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姜琏(今生篇)

番外篇:姜琏(今生篇)

姜琏,人称“大殿下”。

最尊敬的人是当今天子她的母亲姜姬。

其次尊敬的人是太傅貌似跟母亲关系有些扯不清,疑似生父的卫慈。

最喜欢的人是自个儿双胞胎妹妹二殿下姜琰。

其次喜欢的人是亓官老大人家中的幼子小郎君亓官。

除了以上四个人,她平日比较亲近的就是最喜欢的小玩伴囡囡。

据闻囡囡是太傅卫慈家的大娘子一只长不大又长寿的食铁兽。

以上就是姜琏身边简单的关系介绍。

尽管她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但她也有自己的烦恼。

她……

似乎是个学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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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残酷的现实,一家子全是学霸,偏偏她一个学渣。

倒不是说姜琏学习如何不好,只是以储君身份要求,她的学习能力似乎不如人意。

姜琏殿下想到这点就神情黯然,尽管太傅以及其他夫子不会斥责她因为她是储君,未来天子,身为臣子的他们没有资格惩罚姜琏不过,几个伴读不就是用来顶缸的?替储君受罚顶罪。

年幼的亓官受罚最多,大多时候是他自己要求的。

“殿下,臣无事。”

年仅五岁就被招选作为储君伴读的亓官,一脸认真地安慰耷拉着小脸的大殿下。

因为姜琏的缘故,他被授课的老夫子打了手心。

右手手心一片通红。

其实夫子下手也不重,毕竟亓官可是亓官让的幼子,寻常人开罪不起,只是看着狼狈。

姜琏瘪着嘴,心里还是很难受。

学习不好以后如何阁前讲学?

她也想好好学的,但学习进度就是快不起来,距离太傅的预期总有一段距离。

姜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差劲了,生性愚钝、不堪教化?

这样平庸的自己真能扛起母亲的期许,管理好这个天下?

偶尔睡不着觉,她辗转反侧的时候还会冒出一个念头

不如让妹妹来,妹妹会做得更好。

尽管出身皇室,但姜琏与妹妹关系极好,年幼的她们也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

姜琏单纯觉得自己天赋不如妹妹,母亲将精力放在妹妹身上,专注培养妹妹应该会轻松很多。

“被打红了,还说没事。”

亓官长得粉雕玉琢,从小漂亮到大的典型。

他成为储君伴读还是姜琏要求的,自家父亲就很开心将他送进宫了。

在父亲亓官让的教育下,亓官一直谨记一条大殿下是最重要的,以后要效忠一生。

成为伴读之前,亓官也和姜琏有过几次接触。

听说他满月的时候,这位小殿下还抱过他,邀请他去宫里小住了几天。

当然,亓官并不记得这些。

但他知道这位年纪不大,但行事很稳重的殿下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唯一的缺点就是学习成绩不太好,连累几个伴读时常挨罚。

不过

亓官却不觉得这是缺点,顶多说明她不擅长学习。

天子学习再好也不会跑去参加科举啊。

大殿下只需要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能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的皇帝,她便是成功合格的。

纵观古今,大多皇帝都吹嘘自己如何聪明伶俐,如何学富五车。

学这些东西不难,但当了皇帝之后还能谨记圣人言的,言行合一的皇帝又有几个?

皇帝学习成绩好上天了,无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照旧会被后人唾骂的。

当亓官用认真的口吻安慰姜琏,说得头头是道的时候,姜琏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这些话可是亓官爱卿教你说的?”

亓官点头道,“的确是父亲时常挂嘴边的。”

姜琏学习不好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些大臣还替她焦急了一阵子。

大殿下学习平庸,二殿下懒惰不思进取。

为何出色的陛下会生下如此普通的女儿?

