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锦狸

叶勉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素来与他为敌的荣南郡王,为何会送与他如此稀有贵重的珠宝, 魏昂渊、李兆和温寻几人更是三脸懵逼, 一头雾水,只阮云笙脸上晦暗不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席散了后, 叶勉没有贸贸然地跑去找荣南郡王,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叶勉了,自打庄珝和他交锋几回合后,他现在已经是进击后的叶勉。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 我先找我哥再动。

叶.告状精.勉跑去端华公子的院子时,叶璟还没回来, 他便留在那里等着。

他哥的几个小厮与他熟的很, 见四少爷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一脸疲累的模样,赶紧绞了巾子与他擦手擦脸,又蹲下将他的靴子褪了下来,把他的脚抱在怀里揉着。

几人并不怕他, 与他嘻嘻笑着打趣,道:“四少爷定是白日里太淘气累着了,我们可听人和大少爷说了,您骑着马与人满山满野的跑, 还爬到树上去抓锦狸,差点摔了下来, 小心大少爷一会儿回来罚您哩!”

丰今苦着脸,“四少爷可听听呢,明儿再不敢爬树了,不然回去夫人定要揭了我的皮。”

叶勉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哼哼哈哈地敷衍着,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叶勉都快睡着了,才听到门口有动静。

是他哥回来了。

叶璟看见叶勉在他房里也没奇怪,只说,“我正要寻你。”

叶勉揉了揉眼睛,奇怪问道:“大哥找我什么事?”

“等下与你说,你今晚就宿在这里吧,叫丰今与你那些同窗说上一声。”

叶勉打了个哈欠,朝丰今昂了昂下巴,丰今赶紧退了出去。

叶勉懒洋洋地站起身与叶璟一起在几个小厮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叶勉拾掇好,换了寝衣坐在桌前小口抿着刚送上来的蜜水解酒汤,他今晚宴上没太饮酒,倒是看到他哥在那头被人缠着喝了许多。

叶璟湿着头发坐下后,叶勉赶紧把另一碗推了过去,“哥你先解解酒气,不然一会儿又要头疼了。”

叶璟“嗯”了一声,喝了两口,才问他:“你先说说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叶勉吸了吸鼻子,将桌上的沉香木盒打开,推到叶璟眼前,只见盒子里两颗夜荧珠在昏暗地烛火下莹莹熠熠。

叶璟一怔,就听叶勉说道:“是荣南郡王今天给我的,哥,你说他想要干什么啊,我想不明白。”

叶璟长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你不用明白。”

“啊?”

“物品贵重,我会替你还与郡王,”叶璟说完笑了下,拍了拍叶勉的手背,看着他道:“勉哥儿做的对,今后庄珝与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你只管告诉大哥。”

正说到这里,叶璟的小厮弯腰上前轻声禀报:“大少爷,车骑将军府的大公子在外头,说想要见您。”

叶璟皱着眉厉声斥道:“见什么见!没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也要来问我?”

小厮被鲜少与下人发脾气的叶璟吓得缩着脖子,抖声道:“奴才与他说了您快歇下了,他只不肯走,奴才见他身上酒气大得很,怕他在咱院里闹僵起来”

“不肯走就打出去,院子外头有巡逻的宫卫,叫他们进来抓人。”叶璟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小厮弓着腰领命而去,叶勉愣愣地看着发了好一通脾气的叶璟,没敢吱声。

叶璟蹙着眉头,揉了揉额角,过了半晌才抬头叹道:“罢了,本想着你现在年岁还小,有些人事与应对,晚些教你也好,”叶璟看着昏黄灯晕下叶勉白若细瓷般的脸颊,扬了扬唇笑道:“你这一年出落得倒比别人好上许多,性子也可爱讨喜。”

叶勉挠了挠脑袋,“哥你干嘛突然夸我?”怪害羞得儿。

叶璟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拍了拍他的手道:“待你下回放了旬假,我也偷个懒休沐上两日,哥带你往远处走走,我们兄弟二人也松快上一回,到时,我再与你说些你长大了该知道的人事道理。”

叶勉眼睛一亮,兴奋道:“真的吗?哥!你要带我出去玩儿?”

