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这个项目他想碰又不敢碰,一是共享汽车的前景未卜,二是因为,盘古在一年之内就做到能插足本地的项目纷争,他摸不清楚应与将的具体实力。

应与将每天陪他的时间不多,但都是海绵里挤出来的。

其余时间全部一心扑到工作上,一步一步的把基础打牢,为的就是能在成都立稳足下,贺情都知道。

他不觉得应与将会出手断他的财路,但他不想自己成为应与将发展路上的绊脚石。

包括风堂,这种年纪的小孩儿,出手去跟应与将争项目,这不是明摆着作死吗。

他还没吭声呢,又听风堂说:“老子都想把货车证考了,怕哪天家里给规了,找不到事儿干……”

贺情又一巴掌拍他背上:“别他妈上马路祸害人啊。”

货车那是什么级别,先不说风大公子还没沦落到这地步,那种车的驾驶执照难考,而且开着危险,稍有不慎,货物掉落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他们仨的车技,贺情心里有数,心想又不能让风堂去当职业赛车手,那更危险。

“嗳,兰兰,”

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贺情伸胳膊捅了兰洲一把,盘古的事儿他不想多问,正想转移一下话题:“你们做投资……”

风堂偏偏又在旁边张嘴了,好死不死地添一句:“情儿,应与将就是在我撤了股之后补上去的,他是真有钱啊!今晚没跟你一起,去赴宴了吧?”

贺情实在是不太想生意上的往来牵扯到应与将,但风堂这事儿上受了挫,话都说成这样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

“你怎么知道?”

“大远的老板请他啊!”

听听听觉得不对劲儿,他抬头问风堂:“边绍山?空港那边那个?”

风堂说:“大远早特么搬到经开区车城大道了,人家是整车生产企业,场地得开出来。”

贺情低头看烟都要烧着手了,吸了口,说:“行吧……他跟我说了今晚有个局,我没细问。”

风堂看贺情情绪上来了点儿,又继续发牢骚:“我影响最深的就是他儿子,车圈儿江湖人称‘黄灯边’,我看就是傻逼一个,之前撞你那事儿……”

黄灯边,谁在金港赛道在哪儿见着他都要让三分,老远看着他车来了都要降点速度,这人开车快,没定数,扎猛子冲着一个劲乱开,惹了不少事,还被刑拘过。

贺情连忙伸手打住他的话:“哎,别说了,我记得那个完犊子的。”

他不想听。

大远自从他贺情接了加贝之后,处处得理不饶人,哪儿哪儿都要插一脚,这次风堂退下来,盘古能收到风声,估计也是大远的功劳。

这集团属于整车生产,但是是私企,并且是从山西那边过来的,但在成都很多年了,也算是本地企业。

他们生产的车都属于国产车,廉价且销量很高,这点跟加贝集团完全相反。

加贝集团旗下的4s店大多都是豪车品牌,劳斯莱斯和兰博基尼那几个名贵牌子都挨着开馆。

前年有个项目跟加贝撞上了,他们集团的公子也跟贺情在赛道上碰过面。

两人一见面皮笑肉不笑敌不动我不动的,看着和和气气,贺情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暗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不过好歹那小崽子是个不足为人道也的富二代,天天惹事儿闯祸,生意做不来脑子也不好使的那种,挑事儿全靠他爸。

这个集团的负责人,边绍山,一只见钱眼开的狼,也是贺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当然是关于车运输线等等方面的生意了,整车这个生意上,双方根本谈不拢。

贺情一想起去年在业界酒会上碰到的油腻中年男人,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边绍山当时还拿了杯红酒,慢慢走过来把放着贺情名字的指示牌转了个面,面朝着自己,笑得极其虚伪:“加贝贺,心青情,贺情……少见少见,没想到,边某在这儿,还能遇到贺少赏光。”

说完他举了手中液体给贺情碰杯,贺情忍着性子,也挺礼貌:“边叔。”

边叔,你儿子比你牛逼。

……

这次的局,请在宽窄巷子的玉芝兰,闹中取静,门上没有招牌,站门口轻摇门环,就有人来延客入内。

应与将一进屋,就发现屋内多为木质家具,瓷器、字画,随处可见,墙上还挂着蜀绣,透露着一股子儒雅之气,一派文艺作风,听说餐具都是店主自己在景德镇的一间陶瓷作坊设计制作出来的。

他携了一身冰冷之气,黑衣黑鞋,面色不善,眉眼带凶,倒与这儿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这个玉芝兰,隐蔽性简直跟当年北京西城区地安门的什刹海之源会馆有得一拼。

