身边的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招惹本将军!”
楚凌靠在有些阴暗地角落里,偏着头打量着那人。外面的事情用不着她操心,有萧艨和赵季麟等人在,她今晚的目标就是解决掉这个南军的主帅以及那个可以出谋划策的军师而已。这个任务显然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什么人?”那将军突然扭头看向楚凌藏身的所在,厉声道。楚凌微微挑眉,也没有再隐藏下去,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看到躲在角落里的竟然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那南军将军也是一愣,片刻后方才厉声问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楚凌眨了眨眼睛道:“杀你啊。”
“是你捣得鬼?”那人脸色一变厉声道。楚凌思索了片刻道:“大概吧,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她真的没做什么,最多也就是将这些南军的兵力布置情况通知了萧艨等人而已。那人冷笑一声,神色有些狰狞地道:“胆子不小!给我拿下!”
周围的士兵听到将军的命令,齐喝一声纷纷朝着楚凌扑了过去。楚凌轻笑一声,随手抽出了流月刀便迎了上去。如果是那军师在场的话,他可能就会发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子手中的刀正是先前在临江城外斩杀札木合的那一把。但是很可惜他已经死了,而眼前这位南军的主将却早早地远离战场中心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楚凌与札木合的那一战。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将楚凌放在眼里,更多的只是愤怒。
直到片刻后,围攻楚凌的南军士兵已经到了一片,而被围攻的人却半点没有受到伤害不说甚至可称得上写意。这让他愤怒的同事却也惊骇不已,直到自己是遇到了高手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过来禀告。
“什么事!”
那士兵道:“军师…军师被人杀了!”那南军主将目光狠狠地射向人群中的楚凌,“是她?”
外面地打斗声越来越近,那将领也隐隐有些着急起来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但是能够这么快就攻入山寨中,想必人不会少。阴恻恻地扫了楚凌一眼,那人并没有选择冲上去而是转身带着人朝着后面去了。楚凌自然看到了他想要开溜的模样,一刀挥开了身边围着的人楚凌袖中几道暗器激射而出目标正是那转身而去的人。
那人既然能成为南军主将自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暗器还未射到他就已经躲开了。不过楚凌原本也不是想要用暗器伤他,不过是为了阻挠他离开罢了。只是这一瞬间地停顿,楚凌已经摆脱了围着自己的士兵一闪身掠到了他前面挡住了去路。
楚凌笑吟吟地看着那人笑道:“这位…呃,什么将军,就这么走了多不好意思啊?不如打一场再走?”
那人瞪着楚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凌淡淡道:“找你算账的人。”
那人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算账?找我算什么账?我与你无冤无仇,姑娘这帐似乎算的有些过了。”楚凌似笑非笑地道:“离开临江城之后,你们做了什么将军该不会是忘了吧?”
那人脸色一变,仔细打量了楚凌一眼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为了行侠仗义不成?”楚凌冷声道:“你不用知道有什么关系,只需要知道我要杀你,就够了。”
那人咬牙,冷声道:“你当本将军真怕你不成?”
楚凌嗤笑了一声,一言不发提刀就朝他劈了过去,对于这种人说什么话都是多余地。楚凌既不打算招降,更不打算留下他的命,自然也不必废话了。
等到萧艨等人带着人冲入山寨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了。
远远地萧艨和云行月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楚凌。在她跟前不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看着都不像是寻常士兵。其中最靠近楚凌的一具尸体正是那南军主将的人。萧艨与云行月对视了一眼,难怪他们昨晚的进宫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得多,原来军中好几个将领都早早死在了公主的手中。那些南军士兵本就是乌合之众,再加上死了将领就更是一盘沙场了,可不是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么?
“公主。”萧艨拱手道。楚凌侧首看向他们点点头道:“辛苦了,怎么样了?”
