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和香蕉鱼的擂台不可思议地逆转了,和贺斌他们也因此不打不相识。不过防空洞的使用权虽然归他们了,但看得出贺斌的两个队友还是很不甘,一起吃饭的时候吉他手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说:“愿赌服输,”然后酒杯举到了正埋头吃菜的隋轻驰面前,“背着唱都能有这个效果,服气,这杯酒我敬你!”

隋轻驰还是一贯左手揣兜,右手夹菜,听到这话时保持着低头吃金针菇的动作,眼睛抬起来瞄了对方一眼。他眼睛不太明显地眯了眯,并不是听不出对方言语里的不服和挑衅。

傅错深知隋轻驰这样中二的脾气,哪怕对方只有一分的不服和挑衅,在隋轻驰这儿也能自动给加满十倍,于是把自己的酒杯拿起来,说:“我代他喝。”

“那不行,”吉他手说,“这酒是敬你们主唱的,他可是你们乐队的大功臣,”又看向隋轻驰,“隋弟弟,这杯不喝太不给面子了吧。”

连隋弟弟都喊出来了,谭思也看向隋轻驰,心想这是非要隋轻驰接招不可啊,不过他和傅错AK都清楚,隋轻驰是个一杯倒体质,和队友喝喝就算了,在这种场合喝醉了只怕会闹笑话……对方估计也看出来了,隋轻驰全场就只顾吃,没沾一点酒。

隋轻驰冷冷地放下筷子,那只揣兜里的手也慢慢抽了出来,那动作简直像下一秒他要拍一把枪放桌上镇场子一样。然而傅错还是先他一步站了起来,直接举起酒杯一仰而尽,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傅错喝完放下空酒杯,说:“他前天发烧刚好,这杯我喝都喝了,就放过他吧。”

隋轻驰抬头看着他,表情赫然像换了个人,一点方才的冷酷都没有了,嘴边还沾着刚吃完金针菇的油星子。

吉他手还想说什么,贺斌朝他皱了皱眉,他才摇摇头,冲傅错竖了个服气的大拇指,总算是坐下了。

鼓手跟着也站了起来:“来来来,都是鼓手,咱俩喝一杯!”说着倒了酒直接摆到了AK面前。

谭思把那杯酒挪自己面前:“他胃炎才刚好,还是我来吧。”

哪知手却被鼓手按住手:“怎么回事啊?你们队里一个个都有病啊?”说着把酒杯从谭思手里硬拿出去,“隋轻驰用过这招了,不能再用第二次了啊!”

AK“啪”地一搁筷子:“没事儿,谭哥,我喝!”

“AK,”傅错隔着圆桌喊住他,AK难得乖乖停住,傅错对对方道,“他们确实病了,没骗人,也没必要骗人,我是队长,我代他们喝酒也天经地义,你要是觉得代喝没诚意,那我代喝三杯总够了吧。”

“也行也行,来给队长满上!”鼓手说,吉他手就起身给傅错酒杯里倒满了酒,是真的倒到快溢出来。

连贺斌都看不下去了,说:“差不多行了。”

傅错拿起酒杯,手却被隋轻驰拉住了,他手上劲儿不小,杯里的酒一下就荡出来流了傅错满手,隋轻驰看着桌子对面的人,拿纸巾擦了一下嘴角,扔桌上,说:“意思我明白了,我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不喝的对吧,他急性胃炎,比我严重,这杯我干了。”

说着不等傅错阻止就拿过那杯酒抬头干掉了。

空酒杯“当”一声搁桌上,搁得靠边了点儿,大圆桌都颤了颤。

桌上气氛有些僵,傅错盯着喝了满满一大杯酒的隋轻驰,隋轻驰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若无其事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肉圆子又低头吃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鼓手和吉他手一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在心里盖了个章 :是个狠角色。

结果那天晚上隋轻驰是被傅错扶回去的,虽然只喝了一杯,但可能是很少喝酒的缘故,隋轻驰酒量是真的小得出奇,和上次一样,才一杯就被放倒了,那之后就一直在餐桌上双手撑着额头,很难受的样子,但努力没有趴下去,一直坚持到傅错以太晚了地铁要收班为由离开,才在路边吐了出来。

AK醉醺醺地冲隋轻驰佝偻着的背影比大拇指:“死要面子活受罪!”

回到家隋轻驰第一时间钻进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傅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咣”的一声,连忙推开浴室门:“隋轻驰?!”