那个地儿是在北京的时候,他们那一伙人经常定的地方,能吃上地道的满汉全席。

后来应与臣出事,也是在那里。

今天大远集团的老板边绍山早早的就到了,毕竟今儿个他做东,请了六七个人,包了整个玉芝兰的晚市,不过这家店也一共只有两桌。

待到引客入座,宴前川贝雪燕端上,边绍山手下的人也领着最后来的两位客人进了包房。

接过茶水饮了几口,应与将看了一眼手碟上的时令小点,没多大兴趣,但为了礼貌,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点。

席间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应与将没去看坐在他侧方的单江别,只是坐在位置上,用白瓷的勺轻搅杯中骨汤,略有些吃力地听他们讲话。

边绍山是天生的领导架子,做什么事儿都拿着一股范,半靠在椅背上,手指捻着擦手的布巾,心中暗骂怎么还没来人收走。

“桂先生是蓉城餐饮界传奇性人物,他的坐杠大刀金丝面啊,可是是几近失传的绝技……应总,不得不尝。”

这句话说完,上菜的人就把这特色菜端来了。

边绍山是看出来应与将比较认真在听,笑得眼边皱纹都深了一些,顺着话继续道:“应总,哎,我们都是粗人,不大讲得来普通话,见笑了真是……”

应与将一笑,自己也是小辈,语气还算恭敬,回答:“能听懂,不碍事。”

他平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见几次也难得见他笑几下,这席间气氛原本略有尴尬,这才缓和了些,川投派来的那两位经理“哎哟”一声,站起身来要给应与将倒茶,后者一顿婉拒,实在盛情难却,就任他们去了。

他的目光撞上单江别的,后者倒是不以为意,对着他笑了一下,低头去夹自己瓷碟上的煎饺。

夹了半天夹不起来,单江别又把筷子收了,看向应与将的眼神饶有兴趣。

边绍山命人取了些郎酒来,手下的人给席间的杯盏通通满上,斟到应与将时,应与将推拒开那一瓶郎酒,语气带些歉意:“边总,我开了车。”

听应与将拒绝了,边绍山眉头一皱,佯怒一番,又笑道:“这么大的家业了,不雇个司机?没事,你喝,等会儿啊,我安排人送你。”

应与将心中暗自佩服这人变脸的速度,但还是在这事儿上不想让步:“真喝不了。”

边绍山点点头,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念叨:“你们年轻人,万事儿都讲究得很!”

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默不作声的单江别突然开了口,语气带着点儿讥讽:“应总做事儿特讲究……快准狠,狠得很。”

应与将眉头一跳,没接话,接过佳成集团的老板递来的郎酒,一点儿一点儿给桌上的各位倒半杯。

落了座,应与将手臂搭上桌面。

他笑一下,拿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杯脚在桌沿碰了一下算是喝了,朗声道:“今儿个确实喝不了,各位担待。”

所有人都瞅着他那气度,震慑力,可比今天做东的边绍山多了不少,看着他才像是今天的主角。

边绍山大笑:“后生可畏!”

听他们讨论了一会儿这一次合资的宝马ReachNow共享后,应与将迅速从他们的话语中分拣出了重要信息,包括风堂家的事情,以及这个项目所牵扯的庞大利益链条。

佳成集团的老板突然把酒杯一搁,眼神都略微有些涣散,像是喝酒喝得上了头,也是个憋不住屁的,说:“这一次,我听说,加贝有想入股?”

“加贝”这词儿一出口,入了应与将的耳,他瞬间就警觉起来了。

边绍山目光直直地盯着说话那人,把筷子也放到了筷枕上,说话也是毫不避讳:“那小少爷,呵!”

佳成的老板听边绍山也直言快语,兴许是真的喝多了,抚掌大笑:“小少爷怎么了,贺小少爷投晚啦,让风公子讨了彩头,不过也还不是让我们应老弟收入囊中了么?”

应与将没说话,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单江别,后者也看着自己,眼里是说不出的意味。

“应老弟,你是不知道啊,前年边大公子在金港赛道跟贺情对上,贺情下了黑手,闹得挺大,围观群众还有人报案呢……你猜怎么着?”

佳成那老板这一段话说得应与将心里发紧,他查过贺情以前的事儿,但也没听说过有这一出?

