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找到愿意和你换房间的?”渝州躺在床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该死,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正常!”沙文拿出一块手帕,惊魂未定地擦了擦汗水。
“怎么回事?”渝州来了兴趣,撑起身,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别提了,邪教徒,瘾君子,臭烘烘的美国佬,天哪,他们的眼神……”沙文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一定杀过人。卡勒拍卖行怎么能放任这些人上船,我要去举报他们。”
“他们拿枪对准你的脑袋了?”渝州问道。
“那倒没有,他们……”说道这里,沙文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瞬间退到了墙角,“你,你这该死的家伙,别和我说话,整条船上最危险的就是你!”
渝州耸了耸肩。
“该死,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找辛普森·卡勒,让他看看他的安保工作做得有多差劲。”说着沙文又要推门出去。
“如果我是你,”渝州慢悠悠地起身,拿起了画板,“就不会没事找事,惹祸上身。”
他跨过沙文,先一步按在了门把手上。吓得沙文后蹿了好几步。
“验票时,有6人被押下了船,其中几个身家不菲,你该去问问辛普森·卡勒,二等舱有没有多出来的房间,而不是在这瞎转悠。”
说完,渝州就拉开了门,疏离的眼眸微微下垂,“祝你好运。”
漫不经心的话语从他形状姣好的嘴唇中吐出,就像无边炼狱开出了一朵绝美的罂粟花,诱惑却又致命。
看着这样的渝州,沙文的不争气地脸红了。
……
午间16点20
渝州出了房门,本想上甲板探查情况,然而腹中一阵绞痛阻挡了他向上的步伐。
3分钟后,渝州坐在那个和卩恕纠缠过的厕间,眼中满是迷惘和不可置信。
他再次获得了排泄的欲望和功能,如同现实中一样。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是母虫体内存在未知力量,还是他身体自动修复了损伤,渝州考虑了几百种情况,但都觉得不对劲,他甚至开始怀疑在虫巢中的那七天,是得了梦游症,才忘记了这部分的记忆。
不对,不是这样的,渝州搓了搓脸颊,思绪推着记忆的齿轮逆行了一个周期,他突然察觉异状发生的时间点或许比他认为的更早一些,早在【莱奥德的噩梦庄园】中的11个小时里,他同样也没有产生过上厕所的念头。
渝州揪着头发,出现问题的时间是在得知“玩家在副本中不需要排泄”后,而恢复正常则是在得知“上一条信息纯属扯淡”后。
这代表什么?一个古怪的想瞬间法涌上心间,或许,他的身体在根据已知信息进行某种变幻。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渝州默默无语,在泛黄的马桶上坐了很久很久。
***
晚间17时15分
渝州放弃思考,沿着楼梯上了甲板,潮湿的甲板上三三两两聚着几个粗布麻衣的小伙子,正面对大海,高声笑闹。他们朝气蓬勃,容光焕发,似乎这延续了几个礼拜的阴雨完全没有动摇他们的热情。
【人格药片】的时效过去了,挥之不去的悲伤再次笼罩渝州,他不得不再吃一片药,来保持头脑的绝对冷静。
渝州看着大海,掏出了一片口香糖。除去卩恕,他还有5名队友,为了防止第四局的悲剧重演,他没有急着去寻找,而是先来甲板探探情况,看剩下5人用什么方式寻找队友,如果蠢得让他难以接受,那么,他将会选择单独行动。
渝州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向前踱步。
“对a,要不起。”
“王炸。”
“你的牌打得太好了。”
“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不远的前方传来了几个智障般的声音,渝州走近几步,就见船首的桅杆下方聚着不少人,人群中央坐着3个小伙,他们穿着老旧的大衣,叼着香烟,正兴致勃勃地打着某一种独特的卡牌游戏。
斗地主。
“他们在玩什么?”渝州扯了扯身边同样看热闹男子的蓝格子衬衣。
“不知道,从没见过,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那个男人说道。
渝州缩回了脖子,这个地方并未发明斗地主,这三个家伙是自己人,他很快提炼出了这两条信息。接着又凑上去看了几眼,牌是最普通的牌,市面上5便士就能买到一副。
而“地主”身边的钞票下方,则放着一张船票,船票上写着D118房间。
不错的想法,但是桥牌俱乐部刚被一锅端了,这三个家伙还敢大张旗鼓地玩这种花招,会不会有问题?至少,他站在这不过1分钟,就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放弃了告诫同伴的想法,渝州瞥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一路走到船首,也没见到其他形迹可疑的人,渝州有些失望地靠在栏杆上,然而触手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抽回手,算了,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是回去睡一会吧。
