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原本觉得这些案子是一团麻,可刚才在言溯的引导和点拨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轻轻松松解决了医生的死亡案。照这么下去,很快就能解开剩下的了。
她对拳击手的密室杀人案很好奇,于是问:“医生的死弄清楚了,那拳击手呢?”
言溯刚要开口,甄爱赶紧拦住:“你先别说,我自己推理。”
她抱着自己,坐在沙发上冥想。
拳击手脚朝门,头朝窗,没有还手也没有防备,立在门附近,被人用某种利器从正面一下子砸碎了脑袋。
如果还原现场,应该是凶手敲了门,走进去和拳击手面对面说了什么,然后突然袭击。拳击手惨叫一声,死了。
那凶手是怎么瞬间消失的?
言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她往自己身边揽,温言提醒:“你先别考虑密室,也不要考虑凶手去哪儿了,先分析凶手是怎么杀掉拳击手的,把这个弄清楚,就好了。”
甄爱听了他的话,先把密室问题抛一边。有了前边医生的死亡案作参考,甄爱的第一步推理顺畅了很多:
“这次,我同样认为,女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什么?”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无意识地一圈圈去缠她的发,细软而又弹性,在他手心跳来跳去。
她浑然不知他的小动作,推理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是大半夜,已经死了两个人。每个人表面不说,心里都有防备。而且,还有组织的杀人密码在那儿呢。要是一个男人去敲拳击手的门,他会没有警惕?
他是练拳击的,警惕性和速度都没话说,男性杀手在他这儿,占不到一点儿便宜。即使杀他,也必然会留下搏击和反抗的痕迹。
反倒是女人,估计他根本没想到这里的女人会杀人。”
“嗯,”他捧着她的发丝玩,看似有些分心,“这一点我赞同,这是凶手接近死者的方式;但,在杀死死者的问题上,是不是有矛盾?”
他说的,也是甄爱疑惑的。她胡乱抓抓耳边的碎发,拧眉:“我也觉得矛盾,不管凶器多么坚硬,一个女人一击就把耐打压的拳击手打死,那得多大的力气!”望天,“难道她是练健美的?”
言溯忍不住笑:“你说说,这几个女人,哪个看上去像练健美的?”
甄爱悻悻地低头:“一个也没有。”又嘀咕,“这个案子还不能细想,你说,凶手从nǎ里瞬间变出坚硬有力的凶器?藏在身上?她拿的时候,拳击手也会立刻警惕起来啊。为什么他没反抗,也没警惕呢?太诡异了。”
言溯轻轻揉揉她的头发,温柔地鼓励:“在凶器的问题上,你想的很对。不管是凶手提在手里,还是从衣服里掏出来,都会引起拳击手的防备。这也是这个案子里最有意思的一点。”
甄爱歪头看他,有意思?
她不禁咬唇:“围绕凶器有关的一切,都很诡异。拿出来的方式诡异,消失的方式也诡异。我们们把每人的房间都搜了个遍。凶器去哪儿了?”她灵光一闪,“被扔出窗外?”
“没有。”言溯敛了眼瞳,很肯定,“检查每人的房间时,我留意过,窗户都是锁着。我还特意检查过窗边的地毯,没有雨点打进来的痕迹。窗户都是东南向,那时刮的正是东南狂风。如果开过窗子,暴雨一定会进来。”
甄爱梗住,再度暗叹他惊人的观察力和缜密思维。当时,估计没人会想到这点吧。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绕回去了:“凶器怎么凭空消失了?”
“从来就不存在凭空消失这种事,”言溯说着,唇角扬起一抹奇怪的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凶器没扔出去,房间里也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藏在凶手身上。”
甄爱摇摇头:“根据拳击手头上的凹痕看,击打他的东西直径在15cm以上。估计是个大锤子。可除了你,大家在屋里都脱了外套,衣服虽然不紧身,但也藏不下那么大的东西。”
言溯道:“我们们之所以没注意,是因为凶手把它藏在了最显而易见的地方。”
甄爱抱着腿歪头看他,哀哀的:“阿溯,我真的看不出来。作案工具不可能藏在身上嘛!别卖关子了,到底在哪?”