萧艨道:“启禀公主,那些南军残余已经退出了山寨往后山去了,不过寨子里的人告诉我们,后山是一处绝路,他们逃不出去的。我让黄靖轩和赵季麟去追了。”
楚凌点点头道:“让人收拾一下,看看寨子里还有多少人,看着怎么安排吧。”
“是,公主。”萧艨低头看了一眼被一刀切断了脖子的南军主将,半点也不觉得同情。这些人祸害起无辜的百姓来丝毫不觉得愧疚心软,那么到了被更强的人杀了的那一天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萧艨转身办事去了,云行月走到楚凌身边站定,道:“我方才看了一下,这村子里……青壮男子几乎都被杀光了。留下的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哦…孩子也没剩下几个了。”那些人显然很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老弱妇孺没什么用处,但小孩子长大了却是有可能会找他们报仇的。只留下了几个孩子要挟那些女人,剩下的都死了。
楚凌沉默不语,云行月也难得的没有多话。他知道楚凌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要是一个不小心撞到枪口上可就倒霉了。
“姑…姑娘!”几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显然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是让他们有些畏惧的。但是看了看站在屋檐下的楚凌和云行月,那几个人却还是鼓起了勇气走过来也不管地上的血腥和污秽,一矮身跪倒在了楚凌跟前。楚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要扶她们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
那几个女子中就有昨晚楚凌见到的那位,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依然还紧紧握着那把匕首看起来似乎与昨晚的柔弱有些不一样了。她看向旁边的尸体,也没有了恐惧的神色在一群有些慌乱的女子中倒是显得镇定了许多。
或许…这些天以及昨晚的经历确实足以让一个女子彻底改变。
“多谢姑娘为我们报仇!”几个女人不肯起身,只是对着楚凌连连磕头。
楚凌心中暗暗苦笑,若不是因为我没有拦住那些南军,又哪里有你们这一番无妄之灾?这样的一番感谢,实在是让楚凌羞愧的无地自容。
“各位不必如此,若不是我们…没能及时解决这些人,诸位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灾祸。应该是我对你们赔罪才是。”楚凌低声道。旁边的云行月微微蹙眉,他并不太赞成楚凌此时说这些。但是既然已经说了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那些女人愣了愣,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寻常妇孺,自然也不会知道距离他们上百里外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姑娘不要这样说,那些畜生又不是姑娘派来的。若不是姑娘替我们报仇,我们这些人只怕一辈子也报不了仇,更脱不了苦海。”
那抓着匕首的女子望着楚凌道:“外面的士兵我们也听出去的男人说过不少,这些畜生盯上我们是他们作恶,是我们太弱了,不是姑娘的错。”
楚凌叹了口气,问道:“各位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几个女人都有些茫然,好好地寨子如今成了这个模样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寨子里肯定是不能住了,但是出去的话又能去哪儿呢?
楚凌想了想,道:“各位若是放心,可以往临江城去。临江城地广人稀,自然有地方安置你们。而且,临江城靠近沧云城,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前往沧云城或者南渡天启。”
几个女人互相对望了几眼,其中年纪最长的女人小声道:“我们想与其他人商量一下。”
楚凌点头道:“自然,这是大事。诸位若是不愿意长途奔波,我也可设法将诸位安置在附近的地方。”
“多谢姑娘。”
几个女人相互搀扶着走了,那握着匕首的女子却留了下来。楚凌看着她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事情?”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却在看向楚凌的眼神的瞬间变得坚定起来道:“我…我能不能留下?”
楚凌一怔,有些不解地道:“姑娘的意思是?”
那女子道:“我想学…”她挥了挥手中地匕首道:“我想变得跟姑娘一样,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杀……”迟疑了一下,她道:“杀死敌人。”楚凌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蹙眉思索了片刻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女子道:“我叫桑儿,十七岁了。我…我没有家人了。”
楚凌看着她,“习武很辛苦的,而且…你不怕死么?杀敌…并不是只有敌人会死,死得也有可能是你。”
“我会努力的!”叫桑儿的女子道。
楚凌道:“你去收拾东西吧。”
桑儿眼睛一亮,知道楚凌这是答应自己了。连忙拜道:“多谢姑娘!”
“去吧。”
看着桑儿有些跌跌撞撞的离开,云行月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楚凌看了他一眼道:“四年前,晚风也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云行月想说,这个桑儿跟晚风可不太一样。晚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出身,那容貌气质以及能力可不是单纯靠几年时间恶补就能补得出来的。但是这个桑儿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寻常农家女子,若不是突然遭逢不幸,她这辈子几乎都不会见到真正的血腥。
楚凌悠悠道:“生在这个世道,还能怎么办呢?只要肯努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
云行月摇摇头道:“你若是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说不定要比她学了个半吊子最后死在别人手里强得多。”
楚凌侧首看着云行月,沉声道:“云行月,我不会强求这世间每一个女子都自立自强,拿起刀来杀人,跟男人一样上战场。但是我也不会阻止任何一个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女人,只要她有这个意思,不管她能学到什么地步我都愿意教她。”云行月挑眉道:“哪怕你明知道她将来很可能会因此而死?”
楚凌沉吟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是,如果这是她的选择的话。”
云行月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楚凌的想法,或许是神佑公主自己太过强大了,就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但是,像神佑公主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又能有几个?绝大多数女人的归宿依然还是相夫教子平淡一生。姑娘不仅跟晚风不一样,跟肖嫣儿,祝摇红甚至是玉霓裳都不一样。
楚凌从屋檐下走下来,淡淡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因为药效渐渐淡去,她的肤色和脸上的斑点已经渐渐消失。只是易容过的面容依然显得平淡无奇,但却仿佛被淡淡地光芒包裹着,让人忍不住瞩目。
楚凌笑道:“我没有非要让女子如何的想法,每一个时代…都有适合的生存方式。我既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也不打算开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绩。如果是几十年前,女子最好地归宿自然是一生平安。但是…如果那些强求女子无能的男人已经没有能力保护她们了,那么是不是也没有资格要求她们了?她们除了站起来自己保护自己,还能怎么样?随波逐流任人欺辱么?我不会强求每一个女人都这样,但是云公子也不该轻视任何一个想要自立的女子,是不是?”
云行月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或许你该跟君无欢聊聊。我觉得,你们才是一路人。”
楚凌闻言不由得一笑道:“这话倒是不错,至少君无欢不会用男人和女人来为人做区分。”
云行月挑眉,“那他怎么分?”
楚凌道:“有能力的和没有能力的,盟友和敌人,品德高尚的和品德败坏的,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