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乐离开顺城前开车把付小羽送回了家,在楼下的时候,他郑重地把猫包递过来:“这是我的小公主。”
付小羽抱着沉甸甸的猫包,那份重量像是某种使命感。
“这是小公主的行头。”许嘉乐又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书包:“梳子、抓板、牙膏牙刷、指甲剪、玩具,还有小零食都在里面。”
“嗯。”
“猫砂盆、猫食还有猫砂这些比较大件的,我等会儿在路上给你订就好,都是夏安喜欢的,估计明天上午就到了,别的我想起什么再发消息给……”
许嘉乐有时候絮絮叨叨的。
付小羽这么想着的时候,忍不住偏开头,很浅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呢?”
许嘉乐“喂”了一声,可是付小羽没回答,他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多多少少,那是有些暧昧的安静瞬间,只有夜风在他们之间轻轻地吹过——
付小羽又能笑出来了,真好。
许嘉乐感觉到自己内心一瞬间的舒展,却实在来不及想,为什么这么好。
“付小羽,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他低头匆匆看了下表,然后转身打开了车门,在路灯的暖光下对着付小羽挥了下手:“回头见。”
……
付小羽没想到他刚一开门开灯,就被守在客厅的付景给逮住了。
“这么晚,你跑哪野去了?”付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审视了一遍之后,把目光定在了猫包上,神情有点诧异:“哪儿来的猫?”
“朋友找我帮他养几天。”付小羽顾不上应付付景。
夏安又在挠了,他怕把猫给憋坏了,赶紧弯下腰把猫包拉开,然后把许嘉乐的小公主放了出来。
夏安的体型实在不小,又到了新环境有点烦躁,这一放出来,在客厅里急匆匆地转了几圈,忽然一个急转弯直扑沙发。
“哎呀!”付景吓了一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窜到卧室门口,正好被听到声音走出来的唐宁搂住了。
“这么漂亮的猫啊。”唐宁摸了摸付景的脑袋,笑着问:“布偶猫?咬人吗?”
“就是啊,咬不咬人啊!”付景还惊魂未定着,恼羞成怒地开口:“吓死我了。”
“对,不、不咬的。”
看着正在一个劲儿拿爪子挠沙发的夏安,付小羽其实也有点拿不准。
但是既然是他带回来的猫,他不能在父亲和继母面前丢脸。
夏安,拜托不要咬我。
他一边硬着头皮往沙发方向走,一边在心里默念。
夏安抬起头用蓝汪汪的看付小羽。
“乖……乖。”付小羽紧张地伸出手放到夏安的脑袋上,然后顺着毛很轻轻地摸了下去。
夏安没有咬他,而是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对他翻出了肚皮,尾巴一摇一摇的:“喵~”
“真不咬人。”
付小羽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把夏安抱在了怀里,然后一下一下地摸着猫咪的软肚皮,这次终于可以肯定地说。
“哎,这猫……”
付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回来了,好奇又带着点胆怯地站在沙发边:“这猫真大啊,一天得吃多少啊。”
他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忍不住又往前探了探。
付小羽抬头看了付景一眼,直接把夏安往上抱了抱,让付景的手指也能触碰到夏安身上的软毛。
夏安是只很有安全感的老猫,完全不在乎多少人摸她,肚皮朝天,四角岔开,把脑袋直接搁在付小羽的手掌里,呼噜了几声。
“这猫叫什么?”
付景这一摸,眼角就忍不住带了点笑意,甚至追问道:“它平时都吃什么?用不用明天我早上去市场买点小鱼什么的?”
“它有专门的吃的。”付小羽低声说:“我朋友给订了猫罐头还有冻干生骨肉,明天一早就到了。”
“嘁,人都没它讲究。”付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你这朋友,心很细啊。”
唐宁这会儿正在默默收拾书包里的猫行头,把一件件都拿了出来摆在沙发桌上,说:“这又是玩具又是指甲剪又是牙刷的。”
“对了,说到这个,”付景本来正专心摸着夏安,这会儿倒是一下子想起来了:“就是刚才送你到楼下的那个朋友的猫是吧?我看是个alpha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家在顺城吗?”
付景这一连串发问的背后意思显而易见,他当然是刚刚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了许嘉乐。
付小羽有些不自在,没有马上回答。
唐宁说了一句:“都这么大了,认识个把朋友不是很正常。”
“不问一下怎么行!”付景说:“你不是刚给他介绍一个alpha嘛,我看还是你介绍的那个好,人长得好,而且家境也好,开个奔驰。你那个朋友开的是什么车,我见都没见过的。付小羽,你可不许任性,回b市就去见一见!”
