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全涌进作家房间查看,紧锁窗户上什么也没有,玻璃外面是无边无际黑夜和海洋。城堡顶上开了启明灯,灯光下雨丝像一条条粗粗流星线,混乱飞舞。从房间里能看到这座岛礁上陡峭岩石和嶙峋树枝,暴雨中,被海风吹得弯了腰。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赛车手影子。
模特抱着手,鄙夷作家:“你该不会是故意尖叫着吓唬我们们,好写进你里吧?”
演员这次和模特站到统一战线,哼哧:“或者是你又胆小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说罢,妖媚眼风直往言溯那边扫,但后者只是望着窗外呼呼飘摇树枝,若有所思。
主持人很男人很有担当地往作家身边站,拍拍他:“是不是太紧张了?别怕,我们们明天就走了。”
作家见大家都以为他有病,急了,瞪着双眼惊恐地喊:“真!我真看见赛车手了。他从玻璃上飘过去,像鬼魂一样摇摇晃晃。”
“够了!”律师皱眉斥责,“这世上哪有鬼魂?再说了,就算是他真人,外面悬崖峭壁,他能雨里飞起来?”
作家急得满脸通红,坚称看见赛车手从玻璃上飘过去了,可其他人没一个相信。
吱呀一声,屋子里刮过一阵冷风。
七嘴八舌众人陡然浑身一凉,立刻住嘴。
回头一看,言溯推开了窗子,仰头望着瓢泼雨幕,窗外闪电滚滚。
甄爱赶紧去拉他:“有闪电,离窗户远点儿!”
他摸摸她手心,表示没事,又看向作家:“你说他摇摇晃晃?”
“是是是!我真看见了!”作家立刻站到言溯身边找阵营。
“马上去找管家!”言溯突然铁青了脸,飞往外走,语速也得惊人,“上岛缆绳从作家窗口经过,有人开启了缆车!估计作家看见赛车手,像缆车一样从绳子上滑下去了。”
众人紧张起来,跟着他飞跑走廊里。
主持人习惯性地搭话:“可赛车手是什么时候到岛上来?”
律师则习惯性地皱眉:“现是考虑这个问题时候?他被吊绳子上,他死了没?”
演员一溜烟追言溯身边,找机会说话:“为什么去找管家?”
言溯拉着甄爱圆弧形长廊里奔走,沉声道:“虽然可能是风吹得他摇晃,但也不排除他绳子上挣扎可能!”
这句话让奔跑人群毛骨悚然。
雷电交加暴雨夜,赛车手被吊行动缆车绳子上?
“所以必须马上停下缆车,把他救下来!”他声音罕见低而沉,冷静而克制,却莫名透着一股逼人怒气。
甄爱跟着他加脚步,心里不禁替他难过。
她完全猜得到言溯心思:见到赛车手蜡像被毁时,他就应该立刻去找赛车手,或许那时他还没有死。而因为他疏忽,凶手他面前又杀了一个人。
甄爱被他握着手,看了他好几眼。他神色不明地咬着下颌,侧脸清俊,透着隐忍生气。她脑中突然莫名地想,要是言溯没有陪她玩就好了,或许这些事就不会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没想他突然紧紧握了握她手,沉声道:“不关你事,不要多想。”话虽带着对自己冷冷怒气,却又含着对她淡淡温柔。
甄爱心里一酸,他怎么会知道她想法?
一行人绕到餐厅时,女仆正搬幼师蜡像。
幼师诧异:“你干什么?”
“这里是案发现场,所以把蜡像搬去小餐厅和起居室。”
作家火急火燎地说:“缆车开关nǎ里?赶把它停下来,有人被挂上面了。”
女仆小姐一副完全不明白样子,却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就大厅隔壁。”说着就要带大家过去。
言溯却停了一下,盯着地毯中央白布:“谁动过?”
白布下罩着两个静止人影,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女仆不解:“没人动过啊!”