这群老狐狸,在自己面前说贺情,不就是明摆着找事儿么。

应与将目光深邃,死死咬着佳成老板的面皮不放,那后者也不知是自己幻觉还是怎么着,总觉得现在应与将的眼神变得又点儿可怖。

尽管不想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些事迹,但人都摆在明面儿上来说了,应与将也毫不含糊,冷声问道:“怎么着?”

他把勺子放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碗里的骨汤都凉了也没喝上一口。

另外六个人都喝得面儿上发红,单江别眼神还算清明,应与将没多看他。

这人心术不正,生意上尽量减少往来,也不知怎么,最后出来的ReachNow股东名单上就多了姓单的名字。

边绍山眉间忧虑之色好像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目光在四下少了一圈儿,每个字咬得好像真要把在座的人都压下一头似的:“压下来了……可怜我那儿子,落了一胳膊的伤。”

应与将“嗯”了一声,眼神平静,说:“令公子恢复得如何了。”

边绍山挥手作罢,看似不太在意:“还行,呵呵,天天跑G区越野动力赛车场。”

旁边的单江别听得心里一跳,可不是么,那黄灯边,前年被贺情在金港收拾了一顿之后再也不敢往金港赛道跑,天天跑温江那边去跑越野赛道,一到南门就跟要他命似的,晚上偶尔还开着车在北三环飙车,一副等着被交管局传去问话的窝囊样子。

还没等应与将回话,那佳成集团的老板从坐下开始就一直有抖腿的习惯,这会儿喝高了,抖得连带着桌上的瓷碗玻璃盏都被他大腿顶得发颤。

他与边绍山交换了一个眼神,夹了一大团米椒苕皮到碗里,那筷子戳了几下糊弄不开,索性一口全吞了,吃完拿过纸巾擦擦嘴,眼神在桌上几个人之间来回飘忽:“边公子当年可是冤得很。”

边绍山听他这话出了口,也笑,压低了嗓在席间说:“我们……想再翻案也不难。”

说完,他目光率先瞟向川投的人,夹了一块酱汁鲍鱼吞了,说:“张经理,王经理,怎么看?”

旁边川投的一个经理闻言一惊,那样子明显是真的给吓着了,连忙朝佳成的老板再敬一杯酒,笑道:“真是玩笑话,贺少的陈年旧事,我们川投哪儿插得上手。”

边绍山接下来试的是单江别,又说:“单老板?”

单江别眉头一皱,避开了这个话题:“今天是谈入股的事嘛,贺少的事情还是我们改日私下再聊?”

应与将淡淡地往桌下瞥了一眼,明显觉得佳成那老板抖腿的力度变大了些,兴许是过于紧张,那老板端酒到应与将面前的时候,手还把酒洒了些在鸡汤里,边绍山大手一挥,豪气地很:“不碍事,我再麻烦桂先生盛一蛊!”

应与将知晓他要拿贺情的事儿试探,面色沉静,声音也冷了不止一个度:“暂时不考虑。”

一桌子六个人,各怀各的心思,都想着怎么为自己谋利,只有应与将这会儿有点懵,满脑子都是贺情的旧案子又被人扔出来反复地炒。

“哎,应总,这是纯正的深海辽参,巴适得很!来来来,尝尝。”

他被一声吆喝拉回了神,握筷的手也紧了不少,点了点头,抿紧下唇,只想快点儿结束这一顿饭局。

等回去之后,摸个清楚。

来一次宽窄碰一次麻烦,估计跟这儿的地界,八字犯冲。

饭局一了结,都约摸快十二点的时候了,应与将在宴席上去洗手间的空档,就已经吩咐了收下的人去查贺情前年在金港与边大公子的擦挂。

这一出了玉芝兰,与各位行业老板都打招呼告了别,刚把火点燃,就收到了风声,来了个人跟应与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耐心地听着那边的人一五一十地描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说是前年夏天,贺情与边公子一起参加金港办的一个比赛,是边公子下的黑手,给贺情做了手脚,人都差点交代在赛道上,后续当场发现,第一个就怀疑到边公子头上,索性也没怀疑错人。

贺情当场就动手了,连带着风堂一起,还好兰洲那天不在,不然三个人都得被拉去局里谈话,结果那天现场有其他的不懂事的新选手,打电话就报案了。

恰巧,金港赛道归属锦江区管,风家给压了下来,连带着审讯本儿一起,全给锁在了箱底。

当年贺情半个背都擦伤了,边公子只被打坏一只胳膊,轻伤不下火线,硬是咬着牙去他爸面前把贺情告了,才老老实实去医院呆着。

伤好了之后,边公子自知理亏,也没去过金港了,天天往温江的越野赛车场跑,理由是贺情没越野车,不会没事儿找事儿跑去那儿找他麻烦。

半个背都擦伤,应与将捕捉到这一句,心口有点儿扎着疼。

能在赛道上被下黑手,差点被害死,才伤了半个背,可想而知当时贺情是经历了什么才把命捡回来,才没控制住当场就把边公子给揍了。

他思来想去,才忍住想去问贺情细节的冲动。

应与将出了一环,进入二环人民南路,往南边儿一路开车,开到贺情家楼下停了许久。

加贝为什么不出手这一次入股?