如果这对双胞胎来历普通也就罢了,大臣们还能找个借口,抱怨一下男方种子太差,拖累了陛下。

奈何姜琏她们降生的时候伴随着祥瑞和紫微转世的盛名,众臣有一万句话也只能咽回去。

亓官让也曾是其中一员,为了储君的事情秃头。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钻牛角尖了。

一个储君没必要学得比大儒还要精啊,她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学得全面一些,不会被糊弄就行。

活到老学到老,这才几岁啊,未来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跟众多天才相比,姜琏的学习成绩的确只能用平庸形容,但这位储君却有着相当优秀的继承人素质。识人辨人用人都有着自己的见解,最难得的是她的性情,不骄不躁,谦逊温和却不软弱。

姜琏是个极有耐性的人。

这点从姜琏十岁跟随颜霖南下惩办贪腐以及舞弊案就能看得出来。年纪虽小,行事却稳得吓人,又有颜霖教她布局谋算,丁点儿大的年纪心思就复杂得旁人看不出来,算计极多。

亓官让:“……”

自家陛下是将嚣张写在脸上的人,现在年纪大了有所收敛。

二殿下是巴不得将懒惰二字刻在脸上,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存在感。

大殿下

她属于长着一副老实人的脸,表面上将无害两个字写在脸上,一剖开肚子全是黑水。

当年的坦诚可爱的大殿下,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全是城府,满肚子算计的笑脸虎?

长歪了?

亓官让几个老臣表示了忧心。

“……不过这样也好,满朝文武没几个省油的灯,大殿下不学得跟陛下一样精明,如何压得住众臣。”

亓官让与丰真下棋,偶尔提及两位殿下,自然少不了讨论。

虽说殿下学习天赋不咋样,但动手能力却是一等一,十三岁正式入朝之后办的案子,每一桩都能赞一句“漂亮”,这也让他们这些老臣安心不少。

稳了!

丰真道,“我倒是觉得二殿下更深不可测一些。”

二殿下是“懒惰”的代名词,没见她怎么用功,但谁也不能说她无能。

在丰真看来,这位二殿下此举像是韬光养晦也像是避嫌蛰伏。

起初他们与其他人一样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二位殿下成年之后会掀起夺位之争啊。

不久之后,大殿下被确立为储君,二殿下封了郡王。

二殿下还主动奏疏要了“贤”作为封号,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表示自己毕生之愿就是辅佐长姐。

讲真,这对姐妹俩关系好得有些不正常,也让丰真一度怀疑这么和谐的皇室关系是不是有啥阴谋。

纵观史书,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事情还少了?

陛下膝下就她们两个孩子,干掉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

这么大的诱惑,两个人居然无动于衷?

二殿下各种维护大殿下,大殿下各种宠宠宠二殿下,每次都是一副“你们可以说我哪里不好,我可以虚心听,认真改,但你们绝对不能说一句我妹妹哪里不好”的样子。

大殿下涵养极好,但谁说她妹子一句不好,二话不说直接怼人。

丰真看着这个节奏,有些担心皇室是不是要闹出不能见人的惊世丑闻了!

直到

二殿下刚成年就叼走了自家可爱的小儿子丰攸,丰真才真正松了口气。

太好了,二殿下性向还是男,她没有弯。

诶?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与丰真有同样心情的,当属亓官让。

丰真这浪子能被丰攸蒙骗一段时间,但亓官让多精啊,很快就发现儿子有些不对劲。

发现不对劲这一日,亓官老大人一脸阴沉地回家,请了家法,大马金刀地等不孝儿子回家。

亓官魏氏看这架势都怕了。

“儿怎么了?”

大儿子和几个女儿都在外任官,唯一在身边的就是小儿子亓官。

亓官让突然动怒,必然与小儿子有关。

“这不孝逆子!”

带坏一国储君,万死难辞赎其罪!

亓官魏氏被这阵势吓到了,还以为自家儿子参与谋反。

战战兢兢等了半个时辰,亓官一回来就看到脸色铁青的老父亲。

他惊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什么。

父子俩去了书房,散了伺候的仆从,确定没有隔墙耳,亓官让才怒气冲冲斥责儿子。

“谁指使你以色惑君?”

亓官:“……”

长得好是他的错喽?

“父亲这话……儿子不懂,儿子何时以色惑君?”

亓官让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救心药。

“你与大殿下的事情,你敢说你没做?”

亓官道,“大殿下是君,儿子是臣。”

“哪有臣以色待君?”

