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烽火连城五胡乱

李娴捏着信, 沉默良久。

她了解写信之人, 若无必须要见面的大事,绝对不会提出如此要求。

可是眼下不是时候,即便事情再大也必须要等下去。

一转眼,又过去一个月, 算算日子, 秋收之战应该打响了。

自从和李娴开诚布公的谈完之后, 林挽月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李娴派来四个生面孔昼夜不停的守着她, 在府内畅通无阻,但是别想踏出长公主府一步。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李娴每日无论多忙, 一日三餐定要与林飞星一同用膳, 有时候还会手谈一局,在无人的湖心亭里,李娴会一边下棋一边与林飞行说些北境的事情,当然也会认真的听取林飞星的意见。

日子看上去还是从前的样子, 但林挽月知道有些东西早已不同。

经历过这些事情以后,林挽月发现自己改变了不少,林挽月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和李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对于这份执念了四年之久的感情, 林挽月突然觉得她似乎不再像从前那么迫切了。

那种想要得到回应和拥有的浓烈情绪,似乎不知不觉中被冲淡。

夜深人静时,林挽月也曾经问过自己, 是不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真正的了解李娴之后自己不爱了?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林挽月很清楚:她对李娴的这份感情早就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想要剥离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此刻的林挽月不再局限于眼前,她开始设想更遥远的未来,开始如李娴一样,把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开始接纳除了北境军事之外的其他事情。

她学会了顺其自然,学会了暂时求不得的东西就先藏在心底,比如对李娴的这份情愫。

有了如此转变之后,林挽月发现自己颇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成长,很多时候都是一种缓慢的积累,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发生质的改变。

林挽月看李娴的目光不再如从前那般炙热,李娴对她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两个人在一起更像君子之交。

“消失”了一个月之久的小慈终于回到了长公主府。

听说在小慈回府的前几日,宫里淹死了一个名叫阿烟的宫女,这宫女原先在楚王的母妃文贵妃宫中做事,文贵妃死于册后大典前夕,宫中之人尽数遣散,这阿烟又被内廷司指派到了湘王的青芜殿,湘王出京没有把她带走,内廷司又将阿烟派给了新后。前阵子不小心掉到井里淹死了,不过小小的一个宫女,没有人会去调查,也没有人会在意,只是成了一些宫婢太监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私下里说:阿烟被捞上来的时候,身子是硬的,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至于消息究竟是真是假,终成了一个谜,随着阿烟一起腐烂在乱葬岗中。

《离国通年纪》记载:元鼎三十一年·九月

由匈奴冒顿部为首,联合稽粥,当户、焉支、头曼,五大匈奴部落,以及数百附庸的小部落,数日内集结成数十万大军,重军直压离国边境。

至此,离国与匈奴终于撕开了由两代大将军王父子维持了数十年的“和平”,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这场动乱,史称“五胡乱法”。

至九月开始,北境几乎每日都有战事,战火蔓延,双方互有胜负。

军报呈交朝廷,帝置于廷议。

后采纳太子李珠及右丞相的联合建议,着边境百姓举家后撤百里。

李钊想了想还特意写了一份密诏给雍王李玔:待百姓平安撤走后,北境大军依阳关城之利,以据守为主,出战为辅;静待寒冬,以天时挫匈奴之猛势。

消息一出,震惊天下。

离国北境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世代生活的土地和薄田都要放弃,他们舍不得呀!没了土地以后叫他们怎么过日子?可是皇命难违,即便再怎么不舍,也要离开。

由于各地州府的积极配合,再加上军队的掩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北境的百姓大多都迁到了新家,开始新的生活。