隋轻驰衣服都没脱完,就已经把水打开了,大概是滑了一跤,一只手撑在地上,正把自己撑起来。傅错上前扶他,一下子自己也被笼罩在热水下,满背都是噼噼啪啪的水,他用力想把隋轻驰拉起来,但隋轻驰却弯着背不肯动,就这么一条腿跪在地上,手撑着地不肯起来。

“怎么了?”傅错纳闷地问。

隋轻驰低着头没有回答,只呼吸声有些低沉,一丝丝热水就这样喷洒在他低下的脖子上,水开得有点热,白皙的皮肤很快就被热水浇得微微发红。

“隋轻驰,你还好吧?”傅错担心地问。

隋轻驰冲着地面一言不发地点点头,水已经把他头发都打湿了,从他头顶一直往低垂的前额淌,打湿的刘海一缕一缕从额头垂下来。

傅错站起来,把水先关掉了,隋轻驰悄悄抬起头,一双微醺的眼睛透过淋湿的刘海,看着上方正取毛巾的傅错,傅错也被水淋湿了,他身上的T恤有些单薄,水轻易就勾勒出腹部和腰身的线条,又沿着熨帖在身上的布料的褶皱一绺绺滑进牛仔裤里。

关停的淋浴器坠落了几滴水,落在隋轻驰目不交睫的睫毛上,他被滋得眨了眨眼。

傅错蹲下用干毛巾裹在他肩上,说:“你是不是不舒服?先换了衣服出来透口气,歇一会儿再洗吧。”

隋轻驰不知该怎么说出实情,低声说:“……我没有不舒服。”又说,“本来你不进来就好了。”

傅错不解,隋轻驰垂着头,认命地从地上撑起身子,说:“你不要觉得我是变态就好……”

傅错愣了一下,才看到水流勾勒出的隋轻驰下身某个器官的形状,顿时也无法淡定了。

那天傅错最终只是用手帮隋轻驰解决了。

隋轻驰说过自己也可以解决,但他不忍心这样,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人,却让对方自己靠手。高潮时隋轻驰抬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压低声说着:“傅错,你不要讨厌我……”

“不会的。”他单手轻轻搂住隋轻驰后背。虽然是第一次给别的男生做这种事,但是真的……并不讨厌。

那天熄灯睡觉后,隋轻驰躺在他身边,头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上的月光,说:“我会提前一年高考。”

傅错愣住了,侧头看着他,半晌才说:“……这样会很辛苦吧,其实没有必要,我们都会等你的。”

“我知道,”隋轻驰说,转头看着他,“但我不想再等一年。其实这样也很好,这样我每天会有很多事做,不用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傅错有些在意地问。

隋轻驰盯着天花板,良久后眼睛平静地眨了一下:“……比如你突然后悔了。”

他嗓音里有一点点落寞,和之前的踌躇满志像是两个人。

“不可能的……”傅错说,末了又有些不确定,“只是我们都太年轻了,你要考虑清楚……我也要考虑清楚。”

隋轻驰看着他的眼睛:“我根本不需要考虑,我现在做的决定,可以为80岁的我负责。”

傅错沉默半晌:“隋轻驰,我们都一样,我们的父母辈都因为冲动做过错事。”也许和我之间这一段,未来会成为你后悔的事。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不需要考虑,但你需要时间的话我给你时间,”隋轻驰说,“我今年十七岁,你要是觉得我太小,我可以等到二十七,三十七,四十七……”

傅错立刻就不忍了:“也用不了那么久……”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相当于已经同意了。

隋轻驰笑了笑,说:“谢谢你给我打折。”枕在脑后的左手又拿下来,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傅错的右手。

傅错本想回握住,却感觉隋轻驰的手指是往他指缝里钻的,想要的是十指相扣的握法,他情不自禁笑着想,这真的是那个初遇时冷得扎人的隋轻驰吗?

“你知道你手指上有茧吗?”隋轻驰突然压低声在他耳边说。

傅错感觉隋轻驰的手指一直摩挲着他指间的厚茧,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指什么,耳根一下就热了,心说是真长大了,成熟了一大圈,都会撩人了……

“谢谢你今天帮我做的一切,”隋轻驰摩挲着他手指,说,“我会记得一辈子的。”

傅错轻声说:“这也没什么需要记一辈子的。”

隋轻驰说:“可这是你弹吉他的手,你不知道我当时都觉得自己好暴殄天物……”

“别说了……”傅错脸颊微热,闭上眼,心想你还是快点睡,也让我睡吧。

隋轻驰在他耳边笑了笑,笑声像一阵暖风,然后说:“好的,我都听你的……”

傅错再次睁开眼时,隋轻驰已经睡着了,一只手还压在脑后,头微微偏向他的方向,这样的隋轻驰,竟然也像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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