言溯摇摇头,“不对,之前这两个人影间距近些。而且”而且赛车手虽然个子矮,却没有此刻白布下人影那么瘦。
他心里已有不详预感,欺身哗啦掀开白布——甄爱蜡像一动不动地躺医生尸体旁。甄爱睁大眼睛,觉得莫名其妙。
女仆惊住,捂着嘴:“不可能!我和管家先生都没碰过。”
言溯一贯处变不惊,可看到白布下露出甄爱蜡像一刻,他心都差点儿窜出来。迅速而仔细地扫了蜡像一眼,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他稍微落了口气,拔脚往大厅方向走,又不自觉地加握紧了掌心她小手。
她不会出事,他一定不会让她出事,一定不会。
到达大厅时,管家正旁边起居室里摆蜡像,听了女仆解释,赶紧去关了缆车。众人打了伞和手电筒,飞跑下悬崖。
长而弯曲石阶上只剩雨水砸落声音和脚步踏踏声。
跑到缆车底端,只见赛车手身体笔直地歪着,脚触地,头系缆绳上,面目全非。只一眼,大家心就落了下来。
这个熟悉而僵硬姿势,是蜡像无疑。
可青白色闪电下,酷似真人蜡像这样歪黑夜绳索上,着实让人渗得慌。
雨伞遮不住瓢泼大雨,现场人都几乎浑身湿透。拳击手又冷又烦,踢了一脚旁边树丫,冲人群骂:“谁这么无聊!玩恶作剧也要看场合!”
甄爱也湿透了身子。跑出房间时,来不及穿外套,这会儿呼啸海风一吹,她冷得瑟瑟发抖,却只想着宽慰言溯:“阿溯,这只是蜡像。”
你不要自责。
可言溯似乎没听,他近乎固执地扭头,看向缆车站边小海湾。此刻海上凄风冷雨,他们来时乘坐小轮船正汹涌海浪中剧liè颠簸。手电筒光穿透斑驳凌乱雨幕,照过去,星星点点雨丝对面,白色轮船,窗子黑漆漆。
言溯缓缓道:“或许,有人想告诉我们们,赛车手这条船上。”
拳击手首先表示质疑:“那个家伙一直没出现过,他怎么可能这里?”
言溯没理他,径自几步跳上船,开灯找寻。甄爱立刻跟上去,其他人见状,也去找。
检查了一圈,船上没有半只人影。
拳击手忍不住抱怨:“你不是很聪明吗?刚才餐厅,赛车手蜡像消失了,你就应该猜到吊缆绳上不是人是蜡像。就说了赛车手他人没来,结果你倒好,几句话把大家弄得跟掉进水里狗一样!”
甄爱听言狠狠咬牙。言溯怎么会想不到挂缆绳上可能是蜡像,只不过他想着如果有万分之一可能是真人,他也要力来救。
她生气又心疼,刚要说什么,言溯拉住她手腕,冲她摇摇头,脸色冷清,眸光却温和。
他不介意;可她心像被针扎似。
演员是维护言溯,当即就跟拳击手呛:“你这人怎么没点儿同情心,万一不是蜡像是真人呢?城堡时候,谁敢保证?”
拳击手虽然急躁,但不至于和女人争,憋了半天,重复之前言论:“赛车手根本就没到岛上来!”
“我猜他或许早就偷偷跑来岛上了,”演员反唇相讥,“要不然谁那么无聊,跟他蜡像过不去啊!”
“我也觉得奇怪,”作家拧着衣服上雨水,轻轻发抖,“你们想想,医生死了,和他蜡像一模一样;而赛车手蜡像头被划得稀巴烂,该不会是”作家低下头,不敢说了。
剧liè颠簸船舱里死一般寂静,只剩船外巨大风浪拍打船身,哗啦啦作响。
甄爱被船晃得头晕,抓着言溯手臂,无意识地接过作家话:“你意思是,赛车手也像蜡像一样,死了?”
现场人都颤了一下。
模特不可置信:“可这里根本就没有赛车手影子!”她扭头看着管家,“他该不会藏城堡里吧?”
“不可能!”管家摇头,“城堡只有大门可以进入,我今天只给你们开过一次门。”
女仆也小声附和:“我船今天也只往返了一次。”
言溯静默地听着大家话,寂静眸光忽而闪了闪,说:“我知道赛车手nǎ里了。”
他转身走出客舱,带着大家来到驾驶室,那里空无一人。言溯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挣扎痕迹。他走过去摸了一下空调,还有余温。
女仆说:“我们们刚才找过啊,没有人。”
言溯一言不发,走到地板中央一块方形小高台处,轻轻踩了踩,那下面是轮船发动机位置。他又到控制台前,扫了一眼,摁下一个摁钮。
方形地板缓缓打开。
众人拿着手电筒一照,几束交错灯光穿透黑色而颠簸海面,白色涡轮发动机叶片上,水流湍急,却固定地漂着一团似红色似黑色毛发。
海流一涌,那东西转了个向,惨白手臂跟木头似海面上随波漂荡。
赛车手尸体很被打捞上来,湿漉漉地躺地板上,和之前看到蜡像一样,头部血肉模糊。海水冰冷,已经无法判断他死亡时间了。
主持人吃惊地盯着他脖子上绳索:“他怎么会被绑船底下?为什么凶手要砸碎他脑袋?太残忍……”
话没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拳击手,貌似场人,只有他能和“砸碎”这个词联系起来。
拳击手愣了愣,惊慌起来:“看什么?不是我!”