“我……”付小羽本来要直接拒绝。
但是唐宁走了过来,直接道:“好了,阿景,见不见的看孩子的心思。小羽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女人的声音一低沉下来时便有点严肃。
付景抬头看了一眼唐宁,安静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姐姐,你好不容易托人说的,见都不见……那、那不是不好嘛。”
“没事。”唐宁简短地说。
付小羽抬头看了继母一眼,虽然这个话题算是终结了,可是付景最后这句话,他还是听进了心里。
临睡前,付小羽给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被窝里的夏安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许嘉乐,附上了一句:“猫咪很乖。”
这个时间,许嘉乐大概已经登机了,所以没有回他。
他本来打算睡了,但是忽然发现新联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出现了个小红点,点开一看,申请信息填的是:温淮轩,唐阿姨介绍。
付小羽通过了好友申请。
其实他明白,唐宁也不算是大富之家,想要给他介绍家庭条件特别好的alpha,也是需要托关系走人情的。
无论如何,他确实不该显得太失礼。
温淮轩头像是一张自己骑马的照片,但因为是远景看不太清楚脸,只能依稀感觉身材不错。
付小羽也懒得点进去仔细看,见对方没发消息,便直接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夏安入睡了。
……
四天的时间其实转瞬即逝。
那几天温淮轩和付小羽只是很客套地在微信上说了几句话。
这种交流,大概双方都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因为长辈压力而不得不相亲的气息,所以也就真没为难彼此,谁也没多发什么信息,应该是能很自然地淡化下去的关系。
许嘉乐回来的那一天,付小羽也要回b市了。
因为带着夏安,所以唐宁主动提出要开车送他回去。
付小羽认真地把自己的房间又整理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带回来的每件衬衫都仔细地熨烫了一遍,才一件件叠好、放回了行李箱里。
最后那天,付景心情忽然不太好,吃完午饭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卧室里待着去了。
“舍不得你呢。”唐宁轻声对付小羽说。
付小羽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爸。”
临走前,付小羽敲了敲卧室的门,付景不回答,他便继续道:“我要回去了。”
就在付小羽已经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付景才突然开了门,有点凶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回来,是不是又得等明年了?”
“……不会的。”
付景把付小羽的袖口往外拉了拉,小声说:“去吧。”
……
拖着行李箱离开家的时候,付小羽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和父亲和继母的关系仍然不算太亲密,可是经过了这一次之后,他好像突然也释怀了许多。
父母和孩子的缘分,或许本就如此,太淡了伤人,太近了有时也伤人。
但是他到底不再抗拒顺城了。
回来顺城的那一天,他曾经那么的疲惫且沉默,整个人都像是一道灰色的影子。
这些天过去了,他的话始终不多,可是他已经不再悲伤了——
当心里有了去处,他便不再厌恶自己的起点。
记得去美国读书时,他曾经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去过教会,那时候对很多事都并无感触,只是隐约记住了牧师在念的提摩太后书里的一句话:“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该跑的路程,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信仰,我已经持守了。”
在这一刻,他又想起了这句话——
付小羽坐在副驾驶位,看着高速公路边飞逝的景色,眼神里泛起了光。
那光芒,既有一种沉淀后的安宁,又带着一种隐隐的坚定斗志。
他再次开始期待起了明天。
因为他要去打那美好的仗,要去跑那该跑的路。
……
许嘉乐是大概晚上六点多下的飞机。
这四天他忙坏了,这种忙大概不算是坏事,能让他心无杂念,不去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唯一不好的是,他经常不能准时回复付小羽发来的信息,可是一旦临睡前他总会把付小羽给他发来的照片看几遍。
都是夏安的。
吃饭的夏安、翻肚皮的夏安、被付小羽抱着的夏安。
付小羽不出镜,只是偶尔露出来那么一只手,omega的手指白皙纤长,覆在猫毛上,很好看的样子。
照片发得很准时,而且总是附上一句:“猫咪很乖。”
许嘉乐每次看到那四个字:猫咪很乖。
总是忍不住会露出微笑。
或许是因为有点水土不服,其实在越南的最后一天,许嘉乐就已经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坐在飞机上时更是到达了顶点。
所以一回到b市的家,他几乎是瘫倒在床上量的体温。
一看,发现38.度,果然是发烧了。
他吃了止痛片,然后就死死地睡了一觉,等醒来时,才发现微信有付小羽的消息。
付小羽:你到了吗?我去给你送猫。
两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许嘉乐头还是沉沉的,只能打字道:我感冒了,你能多帮我养一天吗?今天实在没力气照顾。
就在这一瞬间,虽然他的反应已经很迟钝了,可是他还是忽然意识到——
付小羽换头像了。
从傻了吧唧的商务半身照,换成了之前他给付小羽拍的那张,在细雪中抽烟的头像。
一种奇怪的预感忽然之间击中了许嘉乐,他说不上来,只是心口跳动得有些厉害。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是那个无比美丽的头像在闪烁。
付小羽:好的。
付小羽:你不舒服吗?
付小羽:我去看看你,好吗?
作者有话说:
许嘉乐:我是不是要被猎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