渝州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一曲悠扬的小提琴自侧方缓缓响起,并不是西方某位音乐大家的得意之作,而是z国耳熟能详的《梁祝》。
大概率是自己人,渝州向前走了几步,一位14,5岁的少女正站在阴影处,闭着眼拉动手上的弓弦。
琴音柔和,宛转悠扬。
她的脚下放着一个身穿暗红色裙子的洋娃娃,与电影《泰坦尼克号》中小女孩柯拉手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
只是没有见到任何联络方式。
渝州想了想,就拉开口袋,用一个只有女孩才能看见的角度将手机暴露在她的视野中,以此来告诉对方他的身份。
然而小女孩无动于衷,她拉着小提琴,似乎对这个穿着破烂的同伴丝毫不感兴趣。
渝州微微皱眉,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原委,玩家在此地死亡后会爆出一半卡牌,其中自然也包括存放着大量现代用品的空白卡。现代的物件无法让他们确认彼此身份,只有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与信息才是打开一切的敲门砖。
想到这,渝州在船首席地坐了下来,他拿出画板,替少女画了一张素描,用天猫,京东狗,和某只红围巾企鹅代替了那个有些恐怖的洋娃娃。
画中的女孩被三个可爱的小动物环绕着,更添了几分生动。
“这位美丽的女士,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渝州将画送给了少女。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女孩的声音异常冷漠。
渝州扬眉,这是对暗号?还挺谨慎啊。他思忖片刻,礼貌而不失殷切地说道:“冰与火共融,真是一个好名字。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女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抱起地上的洋娃娃,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渝州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四周有危险?
他脚步一滞,突然一拳砸向护栏,眼神阴鹜:“bitch。”
……
又游荡了一阵子,再无任何发现,渝州便回房小睡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用餐时间,他洗了把脸,缓步来到了平民就餐区。
4排简易木桌,一桌16个位置,没有私人空间,所有人必须挤在一块用餐。
渝州坐下,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了菜单:蔬菜汤,煮土豆,葡萄干面包,豌豆,洋葱圈。
果然没什么食欲,他一个一个往下看,却惊喜的发现今天有限量供应的李子布丁。
他刚想叫餐,就见沙文来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还用手杖捅了一下他的后背,接着又阴着脸朝他招了招手,示意渝州和他走。
渝州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菜单,跟着沙文走了出去。
“你居然在餐厅里吃饭,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吗?”沙文走到楼梯下方的角落里。
“我点完菜会去房里吃的。”渝州说道。
“谁知道你会不会。”沙文扬起了下巴,“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绅士,我决定,以后由我来监督你,我会给你带吃的,你就好好在房里呆着,哪都别去。”
渝州听闻此话突然笑了:“怎么,你订到二等舱的空房间了?”
沙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所以,这是来感谢他的建议,渝州摸了摸下巴:“二等舱的菜品?”
“便宜你了。像你这样的平民这辈子都没尝过羔羊肉配薄荷酱的滋味。”
“是啊,真是要感谢凯利先生了。能让我在死前吃到这种美味。”渝州被他的某种类似猫的属性逗乐了,“不知道我能自己去点餐吗?保证拿到食物就走。”
沙文昂着头,不时用余光瞥一眼站在一边的渝州,最后还是高傲地用鼻音发出一个“嗯”字,作为回答。
渝州开心的笑了,这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三个楼层间来回走动了。
沙文看着这个笑容,脸颊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
……
二等舱餐厅,渝州拒绝了沙文推荐的羔羊肉配薄荷酱,而是要了一份煮米饭,配红酸梅酱烤火鸡,最后再要了一个李子布丁。
“没见过世面。”沙文对渝州的选择很不满意。
“最好的东西要留到最后吃。不然这10天就没有惊喜了。”渝州笑着将食物装在沙文提供的小木盒里,盖上盖子。
“但好东西可不会原地等你,明天未必还有这道菜。”沙文反驳道 。
“不,我有信心,它一定会在原地等我的,就像刚才那位美丽的送餐姑娘,就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说完,渝州自己都笑了,“好了好了,不说笑了,你知道船上的医务室在哪吗?我想弄点酒精。”
“为什么?”