管家见状,冷冷地说,“你们没看到他被绑发动机上吗?”
甄爱也点点头:“不能这样怀疑拳击手。凶手只用把他固定涡轮下,发动机一开,就会把他脑袋搅得稀巴烂。”
幼师捂住嘴,光听这话她就想呕吐,她颤声道:“难道赛车手从一开始我们们上船时候,就被绑船底下,一路从水里拖过来?”
一时间,众人齐齐看向作家:“你是先上船人!”
作家惊慌,看了一圈,突然指向女仆:“我是乘客里先来,但她一直都船上。”
女仆浑身一抖,急忙摆手:“我都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再说了我不会游泳,他还是个男人,我也没有力气啊!”
“他是上岸之后被杀死。”言溯冷淡声音叫停了大家争吵,“他活着到达了silverland。”
彼时他蹲地上,检查着赛车手脖子和指甲,虽然海水冲掉了一些,但有挣扎痕迹。他又从赛车手领口里抽出一小块红色织物碎片。
甄爱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我掉进海里围巾。”
“你们明白了吧?”言溯站起身,笔直地立着,“我们们上岸后,发动机重开启过,把这条围巾搅成了碎片。”
众人张口结舌。
作者抓着头发,想不通地喃喃道:“不可能啊。只有这一艘船,他怎么过来?”
“那要问女仆小姐了。”言溯侧头,眸光很淡,可又似乎很凌厉,“刚才你表述有问题。你说‘今天只往返了一次’,为什么不说‘今天只接待了你们’?因为你知道这艘船离开威灵岛时,赛车手就船上,活着。”
女仆狠狠一愣,低着头双手搓来搓去,惨白着脸色一句话不说。
其他人也狐疑地看着,他们怀疑之前,言溯突然问:“女仆小姐,赛车手驾驶室里和你鬼混吧?”
一行人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比之前听到消息还要吃惊。
女仆小姐白色脸又红了。
言溯见她不说话,冷冷道:“下午六点二十,你走进船舱时,上衣和丝袜重穿过。”他说着,有些懊恼和生气,“我当时只以为,你难得离开一次silverland,或许趁此机会和你朋友私会。现看来,那个人应该是赛车手。”
管家冷了脸,对女仆斥责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仆猛地一抖,几乎哭起来:“他很风趣,也很迷人,我,我就和他……但我没杀他,绝对没有。因为,因为我们们还约好了晚上来船上……”
她再度低下头,抖得不成形,“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船舱里男人女人们都极度无语,赛车手那个满脸雀斑歪嘴巴,nǎ里迷人了……
有几个男人心里无比懊恼,早知道丰乳肥臀女仆小姐这么饥渴又没有眼力,他们应该争取第一个上船。
模特冷淡地看着,演员瞟了一眼周围男人们表情,讽刺女仆:“都说长了你那副身材人,不务正业!”
女仆红着脸不敢说话。
模特一听,不乐意了:“你说谁呢?”她也是身材劲爆女人,只不过衣着偏保守,不像演员那么露骨。
演员似乎觉得她恰到好处性感才是真完美,哼一声,不理会她。
这时风浪变大,小船摇晃得厉害,近十条长长人影船舱内晃荡,甄爱头有点儿晕,奇怪言溯怎么能站得那么笔直,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似。
又一阵巨浪打过来,甄爱失去重心,差点儿踉跄着向后滑倒;言溯大步一跨,将她收进怀里,她便瞬间安稳。
演员看着,眯了眯眼,半晌,微微一笑:“看来,我们们这里还是有些好男人!”
