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负天下不负卿

一切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 宫廷禁卫几乎没有反抗。

顺利到, 林挽月无比心慌。

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不怕这是一场陷害她谋反的阴谋, 她只怕自己回来晚了,没能救回李娴。

顾不得什么祖制, 什么礼节。

林挽月骑着龙冉宝驹,奔跑在皇宫内庭的御道上。

马蹄声声, 踏在宫道上“哒哒”作响。

门口,上三旗的一位旗主正在对战几十名甲卫,单凭一人之力,竟守住未明宫的宫门不破!

林挽月一挥手,跟在她身后的北境骑兵立刻冲上前去,北境最凶悍的骑兵对上这些甲卫, 犹如劈瓜切菜,几十人瞬间被放倒, 己方无一人伤亡。

林挽月跳下马背, 大步流星的来到戴着面具的余闲面前:“公主呢!?”

“殿下在里面。”

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可林挽月一刻没有见到安然无恙的李娴,便不能彻底踏实。

在出发前,林挽月还曾纠结李娴过去的种种。

在路上时, 林挽月想的却只有快些赶到京城。

在未明宫外,林挽月满心念的,只剩下李娴。

奔跑,林挽月犹如冲进丛林的猛兽, 穿梭在未明宫中。

李娴置身大殿,宫中很静,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按照余闲的身手,哪怕跑的再快,也不会有这般凌乱的脚步声。

可是李娴并不害怕,一股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内心无比平静。

“嘭”的一声,殿门被粗鲁的推开。

阳光洒进来,给来人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辉。

林挽月站在大殿门口,喘着粗气,里面,站着安然无恙的李娴。

终于,踏实下来。

林挽月一言不发,一步步迈入大殿,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李娴。

两年多不见,她依旧如昔,美的让人窒息。

随着脚步的移动,林挽月身上的光辉一点点褪去,李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生疼,冒血。

双鬓全白?怎么会双鬓全白!?

只不过两年多不见,刚过弱冠之年的她,怎会生出白发!

一双剪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挽月双鬓的雪白,两年多不见,这人彻底褪去了昔日的稚气,神情坚毅,轮廓分明,双目炯炯。

只是这醒目的白,触目,锥心。

林挽月看到李娴的表情,还以为她被自己莽撞的推门吓到了,自责又心疼。

她放缓了脚步,压低了气息,唇边含笑,眼中带着安慰的柔情,一步步,走到李娴的面前。

自十六岁二人相识,至今已经走过五个春秋。

世人皆道轮回苦,只因: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这五载,林挽月与李娴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爱与恨,痴与嗔,相聚和别离,还有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子,坚守与执念的碰撞,撕扯,纠缠。

喜过,忧过,爱过,恨过,怨过,念过。

而这些,一切的一切,由时间为引,相思为牵。

一牵一引之间,终于拧成了牢牢拴住二人的绳。

林挽月来到了李娴的面前,她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将李娴坚定的,拥入怀中。

“公主,我好害怕。”

近三载别离,相逢后,林挽月对李娴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李娴放松了身体,用最舒服,最自然的姿势,依偎在林挽月的怀中。

本是最平淡的瞬间,耳边听的,又是最没头没脑,不解风情的一句话。

眼角,却有温热溢出。

“呼……”

林挽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如释重负。

李娴反手拥抱林挽月,喃喃细语:“你的头发……”

林挽月怔了怔,拥紧了李娴的娇躯,咧嘴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狼毒的后遗症罢了,怎么,大夫没有告诉你吗?”

李娴的鼻子一酸,纤纤十指一抖,揪起了林挽月背后的衣衫。

这人,总是这样。

将那倾世的容颜,埋在林挽月的臂弯,鼻息间,有尘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一向爱洁的李娴却丝毫不讨厌。

她在林挽月的臂弯里蹭了蹭,溢出的滚烫,沾湿了带着仆仆风尘的戎装。

空旷的大殿,洞开的殿门,夕阳的余晖,静默相拥的两个人。

管他外面是如何天翻地覆,都是扰不到这里的。

残缺的两颗心,填满。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楚王成功突围,带着残部,怀揣半块兵符,狼狈的逃往封地,头都不敢回。

十万大军牢牢的将皇宫控制起来。

青言赶到东宫时,甲卫已被子全部解决,果然不出李娴的预料,两个宫婢打扮的人正和子缠斗在一起。

身为影旗第一旗主,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不过也在短时间内奈何不了二人。

当青言加入战斗,维持了很久的平衡被瞬间打破。

两名宫女瞬间一死,一伤。

不过,没等青言捉拿,受伤的宫婢七窍溢出黑血,竟然毒发身亡了!

东宫太子安然无恙,后宫也被解禁。

当尘埃落定,李珠为首,手持先皇遗旨的林挽月,李娴夫妇;三人来到李钊的寝宫时。

龙床上,李钊双手交叉躺在那里,龙床下仰面躺着一位七孔流血的宫婢。

在李钊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匕身完全没入胸膛,龙床上的李钊,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父皇!”