言溯见她着急,反而更加不紧不慢:“如果直接告诉你,推理就变得没趣味了。”
甄爱灰着脸,要不是他伤着,她真想一脚踹他。
言溯说:“先不想这个,说说你对这几个女人的看法。”
“诶?”甄爱愣了愣,不太明白,但他问的话必然有原因,只是要说她对另外几个女人的看法,她有些惭愧,“我都没怎么注意……”
言溯:“就知道你迟钝。”
她竭尽全力地思考:“我的感觉啊,她们每个人都很奇怪。
女仆小姐非常羞涩小心,却又很仔细体贴;模特小姐这个职业应该很前卫,可她很低调很保守,不化妆也不穿演员那样露骨的衣服;演员和她完全相反,非常开放,两人一开始不太融洽,后来关系似乎好了点;幼师小姐总是一惊一乍的,可有时候又安静得像背景。”
分明之前对她们没什么印象,怎么到了此刻,却明晰了:“这么一说,每个人都怪怪的。”
其实你也怪怪的。
言溯问:“你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对她们的态度?”
“也没太注意。”甄爱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又努力挽回,“主持人先生似乎很喜欢女人,尤其演员和女仆那样身材丰满的,幼师和我这种,不太喜欢。女仆小姐身材特征非常的……明显,他对她最殷勤,其次是演员。”
“嗯。”言溯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摸上她的腰,安慰道,“别难过,我喜欢你这样的。”
甄爱:……
他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突然的不正经,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她在他手背上轻轻拧了一下,却没有打开,反而往他身边挪一挪,继续说:
“但很奇怪,模特小姐前.凸后.翘的幅度比演员还强,几乎和女仆一样,但主持人似乎对她很冷淡。每次演员说话,主持人都立刻笑嘻嘻帮腔;模特却受不到这种待遇。”
言溯淡淡一笑,若有所思:“或许,模特小姐没有女人味。”
甄爱一听,不动声色地抬眉,言溯竟然会说这个词?她兴致不错地凑到他脸颊边:“女人味?你也知道?那你说说,哪种女人才是有女人味?”
言溯愣了愣,摸摸鼻子,含糊不清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但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女人身上散发的一种吸引男性想要和她亲吻爱抚并发生性行为的魅力。”
甄爱醍醐灌顶般地点点头,觉得言溯的解释特别正确,眼珠一转,嘻嘻地问:“那你觉得岛上的这些女人里,哪个比较有女人味啊?”
言溯皱眉,觉得她变笨了:“根据我对女人味的定义,你还用问吗?”
甄爱抿着唇,偷偷地笑。
但言溯看她一秒,很严谨地提醒她:“你也不要太骄傲。鉴于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和你发生性行为,所以,你身上的女人味,应该是: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甄爱一点儿不觉得他的话欠扁,反而认为这句话已足够奉承,她心里开心,一时忍不住:“那你说说,你最近一次觉得我很有女人味,是什么时候啊?”
言溯把这个问题当成了课题,所以毫不避讳,特诚实,一板一眼地说:
“在浴室,我摸你那里的时候。有一瞬间,你的身体收缩了,你抓着我往我怀里钻,还在我耳边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微红着脸,摸摸鼻子,
“你发出那个声音的时候,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很有女人味。”说完,他脸色尴尬地正直着,“那一刻,我极度想要和你发生性关系。”
甄爱听他脸色正经地说完这一串话,足足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辩解:“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言溯很认真地看着她,没以为她是害羞,所以还要纠正她的错误:“ai,你当时真的轻轻哼了一下。而且,”
他垂了垂眸,脸色略微赧然,“我认为,你的那一声很好听,我很喜欢。”
一下子,甄爱其它要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种羞涩得脸要起火又莫名被夸赞得心里冒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扯过言溯身上的毯子,把自己捂了进去,浑身热得像进了蒸笼。
言溯不明所以地坐了半晌,戳戳她的腰:“这个毛毯,不是给我盖的吗?”
甄爱又钻出来,红着脸用毯子把他受伤的身体裹好,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明明在说模特的女人味,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言溯悄悄地皱眉,为什么甄爱这会儿变得又没有逻辑了?这个话题不是她引导过来的?