“要是不小心流血了,可以紧急处理下。”渝州解释道。
“算你还有一点善心。”沙文哼了一声,指着第三张圆桌上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士说道,“他就是菲利普医生,所有药品的取用都要得到他的同意。到时候……咦,他已经吃完起身了。”
说着,沙文用手杖捅了捅渝州的后背,让他赶紧跟上。
两人保持着3m的距离一前一后跟在菲利普医生的后头,很快就来到了这艘皇家邮轮的医务室。
门口已经等候着两个人了。
那两人,一人70多岁,身着不怎么搭调的厚重毛大衣,两鬓斑白,左脚的膝盖似乎受过很严重的伤,走路跛的厉害,另一人40多岁,身姿笔挺,寸步不离地跟在老人身边,看上去像是他的管家。
“这位阁下,您感觉哪儿不舒服?”菲利普医生拿出一串钥匙,找到黑色的那把,开门进入。
屋内摆放着一张医用床,一张看诊用的小桌子,以及一个结实的,上了两道锁的药品柜。
他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纷乱的医学导报,给老人拿来了一把椅子。
“谢谢。”老人坐下,揉了揉他的膝盖:“最近天气太潮湿了,老毛病又犯了,我想要2片止痛片。”
“好的,这瓶药您拿去用吧。”菲利普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阿司匹林。他的抽屉内还有不少这种药,显然,这种快速镇痛的药物在船上广受欢迎。
老人拿了药很快就走了,渝州坐上了他的位置。
“我需要一些75%酒精,或者0.3%的双氧水也行。”
菲利普医生没有多问,甩给了他一盒酒精棉签。
“医生,我想要医用酒精,液体的那种。”渝州抱着食盒说道。
“?”菲利普皱起了眉,第一次正眼端详渝州,“你要那个干嘛?”
“他洁癖。”沙文快步走到医生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多给一点。”
菲利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没有多问,很快给了渝州1瓶医用酒精和一瓶双氧水,毕竟,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倒是渝州感觉有些奇怪,这沙文怎么回事,像小弟一样为他鞍前马后,明明刚才还怕他怕的要死。
“新房间很不错?”渝州疑惑地问道。
“当然,二等舱没有那些古怪的家伙,好的不能再好。”沙文嘴角微翘,但很快觉察出这样不合礼数,矜持地抿了抿嘴。
“别高兴的太早。”医生又拿起了他的医学导报,闲散地看了起来,“二等舱也不是人人都那么规矩。格蕾丝太太刚来我这诉过苦,隔壁两个婴儿又哭又闹,吵得她头疼,她不得不预先拿两片安眠药,以防夜晚睡不安宁。”
“一定是那些新贵族。”沙文嗤之以鼻。
离开医务室后,渝州便前往三等舱。沙文不知有何目的,一直跟在渝州身后,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真的,真的有那种病吗?”沙文开口道。
“当然。”
“那你晚上还去金那。”
“唔,”渝州转过身,“是他先用手掐我的脖子,又用脚踹我的心窝,还把一叠钞票扔在我脸上,这样别致的追求方式真让我感动万分呢,不答应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可是……”
“怎么,你和他关系很好?”
“没,我只是听过他的大名,烟草大亨奥纳西斯家的小儿子,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玩得花样很多,而且弄死弄残的不在少数。”沙文欲言又止,“你……”
“呵呵,我就怕他玩得不够激烈。”
沙文黯然离开,渝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不会吧,真的假的?”