前些天应与将跟贺情提起宝马集团这个共享项目的时候,贺情明明是瞪着眼,说“不知道”的。

应与将一看表,都快一点了,贺情微信不回就算了,怎么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也没发朋友圈?

终于是没忍住,给贺情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一接通,就是那边儿贺情闷闷的声音,听着特疲惫:“你在哪儿呢……”

应与将心想他还没开口问,贺情还先问上他了?

“你家楼下。”

贺情在那边又嚷嚷:“你跑去干嘛啊?我今晚不回来了。”

应与将面色一僵,贺情跟他在一起之后还没这么不打报告就外宿过:“你在哪。”

这会儿贺情刚从九眼桥出来,扶着兰洲在大堂办入住,风堂这人又拉着小情人开房去了,只剩他俩陪风堂喝酒的,找地儿住了,风堂说在这儿有卡,那就住呗。

贺情也不管旁边兰洲一个劲儿翻白眼,嘀咕道:“丽思卡尔顿……快来嘛。”

听这句邀约,应与将伸手去打燃火的动作都颤了一下。

电话一挂,贺情手里的房卡一甩一甩的,身边趴着的兰洲都喝醉了,一双眼朦朦胧胧地嚷嚷:“情儿,你又要去,嗝,打炮了啊?”

贺情扶着他,去摁电梯,差点一脚踹他屁股上:“打屁吧你,情侣之间能叫打炮吗!”

听兰洲哼唧一下不吭声了,贺情凑近了点,把鼻息扑了兰洲一脸,连忙问:“我身上有烟味么?”

兰洲抬眼皮的力气都没了,只顾着使劲用鼻子吸气:“没有……”

“真没?我怎么觉着一股味儿呢?”

贺情扯起外套闻了半天:“你再试试?”

被他闹得烦了,兰洲烦躁得一跺脚,伸手呼了贺情一爪子:“有了有了!”

“我靠,我完了,”

贺情都想冲到楼下便利店买两颗口香糖嚼着了,他觉得自己抽得太多了,里面的衬衫扯个领口出来闻都绕着一股味儿。

电梯里的灯照得他眼睛里水汪汪的:“兰兰,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刷了门卡,一进兰洲的房间,贺情没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把兰洲推到床上,骑在兰洲的腿上就把兰洲的外套给脱了,再把兰洲的卫衣给扒了。

贺情动作利落地把兰洲的衣服换上了,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换下来叠好放在酒店衣柜里,再从衣柜里找了浴袍出来,给兰洲翻个面儿,捆上。

兰洲神智不清地,一张脸通红,被贺情拎来拎去跟炒菜似的,躺着吆喝:“我操,情儿,我们只是好兄弟,你……”

懒得理他说混话,贺情又冲进卫生间把洗漱用品拆了漱口,出来的时候还抹了把脸,浑身上下收拾得神清气爽的,确认了一遍身上没烟味儿,嘴里也没多少了,靠在门边,把毛巾往胳膊上一搭。

“谢了兄弟,你先穿回去,明儿我回家让我姨洗了我带给你啊!”

我操,要是让应与将发现他抽那么多烟……

算了,背着对象抽烟这事儿带来的罪孽感简直深重,等下保不齐又是一顿挨批。

应与将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他上了电梯找到了贺情的房间,还没站稳就看着门开了,贺情几乎是从里面扑出来,跳到他身上,也没管走廊上有没有人能看到。

他一边把应与将往房间里拖,一边去关门,带着应与将的肩膀往门后一摁,拎着他的领子压到墙上,应与将的背把灯都摁关掉了。

贺情一顿粗喘,这情欲来得无头无绪,跟酒精似的,遇火就燃,燃得他心尖都发烫,裹着这么多个日夜以来的心动尽数涌入了唇齿之间。

他第一次如此强势地摁着应与将接吻,后者也是一愣,随即回应得热烈,吻得贺情双腿发软,实在站不住了。

贺情哼道:“今天的私房菜好吃吗?”