甄爱脸上还带着余温,继续:
“模特小姐不怎么有女人味,是不是因为她太保守?她穿衣服,不像演员暴露,也不像幼师活力,更不像女仆可爱。她比男人还保守,手脚捂得严严实实,衣领都高高地竖着遮着脖子,有那么怕冷么?”
“我一开始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后来想想,她一直把衣领竖得那么高,无非是因为,脖子上有遮不住的印记。”言溯说完,轻咳一下,咽了咽嗓子。
甄爱盯着,就见他的脖子里有一块圆圆的球形物,滚了一圈,安静了。
她直直盯着,忍不住拿手覆上去,捂住他的喉结,轻声说:“为什么它叫adam’sapple,亚当的苹果,好可爱。你再动一下。”
言溯灰着脸,我在提醒你关键讯息,不要打岔好不好?
可见她那么好奇的样子,他还是顺从她的意愿,再度吞了吞嗓子。
甄爱顿觉他硬硬的圆溜溜的喉结隔着熨烫的皮肤,在她手心里来回滚了一圈,像只可爱的小鼹鼠。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以后摸它的机会还多着呢,
“你的意思是模特小姐有喉结?不会吧,女人怎么可能长……”甄爱说到一半,惊住,脸上瞬间没了刚才玩闹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模特小姐是男的?”
言溯默默看她:“ai,你的反应速度好快。”
甄爱:……
“因为她没有女人味,因为她服装保守,你就怀疑她是男的?”
言溯摇摇头:“你把顺序弄反了。我是在怀疑她是男人后,才意识到,她穿成那样是为了掩盖男性特征。”他补充,“那天在船上发现赛车手尸体时,演员说,女仆那样身材太劲爆的,不务正业。当时,我感觉,她在说模特。
我不看娱乐类的节目,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我后来问了其他人才知道,t台模特的身材往往恰到好处,不会像这里的模特小姐,胸部和臀部的比例太,超过了。”
甄爱愣愣听他说完,觉得这种细节都能被他发现,简直是匪夷所思。
可现在她脑子里的想法更加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凶手把凶器藏在身上,其他人没有察觉,认为很自然,因为……模特小姐没有两个巨大的胸部,而是藏着两个巨大的铁球???”
言溯淡淡一笑:“这不是很好地解释了拳击手头上的洞吗?”
甄爱震惊得回不过神来,她扶着额头,缓缓地摇,又是赞叹又是不可置信:“阿溯,我真的,服了你了。你居然能想到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言溯挑挑眉,倨傲而不以为意:“不是很简单?
a:把拳击手的脑袋敲出一个圆凹形洞口的,是一个很重且体积不小的东西;
b:没人开窗,洗手间是老式抽水马桶,抽不出去;
c:nǎ里都找不到凶器,但我们们没有搜身;
结论:凶器藏在人身上。要么凶手还想继续作案,要么凶手扔掉凶器反而引人注目;她不能突然少了半边胸吧?
在拳击手的死里,凶手轻而易举地接近他,这是女人的特征;力拔千钧地把他的脑袋砸破,这是男人的特征。所以……
我只是通过已知的东西推出未知的而已。”
甄爱张了张口,心服口服。听他一分析,案子简单得小菜一碟,可没了他的观察和思维,又有几个人想得到。
甄爱补充:“难怪。之前还说凶手拿凶器时,拳击手一定会引起警惕。但现在,如果模特小姐当着拳击手的面去摸自己的胸,拳击手估计愣傻了,或许还扭头回避目光。这就给了模特最好的杀人时机,让她从胸部拿出铁球。”
“可模特是怎么瞬间从杀人的房间里消失的?”
言溯淡淡一笑:“ai,密室杀人的多种类型里,有一种叫心理密室,指的是凶手让其他人以为这是密室杀人。你认真想想,为什么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是密室杀人?”
“因为拳击手死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在门外,我们们也看见了,没有人开过房门。”
“你凭借什么来判断拳击手死亡的那个时刻?”
甄爱不解:“拳击手惨叫了一声啊。”
言溯似笑非笑:“这就是密室的关键了。”
甄爱一愣,瞬间惊住:“当时发出惨叫的,不是拳击手???”
