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冷。
池小天几天没看, 院里开辟的菜地里的菜要被拔完了,乌诏也不知道往里面再种上点,他蹲地上清理杂草:“今天有集会, 我买点菜种上。”
家里的事不用池小天操心,这会关心起了菜地,系统看池小天是要闲出来个屁了:“你开心就好。”
池小天把粘在鞋底上的土蹭掉:“就这么决定了。”
堂屋里有人在说话, 三个大男人局促的坐在小板凳上, 比坐在椅上的乌诏低一大截。
乌诏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过完年就行了?”
张一双手贴在膝盖上放着,态度十分恭谨:“过完年收网。”
其实乌诏愿意跟他们回去会更好,但乌诏似乎很喜欢山里的生活,几个月一共就出去了两趟, 还都连夜又赶了回来。
问就是给人做早饭。
张二有点憨:“兄弟们其实还等着您回去过年……”
张三打断了张二:“有人进来了。”
的确是有人进来了, 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六只眼睛一起看向池小天,池小天还蛮淡定的, 他跟乌诏报备:“我去赶集。”
乌诏站了起来:“我也去。”
池小天扫了一眼张三兄弟仨:“你不忙吗?”
乌诏凑过来, 他长高了些, 到池小天眉毛下面一点点。他还正在发育的年纪, 肩也拉宽了些,五官还是很精致, 漂亮明媚, 他蹭着池小天的颈窝, 年轻人像只黏人的大狗:“他们怎么比得上池叔。”
张一:“……”
张二:“……”
张三:“……”
虽然他们知道, 但你这样说出来还很伤人的啊。
池小天还是不适应乌诏的亲昵。
他默了下, 放松身体:“……嗯。”
乌诏看到了池小天没清理干净的粘了泥的鞋子:“你刚刚去菜园了?”他这几天有点忙, 没顾上打理, “菜是不是要吃完了。”
池小天应了一声,张三几人还在,他有点不好意思,拉住乌诏的手,主动道:“走吧。”
张一目送两人出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说。
张二性子要活泼些:“他们关系是不是不太对……太近了点。”
张三若有所思:“乌少爷喜欢这一号的?”
池小天不丑,或者说是很英俊,但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接受被压的,这两人论起来,他们家少爷更像是下面的。
张一没让两个弟弟再继续谈论下去:“谨言慎行。”
乌诏不是个好惹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做得的到,乌老爷子才走几个月,乌家马上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果然是会咬人的狗的不叫。
张二张三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张二左右瞟瞟,可能是在背后议论了乌诏,他有点心虚,咽口水的声音都很小:“他们俩去赶集了,咱们要不要找点事做。”
讨好上属嘛。
张三进来的时候发现乌诏在喂鹅和鸡,他提议:“我们可以去打扫一下鹅圈。”
张二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他看向张一:“大哥?”
张一:“……”
他懒得管这两个蠢货弟弟,“随便你们。”
张二张三起立,兴致勃勃的去扫起了鹅圈。山里集会半个月一次,每逢十五三十就开。池小天和乌诏借了陈叔家的电三轮,也不是白借,陈叔托他俩带三斤香油回来。
集会很热闹,人山人海。这路不适合开车,有小孩在里面横冲直撞的,一点路都不带看的。大人忙着跟商贩讨价还价,也不怎么管,就让他们乱跑。
他们找了个空地把三轮停下,两人下来走路,乌诏跟池小天走的很近,几乎是挂到池小天身上,他看到了卖粽子的小摊,挺大个人了还撒娇:“池叔,我要吃粽子。”
一块钱两个,池小天买了三块钱的,卖粽子的大娘很麻利,剥粽子,撒白糖,又浇了些汤进去,她收钱才看到乌诏:“小伙子真俊啊。”
她也看到了池小天,池小天也在看大娘,他觉得自己也很英俊,稍稍挺了下胸,但大娘没有夸池小天,男人也很英俊,但看起来不太好惹,她把碗递给乌诏,“大娘煮的粽子包甜包好吃,下次还来啊。”
乌诏笑盈盈的应了。
吃粽子的都是小孩,这会人多,他们就跟一对兄妹拼桌了,小妹妹才三四岁大,吃饭不老实,她看到乌诏很高兴,拉着她的哥哥指着乌诏:“帅、帅帅!”