应与将正托着他的腰,被这么一说,想起今天听到的事儿,思忖好一会儿决定不开口。

他只是把贺情翻了个面儿压在墙上,把贺情后背的衣物都撩起来,自己半跪着,从光洁脖颈后的脊梁骨一直向下吻,把贺情的裤子拉下来了些,吻到尾椎上一点凸出的骨头,停了下来。

贺情脸红得不像话,抬脚都想踹人了,这什么癖好!

应与将没多做解释,站起身来,把下巴搁在贺情肩上,低声道:“没吃饱。”

说罢,他扛起贺情往屋内走,灯也没开,只有浴室的灯还亮着。

贺情直接摔进柔软的大床之上。

他看着应与将骑在他腰上,压着他的大腿,脱掉外套,叼起衣摆,露出结实好看的腹肌,从头上把衣服都脱了个精光,再低下头,一只手撑在自己耳畔,另一只手去解皮带的扣子。

浴室的灯光微暗,映一个应与将却是映得闪闪发光。

突然是很庆幸。

他后悔过在家门口的乔治巴顿上没有吻他,在宾利酒会的楼道里没有吻他,但是一切都在拉力赛之后的那一个吻后补救了回来。

他活了二十年,人海茫茫,各路旁人见得不少了,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爱意从他下颚的弧度蔓延到指尖,延入小腹,从脖颈间洒下的汗到迷蒙泪眼,又从一腔燥热和急于抒发的冲动,化为一次次肆意顶撞的动作……

“我……操……”

贺情扯过枕头想把脸捂住,被应与将一把夺过去给垫在了他腰后,面上特正经,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混蛋。

“是我操你,不是你操我。”

贺情这回是被撩得彻底引火上身,腿压根合不拢,眼里带了水儿,骂道:“你他妈闭嘴啊……”

应与将俯下身来,将贺情眼尾的泪一一都吻了去。

他背上的红痕与贺情身上的吻痕成正比。

被窝里的海啸一浪高过一浪,高到腰间缠着的腿都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贺情想忍着喉间的声儿,压根忍不住,尽数化作了呜咽,以往的“我操”“禽兽”也骂不出了。

他被撞得眼睛都睁不开,耳朵上全是眼里流下来的泪,全身陷入棉褥之中,被应与将高大的身躯笼去了一大半。

应与将这会儿正附在他耳边说荤话,下半身也没停歇,贺情耳朵发烫,应与将说一句他就受不了了……

等到下半夜三四点了,这人终于折腾够了,贺情面上的泪跟擦不干净似的,生理反应一般往外流,整个人瘫着,抬脚去踹应与将。

应与将也不躲,傲着杵在那儿,黑暗勾勒得他的轮廓在情潮之后更加诱人,看得贺情喉头发紧。

应与将坐着让他踹,等贺情的腿一过来,他捉着就往肩膀上扛,吓得贺情一哆嗦把腿收回来,抱着棉被嚎:“应与将你他妈适可而止!”

贺情这一下没躲过,被摁着一顿揉捏,两个人缠着互相取暖,再从被窝里爬出来天都要亮了。

他满眼通红,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嗔怒道:“鸡都叫了!”

应与将竖着耳朵,眼皮没抬一下,沉声回了句:“哪儿呢。”

贺情一胳膊勾住他脖子,伸腿盘上他后腰,把他捞下来,刚想擦着应与将的耳朵学一下打鸣,想了一下被自己笑到,噗嗤一下笑出声。

一双将应大总裁勾得五迷三道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比昨儿晚上成都天上挂的月亮还好看……

应与将没忍住,又一个狼吻下去,亲得贺情双腿乱蹬,全部按住了。

贺情喘了口气儿,肚子都叫了,叫得他猝不及防,脸一红,听应与将翻身起来准备穿衣服,说洗个澡去楼下买早点。

一想到那些甜饼,贺情都快想吐了,披着被子坐起来,伸手把应与将又塞进被窝里,鼻尖碰鼻尖地蹭了蹭:“算了,补觉。”

他被应与将抱着躺在酒店的床上,落地窗玻璃上一层迷蒙雾气,窗外的车流人声已听不真切了。

凌晨五六点的成都好像起了大风,吹起了落地遮光帘的一角。

两个人藏着一被窝的温热之气,混着贺情亲自挑选的海狸麝香,与贺情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交织缠绕……

他是远道而来的礼物,是北方吹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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