只是,好男人言溯跟完全没听到似。
现场再找不到任何线索,大家决定把赛车手留船上,重返回城堡。
回去之后,言溯认为大家待一起比较安全,建议都留起居室。可大家都不情愿,有说浑身湿透了要去洗澡,有说经历了这么个恐怖夜晚,筋疲力了。
和凶手待一起度过漫漫长夜,还不如把自己锁安全房间里。
一行人中只有作家管家和女仆支持言溯决定。
作家说他害怕,管家绷着脸说有责任保护大家安全,或许其实是担心再死几个人旅游开发计划要泡汤了,女仆则说这是证明她不是凶手良机。
可不管这几人怎么劝说,其他人非要回房间,觉得锁上门才安全。
终,大家各自回房。
#
甄爱先洗完澡出来,言溯再去。
她换了睡衣窝进被子里,床和被子都很柔软,竟有点儿像她spa基地风格。她摸摸额头,好像有点儿头晕。
晕船反应这么严重?
又想起今天这一连串案子,完全看不出谁是凶手。她问了言溯,言溯说证据太少又没有法证手段,他只是推测和怀疑,暂时不定。
但他说“从我们们出房间到回来,整个过程中,有几个人说几句话,很有意思!”
可甄爱细细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
不想了,她现应该考虑是哥哥留下密码,而不是和她毫无关系杀人案。
她呆滞地望着四方床上纱帘,不知看了多久,突然想起什么,滚一□子,头歪枕头上,望着长沙发上蓬蓬白色被子,蓦地揪起眉心。
沙发不够长,估计言溯要蜷成一团才能睡下呢!
她望天,默默地想,一团白色言溯……好喜欢
房间里面很安静,她似乎听不到窗外狂风骤雨了,只有浴室里哗啦啦水流声,匀速又暧昧,仿佛从她心底淌过。
嗯,言溯隔着一堵墙,那边洗澡呢。
她心不受控制地突突突,轻轻拍拍自己头,喊停,不许想了。
可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她言溯家那次,不小心走进他卧室,第二天早晨他光着身子下床,漂亮又紧致背影。
那现,他立花洒下,身形颀长,水珠一串串流过他白皙而精实肌肤……
不要再想了!
甄爱红着脸把自己捂进被子里,羞得几乎要翻滚几圈才好。脑子里胡思乱想时,又一愣,呀,刚才她洗澡时候,他坐外边,该不会也想她……
甄爱脸朝下,浑身发烫地趴着,忍不住踢一下床板,嗷,羞死算了!
被子里只听得见自己打雷般心跳声。
空气空气,没有空气,她要晕眩了,赶紧钻出来猛地呼吸。
这时浴室门打开,甄爱慌忙闭上眼睛装睡。
地毯上几乎没有脚步声。
很,他关灯了。
甄爱有些懊恼,他都不走来床边看看她么?
正失望时,床另一半蓦地一沉,甄爱心一弹,下一秒,他扑面而来地搂住了她,带着浴室里清皂香。
甄爱唬了一跳:“你干嘛跑来我床上?”
“嗯,怕打雷。”
他贴着她发烫脸颊,语气竟透着罕见慵懒和娇气,仿佛这一刻没了诡异城堡和案子,他难得地放松。
甄爱一听他语气,心就甜甜地软了。
她动了动,迎着他面抱住了他腰,却意外地触碰到他滚烫又紧实肌肤,貌似指尖还挨着他臀部微妙弧线。
甄爱心砰砰砰,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咽了咽口水:“你……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屋里好黑,我怕,”他振振有词,“就没来得及穿。”
甄爱黑暗中眨巴眨巴眼睛,对手指:“明明是你自己关灯啊!”
“哦,这样啊!”他一点儿不羞愧,安之若素,“我只想安安静静抱着你睡觉,所以,不要讲话,乖乖睡觉好吗?”
“噢!”她软软地应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钟安静……
“但是,”她他怀里拱了拱,欲言又止,“阿溯,外面早就没有打雷了呐。”
身旁男人默了默:“咳,你发现了么!”
她仰起脑袋,望他:“阿溯,你突然间逻辑好混乱哦。”
他完全不乎:“混乱就混乱吧。我现想睡觉,还管逻辑做什么?”
“噢!”她再度软软地应一声,闭上眼睛。
又过了几秒钟安静……
言溯清一下嗓子,
“ai……”
“嗯?”
“你不是喜欢裸睡吗?”
“……”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