而北境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元鼎三十一年·十月十五日。

由北境发出的急报日夜兼程,递交天听。

传令官风尘仆仆,因身背红色竹筒,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李钊的御书房。

顺喜神色沉重,双手举着红色的竹筒,跪在李钊面前,头埋的很低。

李钊一看红色的竹筒,心中一沉,放下手中的玉笔,打开。

陛下垂鉴:元鼎三十一年·十月十日

匈奴大军再次来袭,雍王殿下点兵出战,遭遇五部合击,双方主将大战百余个回合,雍王殿下一时不慎,被匈奴恶贼图图尔巴斩于马下,以身殉国。

我军损失惨重,副将仲梁俊战死,死伤士兵万余,罪臣高德义万死,乞陛下明示。

李钊看完了军报,双手颤抖,“噔噔噔”向后退了三步,才摇晃着站稳,朝冠上的二十四串珠帘“哗啦”作响。

“陛下!”顺喜连忙跑到李钊的身边将李钊扶住。

李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口中高呼道:“逆子!逆子!寡人叫你不可贪功冒进,你……你!”

话没说完李钊双眼一翻,竟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陛下!来人呐,快来人,传御医……”

李钊二十二岁登基,至今已有五十三岁,雍王李玔虽然不得宠爱,但到底是李钊的亲子,如今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打击哪怕是薄情的帝王,也难以承受。

李钊年纪毕竟大了,这一下竟让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御医战战兢兢的诊治,好在李钊并没无大碍,只是过于操劳,加上丧子之痛。

好在第二天午后,李钊醒了。

“哎……”李钊轻叹一声,满脸疲惫的德皇后立刻打起精神,跪扶在李钊的床边:“陛下,您醒了?”

李钊看了德皇后一眼,沙哑着声音说道:“水……”

宫婢端着水杯,德皇后亲自喂李钊将水喝下,又将御医叫了进来,四位御医诊断片刻说道:“娘娘,陛下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些时日即可康复如初,臣等稍后再开一副顺气温补的方子来。”

“你们都下去吧,寡人的身子,寡人清楚。”

“臣等告退。”

御医离开,李钊拍了拍自己的床,德皇后坐在李钊的床边,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与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

“你扶寡人坐起来。”

“是。”

李钊靠在龙床上,脸色有些灰白,德皇后安静的坐身边一言不发。

“畜生!畜生!这个不孝子!”李钊突然发火,将身下的龙床拍的“砰砰”响。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呐!”

李钊倒也听劝,不再发脾气,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

良久,李钊再次开口问道:“太子呢?”

“回陛下,昨儿您突然昏倒,太子,长公主还有二公主都在宫里守了您一夜,早晨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嗯,你……去叫太子来见我。”

“是。”

……

李珠一撩袍,跪在李钊的床前:“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谢父皇。”

“太子,这几日寡人需要静养,你搬回到东宫住。”

“是。”

李钊转过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子,从他的脸上,李钊找到了李倾城的影子,一阵恍惚,一转眼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见自己的父皇看着自己不说话,李珠端直了身板,安静的等待。

“传旨,寡人静养的这段日子,由太子监国,左右丞相辅政。”

听到李钊的旨意,李珠连忙跪在地上,心情无比复杂:他一直都在期盼着这一天,可是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父皇生病换来的,又忍不住有些难过。

“儿臣遵旨!”

“你下去吧,朝物繁重,不必总往寡人这里跑,你要多听两位丞相的意见。”

“儿臣明白。”

“去,叫人将你皇姐……还有,驸马传进宫。”

“是。”

李娴昨夜在皇宫守了整整一夜,刚刚乘车回府,就接到了与驸马一同进宫的旨意,李娴不敢耽搁,与林飞星乘马车进宫。

……

顺喜打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娘娘,长公主殿下,及驸马林飞星,在殿外侯旨。”

“叫他们进来。”

“是。”

李钊对德皇后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臣妾告退。”

李娴与林飞星入得殿内,李娴不等李钊开口,直径走到李钊的床前,叫了一声父皇,眼泪便簌簌的往下落。

李钊看到嫡女如此,慈爱一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李娴坐下。

李娴坐了下去,看着李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李钊心头一暖,他疼爱李娴不仅仅因为李娴是他的嫡长女,也不全因为李娴酷肖李倾城,而是因为李娴在兼顾皇家风骨的同时,还可以让李钊感觉到许多民间才有的亲情,体会到一个平常父亲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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