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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心思用膳了,庄络胭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妃嫔们扫透了。原本她也想着皇帝会为自己升一级,但是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大方,直接给了一个妃位,皇帝这样的举动,让她有种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的感慨。

“一直就觉得昭妃秀外慧中,早就想着一个贤容位委屈了她,皇上今日升了她的位分,倒也合情合理,”皇后仿佛半点没有察觉众人的心思般,笑着道,“本宫在这里先贺过皇上与昭妃妹妹了。”

庄络胭起身向皇后屈膝,一副贤良谦恭的模样,“嫔妾惶恐。”

“你很好,皇上宠爱你也是应该的,”皇后笑着说完这些,又赏了些东西给庄络胭,只说是贺礼。

皇后这番动作,封谨看在眼中,但是却没有什么表示,他轻轻摩挲酒盏边缘上的花纹,沉默不言。

候在一旁的高德忠抬起眼皮看了看几位主子的眼神,继而默默的垂下了头,作为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他自然清楚皇上的一些兴趣爱好,如今昭妃受宠是不会更改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是聪明人,这个时候给皇上面子,才是上上之选。

至于皇后私下里会有什么动作,就不是他一个太监所能想的,左右后宫中受宠的是谁,他也不过是皇上身边的总管,谁受宠爱与他又有多大干系?

庄络胭抬杯轻啜一口,杯中装的是上好的桃花酿,入口淡香怡人,与一般的酒相比,少了浓烈之感,却极其适合女子食用。

“昭妃娘娘喜欢这种桃花酿?”淑贵妃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是柔和的。

在庄络胭印象中,她似乎从未见过有过其他表情的淑贵妃,记忆中的淑贵妃除了微笑便是浅笑,一言一行都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与优雅,就如同现在这样。

“味道好,多喝了几口,”庄络胭回以一笑,转首就看到皇帝视线转向了淑贵妃。

“朕记得淑贵妃也爱桃花酿,”封谨看着淑贵妃,笑着道,“等下让尚食局的人送些到你宫里去。”

“多谢皇上,昭妃妹妹喜欢,不若让得尚食局的给妹妹也送些去。”淑贵妃语气平淡的开口。

“她便不必了,”皇帝端起酒杯,“昭妃不比你,吃食上素来没有节制,好东西给了她,多半也是浪费糟蹋了。”

淑贵妃闻言不再多说,脸上的笑微微淡了些。皇上这话明着是贬低庄络胭,但是她岂会不知这是皇上对庄络胭的维护,不过是怕她喝醉了伤身罢了。说什么浪费糟蹋,那些上好的蜀绣苏绣,各色宝石名画可是半点不少的送到了熙和宫。

皇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庄络胭这般宠爱的?是庄络胭受了重伤那次?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她一直以为庄络胭是另一个嫣贵嫔或者是另一个不足为惧的柔妃,可是到了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此人已经足以影响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

她向来谨慎,究竟怎么会忽略这么大一个威胁?

是庄络胭平日表现得太过无害?冲动,不善于隐忍,甚至总是有麻烦在身,甚至与后宫众人都不怎么交好,这是庄络胭平日里给人的印象。

她一直以为皇上不喜欢总是有麻烦的女人,也不喜欢肤浅的女人,所以即使庄络胭受宠,她也认为有这些缺点的女人不会受宠多久。

可是究竟有哪里不对,皇上竟然会宠爱庄络胭这么久,甚至这份宠爱随着时间的迁移,变得更加的浓烈。

一步错,步步错,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不应该顾及太多让庄络胭留了下来。

“今日既然是昭妃的生辰,皇上是否到熙和宫歇息?”宴席进行到尾声,皇后再次开口,她看了看天空中绽放的生辰焰火,毫不吝惜的再度给庄络胭几分尊贵。

封谨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也该歇着了。”他走到庄络胭身边,牵住她的手,“爱妃,随朕走吧。”

庄络胭看着自己被皇帝牵住的手,面上出现一丝红晕,起身向皇后方向福了福,才埋着头看地上的石板。

封谨见她这个模样,笑着把人往自己怀中一拉,揽着人出了景央宫的院子。

“恭送皇上。”诸妃目送着皇帝的背影离开,有人艳羡,有人麻木。

直到皇帝与昭妃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皇后才站直身子,她面上的笑意淡了两分,“本宫乏了,你们也早些去歇息吧。”说完,在一片恭送声中回了屋子。

皇后走后,诸位妃嫔三三两两的各自离开,今晚这场戏瞧着也挺热闹,皇上有意抬举昭妃,皇后借昭妃故意打压淑贵妃。她们清楚的记得,前些日子淑贵妃生辰宴上,皇后可没有说因为淑贵妃生辰让皇上去淑贵妃的安清宫歇下这种话。

“淑贵妃娘娘,嫔妾告退。”柔妃笑容满面仪态万千的给淑贵妃行了一礼,坐上步辇离开。

淑贵妃面无表情的看着柔妃离开,扶着菱纱的手上了自己的步辇,嘴角微微勾起,眼角却带着无限寒意。

微微摇晃的步辇上,庄络胭看着行在前方的御辇。方才婉拒了皇帝要她陪驾御辇的要求,幸而皇帝并没有不满,不然还有些麻烦。

秀恩爱死得快,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她晋升的速度太快,已经惹得某些人不快了,这会儿再与皇帝同乘,只怕连皇后与太后也要忍不住了。

毕竟按理说后宫中唯一能与皇帝同乘的只有皇后,其他女人即使再受宠,也没有这个资格的。所以宠妃这项职业,要想安稳混下去,还是很不容易的。她可是在用生命混这份职业。

“娘娘,到了。”听竹的小声提醒让庄络胭回过神来,她扶着听竹的手下步辇,看着不远处站在原地的皇帝,加快了几步,走到皇上面前,“皇上!”