“陛下!”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娴料到了湘王的奸计。

若是楚王成功,当楚王杀死她姐弟后,刺客会刺杀楚王,若是楚王失败,太子定会被刺杀,嫁祸给楚王!

可是,李娴却怎么都没有料到,湘王居然会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以说湘王部下的局,李娴大部分都破掉了。

唯独这一手,李娴失算了!

悲痛老父不得善终的同时,李娴暗自心惊:好狠毒的湘王!

恐怕不日就要传出太子弑父弑君的消息了!

唯今只有一计!先声夺人,将此事全部推倒楚王头上!

可……若如此,楚王必反!他的手上又有半块兵符,东宫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登基,是否能抵挡得住,天下半数兵马和民意的猜测?

还有,若是楚王和东宫斗了个两败俱伤,到底会称了谁的意?

是露出獠牙的毒蛇湘王,还是神秘逍遥了多年,手握兵权,战功赫赫的长子,齐王?

须臾间,李娴已经想了很多。

李珠匍匐在龙床前嚎啕大哭,高声嚷着要传御医。

林挽月手握圣旨,惊的说不出话。

唯独李娴,虽然也是眼泪絮絮不止,却走到了李钊床边,伸出手按在李钊的脖子上,确认父皇已死,她悲痛的闭上了双眼。

坚定的说道:“驸马,关闭大殿,任何人不准进来,派人……请皇后娘娘,还有……将佩儿,保护起来。”

林挽月依旧没有跟上李娴的思路,不过这一次她坚定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去想:“好。”

……

德皇后只身进入大殿,绕过屏风,看到李钊的尸体,脸上闪过一丝悲怆,倒没落泪。

“母后。”李娴对着德皇后深深的打了一个万福。

“儿臣林飞星,参见母后。”

“儿臣……参见母后。”

德皇后令三人免礼,深深的注视李钊良久后,将目光收回,与李娴对视。

一位倾国倾城,一位仪态万千。

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李娴看着德皇后:当年母后还在时,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似其他后宫嫔妃,从不争奇斗艳,多年来不争不抢,与母后的关系一直很近。

如今……只能靠她了,可是那边站的,是她的亲骨肉,李娴也无十足把握,好在德皇后还有一个儿子,希望这个筹码,可以博一次!

“驸马,你带珠儿先到侧殿去等候片刻。”

“好!太子殿下,请随我来吧。”

“皇姐!?为什么!”

“珠儿,你可曾记得母后仙逝之前对你说的话?”

李珠与林挽月离开。

大殿内只剩下李娴与德皇后二人。

李娴将所有的经过,无一隐瞒的与德皇后说了一遍。

说完,李娴又悠悠的说道:“如今父皇已逝,儿臣希望母后可以站出来,亲自宣布父皇乃病死,这件事就算作我们母女二人永远的秘密,今生今世,珠儿也不会知道真相,珠儿登基后,尊您为皇太后,湘王,珮儿乃您的亲子,珠儿的性子母后是知道的:湘王只要不犯上作乱,定会一生无忧,我还可以保证,珮儿的封地任他挑选,母后以为如何?”

……

元鼎三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

皇后亲自拟诏,昭告四海,大行皇帝驾崩,宣各路藩王回京。

三日后,因有林飞星带来的十万大军坐镇,朝中大臣皆无异议。

在德皇后与北境元帅林飞星的共同拥护下,太子李珠登基。

追大行皇帝李钊为烈帝。

追温惠端皇后为母后皇太后。

尊德皇后为圣母皇太后。

封林飞星为正一品忠武侯,邑九千户,世袭罔替,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赐字:飞将,仍旧统领北境军务,并遵循历代先帝遗诏,准许林家秘密召集一支专门用于勤王护驾,危难之时的军队,由朝廷供养,林飞星统领,不受虎符调遣,只尊黑铁令牌!

封长公主李娴为,大长公主,食邑加封两千户,并赐一万府兵,赐金牌令箭,见帝王不跪,自由出入宫廷。

林白水依旧为郡主,赐字:慧。

并破格,赐封尚未成年的皇子珮为:淮王。

封雍王遗孤李恒,接替其父王位,封号由雍改魏。

封两位良娣:静妃,瑾妃。

烈帝后宫,孕有成年皇子的齐王之母贤妃,尊贤太妃,待烈帝守制期满,准许齐王将太妃接回封地赡养。

雍王之母淑妃,尊淑太妃,待守制期满,准魏王接回封地赡养。

其他后宫妃嫔,因无子无女,迁往烈帝陵。

元鼎三十三年·六月一日;新帝改国号:天元。

因“珠”一字,应用范围及广,新帝特赐恩典,自避讳,改珠为紸,免去了天下诸多典籍的修改,四海称颂。

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三年!

元鼎时期,行了三十三个年头后,终于由天元代替,掀开了新的篇章。

而由于德皇后,也就是圣母皇太后与大长公主李娴的联合,由皇太后亲自宣布了烈帝的驾崩原因,湘王李环意欲嫁祸新帝弑父弑君的阴谋,就此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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