亓官冷静道,“儿子与殿下两心相许,虽说是君臣,但从未误导殿下做出错事。”

亓官让道,“殿下年纪小,她不知事情深浅,你能不知?”

亓官:“……”

殿下比他年长三岁……不过,哪怕他提醒父亲,父亲也有其他说辞。

这怕是个假爹。

父子俩气氛有些僵硬。

亓官倏地道,“为何儿子不能?”

“什么不能?”

亓官道,“父亲自小便教导儿子要忠君,儿子不敢有一刻忘记,这么多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以殿下为先。只是殿下成年之后为了子嗣考虑,少不得要人伺候。女子生育何其凶险,难保皇室父族没有篡位、取而代之的野心。儿子为何要让殿下为了这种事情费心?承受这些风险?”

亓官让有些懵。

慢点说,让他消化消化。

“你这话的意思……”

亓官道,“儿子一生忠于殿下,便是与殿下有子嗣,断断不会生出篡位的不忠心思。殿下继位之后,没了子嗣顾虑,没有外戚拖累,不是更能专心政事?儿子会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父亲,您信不过其他人,但您还能不信任您亲手养育长大的儿子?您更应该信任儿子!”

将守护殿下的重任交给不熟悉的人,由他亓官亲自来,不是更放心?

亓官让:“……”

这好像很有道理……个屁!

忠君忠到床上,亓官让这会儿只想将这个小儿子打死了回炉重造。

果然,当年就该多生两个女儿,儿子什么的生来就是想气死他的。

亓官一番狡辩还是被他老子打了。

幸好,亓官让知道打人不打脸,亓官那张脸还是好好的。

不过姜琏从小被母亲摔到大,什么伤没受过,一眼便看出亓官的问题。

一问才知道是被未来岳丈打了。

这怎么行?

隔天,姜琏偷偷上府跟亓官让密谈。

这次的密谈内容与亓官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重女轻男几十年的亓官让头一回不掩饰自己对儿子的担心。

“殿下亲自上门,老臣也知道事情没有转圜余地,只能厚颜向殿下求个承诺。”

姜琏都做好被老大人骂一顿或者刁难的心理准备了。

亓官让道,“儿性情自然是好,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老臣厚颜,祈求殿下给个承诺未来不论发生何事,只要儿不是犯了欺君谋反大罪,您若厌弃了,准他回乡告老。”

姜琏道,“爱卿这般信不过孤?”

亓官让道,“这并非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亓官让也不会跑去棒打鸳鸯说不行。

他敢打亓官,他舍得打大殿下姜琏?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啊!

卫慈就是个前车之鉴。

虽说卫慈现在还活蹦乱跳,这些年也一路平稳地走过来了。

只是,这种隐形的“帝夫”并不好当,一个不慎就会被当成众矢之的。

扪心自问,如果卫慈有僭越的地方,亓官让也不会坐视不管,必会想办法将他除掉。

同理可知,如果亓官有僭越的地方,其他臣子不会动手?

朝堂之争,哪怕是皇帝也不敢说自己能百分之百保住谁。

亓官让不求姜琏如何护着亓官,只求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姜琏给亓官一条生路,让他远离争斗。

姜琏道,“好,孤答应。”

“另外儿执意如此,老臣也会叮嘱他的几个姐姐兄长远离他。”亓官让说得很冷静,“日后只当他是普通亲戚往来。只要老臣还在,便不会让几个孩子与儿有过多的接触。这事儿,还请殿下与儿细说。老臣想了一夜,有些惭愧地发现,当年重女轻男也许是伤到这个孩子了,这才让他偏了心性。只盼着他与殿下是真心而非老臣给他施加的压力和执念。”

姜琏跟亓官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亓官很认真地道,“并非执念或者压力臣只是无法想象,以后有人会比臣与殿下更亲近,更无法相信其他人会比臣更加爱您、仰慕您。”

他无法冒险,所以他希望守护她的人是自己。

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成就更好的自己。

未来名流史册的帝王,希望后人提及她便是一脸的赞许和仰慕。

这是亓官所能想象到的最大的成就。

姜琏笑道,“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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