谁说只有小男孩会喜欢大姐姐的,小女生也会缠着帅哥哥不撒手的,爱美是天性,她又看了眼池小天,池小天努力对小女孩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小女孩一愣,哇一声哭了出来,“凶、凶凶。”
池小天:“……”
他往旁边坐了坐,非常委屈,“我明明这么英俊!”
系统笑得很大声,无情嘲笑:“哈哈哈。”
乌诏安慰池小天:“池叔很帅,是他们没有眼光。”他只要了一个勺子,把勺子凑到池小天唇边,“尝尝?”
池小天很想有骨气一点,但他的嘴背叛了他。粽子甜甜软软的,还有着竹叶的清香,他弱小的心灵一下子就被治愈了,一不小心就多吃了点。
一桌四个人,哥哥在喂妹妹,乌诏在喂池小天,小女孩大眼睛里还含着眼泪,看着乌诏和池小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要过勺子,笨手笨脚的喂起了哥哥。
小男孩被怼嘴怼了好几次都没吃到,连忙阻止妹妹:“我自己吃。”
小女孩不同意,她奶生奶气:“都是小的喂大的,那个哥哥都在喂叔叔。”
小男孩看了眼池小天,教育自己的妹妹:“他那样是不对的,我五岁就自己吃饭了,妈妈说了,长大了再要人喂,要羞羞脸的。”
小女孩似有所悟,冲池小天做鬼脸:“羞羞。”
池小天:“……”
乌诏趴在池小天怀里笑了起来,池小天有点无奈,男人没有生气,他护住了在他怀里笑的乌诏,眼神温和的给乌诏拍了拍背,一脸纵容。
看热闹的人群又都挪开了眼。
应该是哥哥宠弟弟,人家兄弟俩虽然长得不像但感情好。他们没想到,这可能是年长的长者在纵容他年轻的情人。
集会上还有卖衣服的,乌诏跟池小天走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衣服更是没拿几件,都是新买的。入秋了,也该换厚一点的衣服了,池小天带乌诏去买衣服,乌诏的衣服其实很好买,他穿什么都好看,一路偷看他的小姑娘都是脸红害羞又雀跃的。
但乌诏要跟池小天买一样的衣服。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打扮的挺时尚,她对乌诏没多大兴趣,对池小天很热情,但池小天话少:“你们是俩兄弟?还要一样的衣服,关系很好嘛。”
“不。”
乌诏抱着池小天啃了一下,对着有些震惊姑娘弯唇道,“我们是情侣,他是我爱人。”
姑娘去过外面,知道同性恋,山里两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的也有,但都是因为娶不上老婆,可这两个人明显不是娶不起老婆的样子,她有点结巴:“这样啊。”
翻衣服的动作都慢了,最后扒拉出两件一样尺码的大衣,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声音很低,“那加油。”
男的和男的走到一起不容易。
乌诏一高兴多买了两件衣服。
他不缺钱。
池小天在乌诏说他们是情侣的时候就在走神,他还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等乌诏腻了就分开,他能忍受乌诏对他的身体为所欲为,但不能接受乌诏将他视为爱人。
入秋了,拖鞋也该换加绒的了。
乌诏拿着双浅灰色和深蓝色拖鞋问池小天:“池叔,你要哪一对?”
乌诏好像是真的有在认真经营他们的家,池小天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慌,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都可以。”
乌诏要了两双,他跟池小天咬耳朵:“我们换着穿。”
池小天呼吸紧了下。
卖菜种子的一般在集市入口,摊主推荐了他卖的比较好的黄瓜幼苗:“好活,好养,给根棍顺着就能长。”
池小天掏钱买了黄瓜幼苗,三轮车墩屁股,但池小天没注意,他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两人把三轮车和替陈叔买的香油送了过去,回家还没推门就听见大白二白嘎嘎叫的声音,院子门半掩着,张一在墙头上坐着,大白二白满院子追着张二和张三啄,飞了一地鹅毛。
张二看见乌诏跟见了活祖宗一样:“乌少爷!救、救命!”
这大白鹅好凶!
张三没张二这么莽,他没敢朝乌诏跑,愣是站在原地:“乌少爷好。”
张一从墙头上跳下来:“……乌少爷。”
他们还没接近栅栏,大白二白就飞了出来……感情那栅栏就是摆设,但乌诏在家的时候也没见它们乱跑啊。
大白二白耀武扬威:“嘎嘎嘎。”
看热闹的大花二花也很欢快:“咕咕咕。”
院里一地鹅毛,连所剩无几的菜都遭了殃,乌诏的脸色有点难看:“回去。”
张二就是憨:“回哪?”
