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阳带着严㫰一进门,打麻将和看电视的瞬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他们。夏知阳把手背在身后跟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同学,他家今天没人跟他一起过年,我就带他过来玩一会儿。”
严㫰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们好,我叫严㫰。”
大家一个个都还在状况外,只有爷爷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冲严㫰招了招手说:“好啊好啊,欢迎我们阳阳的同学,快过来坐。”
大伯母这下也回过神,问:“小严啊你会打麻将不,来帮帮阿姨。”
严㫰说:“会一点。”
大伯母一听像见了救星似的,连忙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严㫰倒是不认生,一坐下就加入了战局。
对面正襟危坐的夏局长觉得这样不大好,像在带坏别人家孩子似的,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麻将这种东西过年打打就好,开了学可要认真学习准备高考。”
严㫰回:“叔叔,我不参加高考,我家里想直接送我出国。”
大伯说:“哦?出国好啊,平时成绩怎么样?”
严㫰大言不惭道:“在我们班排第一。”
夏局长神色一凛,抬起头对旁边伸长脖子观战的夏知阳说:“你看看人家!”
夏知阳:“……”
厨房里切水果的夏妈妈这时候冒出个脑袋喊:“夏知阳!你过来!”
夏知阳脖子一缩,听话地跑了过去。
夏妈妈关上厨房门问:“怎么不是个女生?”语气听上去竟然有点小失望。
夏知阳无语:“我不是说了好多次了,我又没谈恋爱。”
“行吧行吧。”夏妈妈态度有些敷衍,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又往外看了一眼,问,“这真是你同学啊?怎么长这么帅?”
夏知阳摸了摸鼻子:“你不觉得你儿子也挺帅的吗?”
夏妈妈像是第一次见自己儿子一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说:“还是你同学更帅一点。”
夏知阳:“……”
他突然觉得严㫰在他们家可能比他更受欢迎。
几轮过后麻将桌上的严㫰已经在夏知阳家融入得相当彻底,不仅牌技得到一致表扬,就连自己家的基本情况都被亲戚们问了个底朝天。大家在得知严㫰他爸就是本地知名地产商之后赞叹不已,大伯说:“不得了啊不得了,将来学成归国子承父业,前途不可限量。”
严㫰谦虚地笑了笑。
夏知阳见严㫰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高兴。他过去搬了张凳子坐到严㫰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有几次牌转到夏知阳手边,他还会顺手帮严㫰抓几个牌,然而他的手气实在太差,摸上来的牌严㫰一张都要不上,最后只能逐渐放弃。
离十二点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夏知阳喊停了麻将,带着严㫰去阳台上拿烟花,那些年还没有全城禁烟花爆竹的规定,夏知阳想放多少放多少。
严㫰搬着烟花下楼的时候笑话夏知阳:“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玩这种东西。”
夏知阳不服气:“我不大呀,得等到今年暑假才成年。”
严㫰问:“你生日是几号?”
“7月13号。”
“我记住了,以后每年暑假都给夏羊羊过生日。”
夏知阳笑眯眯说好。
严㫰把烟花搬到了楼下空旷的地方,两人轮流将它们点燃,导火线燃烧至尽头,一簇簇的烟花便窜到空中炸裂开来,响声震耳欲聋,天地仿若白昼。夏知阳昂起脑袋,在最后一片花火笼罩下来的时候悄悄闭上了眼。
严㫰凑到夏知阳耳边大声问:“你不会在许愿吧?”夏知阳说:“是啊。”
“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
严㫰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完了,夏羊羊和我之间有小秘密了。”
夏知阳嘴角弯了弯,把这个小秘密偷偷藏在了心里。
放完烟花严㫰和夏知阳的家人们告了别准备回家,夏知阳把人送到小区门口,临别前问他:“今天玩得开心吗?”
严㫰笑了笑说:“很开心。”
夏知阳说:“那就好,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到我家来吃饭,我妈做的菜挺好吃的。”
严㫰温柔地看着夏知阳,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这时候不知道哪家的邻居突然点起了一串大地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袭来,夏知阳下意识捂起了耳朵。
夏知阳看到严㫰的嘴唇还在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他静静地看着严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夏知阳看得呆了。一千响的大地红仿佛没有尽头,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夜色中对视着,那一刻,夏知阳耳边的鞭炮声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逐渐失控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才重归宁静,夏知阳放下手傻乎乎地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严㫰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夏知阳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说:“好吧,那我不送你了,你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
“好。”
夏知阳等严㫰走远之后才慢吞吞地挪回家里,夏妈妈正在收拾桌子,一听见夏知阳进门的声音回过头来问:“小严走啦?”
“嗯。”
夏妈妈扔下抹布教导夏知阳:“小严这孩子看着挺不错的,长得帅家里条件又好,夏知阳你要跟他搞好关系,将来毕业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给他打打工。”
夏知阳:“……”
夏知阳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妈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这番话,要是记得,估计今天就不会太过为难严㫰。
想到这里夏知阳焦躁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耐着性子坐在位子上等到五点。五点一到,夏知阳第一个冲出办公室,跑到单位门口喊了辆出租车,着急忙慌往家里赶。
到了家楼下进电梯前夏知阳发了个微信问严㫰:“人走了吗?”
严㫰回:“还在。”
夏知阳又慌了,那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把成绩单带回家给家长签字,虽然他本人对分数觉得挺满意的,但还是免不了会被爸妈一顿嫌弃。
出了电梯夏知阳还没来得及掏钥匙,自己家的门就自动打开了。开门的是严㫰,越过严㫰夏知阳可以清楚地看到端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夏妈妈。
夏知阳忐忑地踏进门,问:“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呀?”
夏妈妈矜持地放下茶杯,说:“做了点鸡翅给你拿过来。”
夏知阳的重点一下跑偏,睁大眼睛问:“哪儿呢哪儿呢?”
“在厨房。”
夏知阳立刻抛下两人一溜烟儿进了厨房,过了会儿夏妈妈也跟了进来,把厨房门一关,一把拎起了夏知阳的耳朵:“夏知阳你翅膀**(软了的反义词)啊!一声不响就把野男人带回家搞同居了是不是?”
夏知阳吃痛,嘴里“嗷嗷”叫了两嗓子,说:“他不野,他是严㫰啊,你以前不是见过吗。”
“我知道。”夏妈妈放开夏知阳的耳朵,“我记性没那么差。”
夏知阳揉了揉耳朵,觉得有点委屈。
夏妈妈问:“你俩不会那时候就好上了吧?”
“没有,我们现在也不是那种关系。”夏知阳高冷道。
“不是那种关系你们还搞同居?!”
“我那是租给他住的,不是同居。”
“哦?”夏妈妈一脸不信,“那你房租收了他多少?”
夏知阳:“没收。”
“那还不就是同居!”
夏知阳语塞,他深刻认识到,作为一名数学老师,他妈妈的逻辑是十分强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