封谨一个伸手,把庄络胭的手牵住,把她一步步牵进熙和宫大门,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奴才,径直到了庄络胭的厢房,接着温暖的烛火,抽开了她发间的发钗,柔顺的青丝倾泻而下,在烛火中,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面前的女人不是后宫中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有才华的,甚至连善解人意也做不到,可是就因为她偶尔的直白,让他反倒有几分放心不下,又或许真的是对方一腔情谊让自己多了几分关注,总之现如今他偶尔会在闲暇之余,想着怎么让这个在后宫中算不得最出彩的女人过得更舒适一点。在她额际轻轻一吻,“爱妃今夜可要好好陪陪朕。”

“皇上今夜也要好好陪妾,”庄络胭伸手挂在皇帝颈间,抬头媚眼如丝,“妾一直都是您懂得。”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自己所有都是他的,这个男人若是没有半点涟漪的话,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有问题。

封谨是个正常的男人,所有他听到这句话后,便打横抱起庄络胭,大步走向了那张铺着上好锦缎的雕花大床。

长夜漫漫,总有些人无心睡眠。熙和宫的上下有多开心,就表示其他宫的人心里有多不顺。

柔妃取□上的配饰,坐在贵妃榻上,由着人替自己按捏肩膀,“今儿最难堪的恐怕是安清宫那位了。”

她身边的大宫女小心替她梳着头发,闻言便道:“娘娘今日怎么与淑贵妃娘娘不对付起来?”

“本宫何时与她对付过?”柔妃嗤笑一声,“这后宫中的女人谁不是等着落井下石,她苏蕊紫敢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该想着有掉下来得一天。本宫素来懒得拘自己的性子,别人怎么看本宫无所谓。在这后宫中,妃嫔做得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宠爱与否。有那点跟对手做戏的精力,不如流着想想怎么让自己过得舒心一些。”

“可若是,”宫女意识到自己话不对,脸色变了变,再不敢多言。

“你想说若是我失势了,这样的性子会吃亏?”柔妃笑得格外嘲讽,“这里的女人可不管你失宠前是怎样的人,只要你受宠就是仇人,若有朝一日失宠了,那么落井下石便是她们的爱好。既然这样,何必还做戏给别人看。”

“好了,伺候本宫入寝,”柔妃挥开给她按捏的宫女,漫不经心的开口,“能开心一日便是一日,待日后红颜老去,本宫即便想要嚣张,只怕皇上也容不下了。”

在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里,便爬到了妃的位置上,昭妃的名头不仅在后宫中响当当,就连前朝也有不少官员向庄家示好,只可惜庄家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仿佛后宫有个出自他们庄家的宠妃对他们并无影响。

不过朝堂之上,苏庄两家隐隐有些对立之感,原本苏家想要对付庄家,可惜实力不够,皇上也没有对庄家有任何责备之意,反倒称赞庄侍郎年轻有为。而苏家若不是后宫中有个受宠的淑贵妃,只怕就不能安安稳稳站在朝堂之中了。现如今庄家女儿的风头几乎超过了淑贵妃,这苏家的人还能睡得安宁?

身在后宫中的庄络胭自然不清楚前朝上的风风雨雨,生辰过后的这几天,后宫诸位妃嫔都送了不少礼来,她看着各宫送来的礼单,打了个哈欠,“最近天气开始转凉,本宫忍不住春困了。”

云夕捧上一杯热茶,又替庄络胭掩好窗户,“娘娘这会儿还是少睡一会儿,若是走了困,夜里便睡不好了。”

庄络胭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道:“本宫听闻柔妃与淑贵妃似乎有些不对付。”

云夕答道,“柔妃性子张扬,与好些主子都结过怨,与淑贵妃有些不对付也不奇怪。”说到这里,云夕压低声音道,“宫里好些事情都会牵扯上柔妃,奴婢私下想,不定是其他人算计柔妃,等着她落套。”

记得当初自己刚刚复宠时,柔妃就为难过自己,但是自己被当时还是媛妃的林氏为难时,柔妃又护了她一次。或许在柔妃眼中,媛妃比当时的自己更加可恨一些,所以柔妃就毫不犹豫的与媛妃对着干了。

如同柔妃这般毫不犹豫拉仇恨的妃嫔也算是后宫中的奇葩了,不过尽管是这样的性子,她还是稳稳坐在妃位上,前几次的事情也几乎都牵扯上她,她也仍旧安然无恙,可见此人还是有吸引皇帝的地方。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要赞扬柔妃一声后宫中的奇女子了。

想到这,庄络胭不由得笑了笑,抬头就见皇帝身边的高公公由听竹领着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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