张一:“……”
他踹了一脚张二,“没说你,说大鹅呢。”
张三小声哔哔:“鹅能听得懂?”
鹅是能听的懂,大白二白摇着屁股跑回了鹅圈。
池小天没管鹅,没给管三兄弟,他有点心疼自己的菜,虽然剩的不多了。他把幼苗放一边,翻起了菜地。
乌诏让张一他们打扫院子捡鹅毛,他过来陪池小天,有点讨好道:“就这一次,他们住一晚,我以后不让他们来了。”
池小天知道大山留不住乌诏,他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没事儿。”他直起腰,摸了摸乌诏的头,“天晚了,我饿了,去做饭吧。”
今天去集上买了不少菜。
乌诏舒服的扬起脸:“今晚吃鱼吗?”
池小天:“好。”
乌诏又问:“吃糖醋鱼?”
池小天不动声色的咽口水:“可以。”
乌诏抵着池小天的肩:“那池叔去给我帮忙?”
池小天放下手里的铁锹跟乌诏进厨房,鱼在菜市场就宰好了,老板还给切了块,乌诏要池小天给他递调味料:“池叔,糖。”
池小天把糖递到乌诏手边,乌诏说完才想起来池小天分不清糖和盐,他系着围裙,扭头看了下,池小天递给他确实是糖:“池叔?”
池小天抬头。
男人话很少,在乌诏前面总是温顺而沉默。
乌诏笑了起来,炉子还冒着热气,鱼的香味已经飘了些出来,他踮脚去勾池小天的脖子,用沾了面粉的手捏了下池小天的脸:“原来池叔分得清糖和盐啊。”
刚来的那段时间,池小天给他做的煎蛋有一半都是甜的。
池小天:“……”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露了馅。
乌诏把池小天压到橱柜上,他去亲池小天的唇:“池叔在煎蛋里放糖是报复我吗?”
池下天决定把酷哥风范进行到底,他沉默看着乌诏,就是眼神有些放荡不羁。乌诏又笑,他解着池小天的衬衫:“池叔,我想……”
池小天被亲的也有点感觉。
他拉住乌诏,声音有点喘:“外面有人。”炉子上还有鱼,这可不能炖糊了。
乌诏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勉强,他唇色有些艳:“那等吃完饭。”
池小天轻轻点了下头。
张一想问要不要他帮忙,刚进厨房就看见两人在整理衣服:“……”
在厨房搞这么刺激的吗?他谨慎的扫了眼锅里的鱼,今晚厨房做的菜还能吃吗?
乌诏拧眉:“你进来做什么?”
张一咳嗽了下:“路过。”
池小天时刻关心着鱼:“鱼好了。”
糖醋鱼、清炒小白菜,还有个裙带菜豆腐汤。饭是分两桌的吃,乌诏偏心池小天,糖醋鱼好吃部分基本都在他们这桌。
张一没碰那条鱼,张二吃的津津有味,啃了条鱼尾巴后还意犹未尽:“大哥,乌少爷厨艺好好啊。”鲜甜而不腻。
他朝池小天投向了羡慕的眼光,“我也还想吃。”
张一给张二夹菜:“想着吧。”
晚饭后没多久几人就熄灯休息了,张一他们一间房,乌诏和池小天一间。
黄光幼苗需要借着架子攀爬才能长,池小天搬进屋了一些竹竿,他蹲坐着,手里拿着很锋利的刻刀一点点削着竹条,忙了会,有些热,他脱去了外套。男人解开了黑色衬衫的扣子,露出的麦色胸膛在暖光下色泽暧昧,他身后裤子被撑的很紧,弧度饱满。
禁欲又色气。
乌诏亲过去:“池叔。”
池小天怕伤着乌诏,稍微躲了下:“竹条利。”
乌诏含糊:“我不怕。”他们胡搞了半夜。
事后,正是温存的时候,乌诏翻身压住要起来的池小天:“你去哪?”
池小天:“去种地。”
他刚买的黄瓜幼苗还没栽。
乌诏:“……”
这时候你去种地,“你那菜园别种了,家里又不差买菜这点钱。”
池小天是不缺买菜钱,自己种的菜好吃,他沉声道:“这不一样。”
乌诏把自己埋进池小天怀里,把灯也关了:“我明天叫人替你种。”
池小天这才老实,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