“事实上,我们们没听过拳击手的惨叫声。但人的思维有惯性,会根据周围的环境,自动地把那个声音往拳击手身上套。弧形走廊上,紧挨着拳击手房间的是模特幼师,然后律师,大家根本不会认为,这两个小姐的房里会发出男人的惨叫。”
甄爱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密室,居然这么简单:“模特杀了人,锁上门,跑回自己房间,用男人的声音惨叫?”
整个案子在这一瞬间,抽丝剥茧,被拆卸得干干净净。
甄爱捂着脸,不禁感叹:“模特太厉害了。准备充分,一步步计划,天衣无缝。一开始就在伪装,把杀人利器藏在身上那么多天,谁都不会发觉,谁都看不出破绽。他用女人的外表做掩护杀了医生,又从意料不到的胸口掏出凶器,砸向猝不及防的拳击手。还能用男人的声音造一个密室。他太厉害了。”
要不是遇到言溯,估计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呵,更厉害的是言溯啊,也只有他这么敏锐的人才能看出来。
言溯低头看住甄爱:“模特的确费尽了心思。我一开始也想,他居然易装,真是诡异。而因为他对你下手,我更加肯定了。”
“为什么?”
言溯微微敛起眼瞳,说起这件事,他还是心有余悸不开心:“你在洗手间里撞了模特和幼师的门,他或许以为,你看到了什么,发现他不是女人。”
甄爱懵懵的:“那他误会了,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心里却感慨,
主持人的区别对待,演员讥讽的话语,洗手间意外的道歉,看上去那么自然而然,那么平常的事情,到他眼里,全是蛛丝马迹,一个个串联了起来。
他真的好厉害。
甄爱往言溯身边靠了靠:“那模特,杀他们的原因是?”
言溯淡淡回答:“主持人讲的那个故事,模特或许是被拳击手侮辱的女孩的恋人。”说完,又补充一句,“刚才听见外面那些人说话,律师先生非要自己锁在屋里,想必他是内心有鬼。很有可能他是当年帮拳击手脱罪的律师,也是模特的下一个目标。”
甄爱蓦地又明白。言溯提醒了大家如果待在房里就不要出门。模特敢出来,无非因为自己是凶手。只不过,
“他一定是准备去杀律师先生,可半路被杀了。”话到这儿,甄爱忍不住又抖了一下,“他死得那么惨?是谁杀的他?”
言溯静静看她半秒,不言。
如果说之前,他心里90%在怀疑亚瑟来了;那模特的死法填补了剩下的10%,他完全确定,亚瑟就在这座城堡里。
但模特惨死的原因不需要告诉甄爱,他漫不经心地说:“或许律师反攻杀了他,又或许组织的杀手杀了他。”
甄爱看上去没有怀疑言溯的说法,只是有些唏嘘:“模特也是为了感情而复仇,却落得冻成碎片的下场,真是个伤悲的人。”
“我不认为,”
言溯的脸瞬间阴冷,语气硬邦邦的,
“既然是复仇,他为什么要伤害你?打着为恋人复仇的旗号,随意夺取他人的性命,又害怕自己的罪行曝光,只是出于怀疑,就把你推进冰窖。这样的人,不值得怜悯。杀人就是杀人,他不配用什么为了爱情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甄爱一怔,不想他这么大的气。
她知道他不是气她,而是真的被不久前她受伤的事触怒了,便轻轻拢住他的肩膀,小声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知道,他杀人,是完完全全不对的。”
她心一软,“而且,死去的拳击手先生不是还有恩爱的妻子吗?模特也毁掉了那个女人的爱情。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他把自己变成了曾经他最憎恨的人,可悲。”
言溯脸色松缓了些,覆住肩上她柔软的小手,刚要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类似枪击的响声。
屋内的两人异常的平静,甚至都没有对视,而是不约而同地看一眼室内的木头挂钟,不知不觉,早上六点了。
拉着厚窗帘,但外面的风雨应该停了吧?
这个时候,威灵岛上的警方应该出发过来了,如果是快艇,行程可以缩短到一个小时。
言溯不知不觉轻轻抚弄着肩上她的小手,眸光阴暗:还有一个小时,要怎样才能把甄爱送到警方手里?
而甄爱搂着他的肩,歪头靠在他的肩头,垂着眼眸:只剩一个小时,要怎样才能不让言溯的前途毁在这座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