……
渝州在房间里吃完了晚餐,慢条斯理地将餐盒与刀叉洗干净,甩去水放在了靠窗的位置,便翻了翻包裹,找出一件看起来最干净的衣服换上,又围了围巾,这才出了门。
他沿着棕红色的实木阶梯,一阶一阶攀上顶楼,又沿着s型的走廊路过了头等舱的茶话室。
四根纤细的装饰柱上点缀着花环,蜡烛和贝壳。黄金和象牙白的搭色让这里看上去素雅却不失富贵。
壁炉里碳火正旺,三位身着华服的女士正坐在暗金色的沙发上喝茶。
四周摆满了生机盎然的天堂鸟盆栽。
“那天早上,我还躺在床上,突然听见隔壁砰的一声巨响,吓死我了。”一位带着珍珠项链的女士比了个爆炸的手势。
其余两位用手绢捂着嘴唇轻笑。
带珍珠的女士见其余两位不相信她,羞恼得加重了音量,“真的,真的是砰的一声。”
“好了,阿佳妮,我们都知道,那天早上第三大道出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一位喝了酒的司机意识不清,将一辆代售的婴儿车撞得粉碎。”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女士笑得花枝乱颤,“砰的一声。大家都知道了。”
另一位女士则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低笑着附和。
“你们……”
三位女士很快打闹在了一起。
渝州看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你是谁?”一位路过的服务员看到“身着朴素”的渝州,警惕地问到。
“他是我的人。”B3的房门被打开,卩恕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白衬衣上的蝴蝶结已经被他扯去,连带最上头的两颗纽扣也在暴力之下掉落,衣领敞开至胸口,漏出结实精壮的胸肌。
“好的,奥纳西斯少爷。”服务员鞠躬离开。
“还愣着干嘛,进来。”卩恕不耐烦地说道。
渝州微微点头,恭顺地跟随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屋里的装饰一如茶话室的富丽堂皇。
卩恕将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便道:“进展怎么样了?”
渝州内心呵呵,上船不过4个小时,能有什么进展,但他面色却丝毫不变,恭恭敬敬道,“船上有人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我们被人盯上了,应该是‘桥牌俱乐部’的连锁反应。”
“我没问你处境,我问的是进展。”卩恕以一种十分霸道的姿势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双腿则搁在了黄棕色柚木桌上。
“我想先知道,大人您在船上能调用多少钱?”渝州站在一边,毕恭毕敬地问道。
卩恕:“你不会以为能用钱买到瑰梦石吧?”
渝州:“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卩恕:“5000万英镑。如果不计后果借贷,5亿。”
5亿,看来这任务果然另有隐情。
渝州想起了当初那张传单上的内容,海洋之心,底价5000w英镑,专家给出的价位是1亿,在20世纪初这样的数字已经算得上天价了,要知道泰坦尼克号的造价才7000万英镑。
“对了,你一直在说的瑰梦石是什么意思?海洋之心的别称吗?”渝州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连瑰梦石都不知道?”卩恕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渝州摊了摊手:“我是新手。”
“哼!新手,笑话!”卩恕怒道。他单手一撑,从沙发上跃起,像抓小鸡一样抓住了渝州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呵,到了现在,你还敢耍我。你告诉我,新手是怎么入的逃杀副本。”
渝州喉口一紧,勉强道:“我中诅咒了。”
“诅咒……”卩恕提着他的脖子,狐疑地审视着渝州。他是通过靶向定位这个骗子进入的副本,因此对这个副本的等阶一无所知。
他本能地怀疑这个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家伙,但看到对方憋红的脸颊,几近窒息,却毫无改口之意,这才松开手。
渝州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要是你再骗我一次,我就杀了你!”卩恕冷冰冰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渝州。
回应他的只有微弱的喘息声。
卩恕蹲下身,撩起渝州的一缕头发,朝他的耳背看去,紧接着他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你居然真的是新手!”
渝州:“……”
“该死,我居然被一个新手骗了。”卩恕起身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走动,步子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狠厉。
渝州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什么了:“所以,咳,瑰梦石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您一直称呼海洋之星为瑰梦石?请将您知道的一切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您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