叶璟弯着眼睛与他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却不说这些,我今晚还有其他事要与你说。”

“啊,什么事?”

叶璟敛了敛神色,问道:“你可知今日宴前嘉贵妃与圣上提起,想要你与七皇子做伴读?”

叶勉张着嘴巴愣在那里,“让我给七皇子做伴读?”

“为什么啊?”叶勉不懂,懵问道。

叶璟问他:“我只先问你,你可有意?”

“我不去!”叶勉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他脑子抽了才会舍了国子学一众好友,跑去太学给皇子做个半仆伴读,更别说今天嘉贵妃那一家子让他厌烦得很。

叶璟看着他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自会与圣上分说。”

叶勉点头,嘀咕道:“好好的,怎么偏提我去做伴读,我又不认得他们。”

叶璟轻抿了口蜜水润唇,“今日圣上召见了那些启南院学子,问了些他们在学里的情况,得知他们在国子学被京城的学子们排挤,这半年来只与你们启瑞院来往,很是不悦。”

叶勉嗤嗤笑着,“我们大祭酒被御斥了吗?”

叶璟瞥了他一眼,道:“便有人说你们院子的人也一同跟了来,还看见你们几个竟与兵武监的武学生也玩在了一起,大家都颇觉有趣,圣上一直不喜朝上南北争锋,文武相斥,更是点头赞许正应如此。”

“那与嘉贵妃有什么关系?”

“嘉贵妃的七皇子年纪与你相仿,只性格腼腆孤僻,贵妃一直想给七皇子寻一个性子伶俐活泛,善与人交舞的孩子与他做伴读,却奈何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今日听人如此说,她便上了心让人去查了查,宴前便和圣上求了你。”

“哥,我不想去!”叶勉着急道:“我在国子学都老是被打手心,这要是去了太学,不得让他们给杖毙了。”

“少胡沁!”叶璟轻斥,想了想又说:“我自会想万全理由给你推掉,只是圣上听嘉贵妃如此细述,倒是十分满意你,有些难办罢了。”

“您快着点儿啊,”叶勉晃着他哥的袖子,“别他们说到父亲那里去,爹要是听说能将我甩手了,能连夜把我扎个蝴蝶结送进宫。”

“都胡说些什么,”叶璟看着他无奈叹道,“行了不早了,快去睡,明日我还要忙。”

“哦”

第二天早上醒来,叶勉一睁眼便不见他哥,倒也没觉奇怪,他哥一直忙得陀螺一般,如今伴圣驾,更是一刻都不得闲儿。

叶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手掀开床帐,刚想叫人伺候起身,就如见鬼一般又把手缩了回来。

床上愣了片刻,叶勉腾地坐起身来,重新掀开帐子抬脚下榻。

“你怎么会在这儿?”叶勉一脸惊悚地问站在那里的庄珝。

只见庄珝穿着一身玄金暗纹的墨色骑装靠在窗边,臂里抱着一只锦狸,锦狸的一条后腿上系着细细地一根金链子,另一头正绕在庄珝的腕上。

锦狸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庄珝一边揉捏着小东西的耳朵把玩,一边道:“我以为你昨晚会去寻我,倒没想你来寻你哥了。”

叶勉没理他,先趿着软鞋出去,吩咐跪趴在外间厅堂的小厮们起身服侍他梳洗,才转回身与他说话。

“行,既然你来了,那我正有话要问你,那晚在醉月楼可是你害我?”叶勉问道。

“是我,”庄珝坦然道。

“果然是你!”

“是,不过我没害你,不过是按你哥的嘱咐办事罢了。”

“我哥?与他有什么关系?”叶勉皱眉道:“他才不会让你这么做,你胡攀扯些什么。”

庄珝抬眼朝他笑了笑,“怎么不会,上回你身子不适宿在我那,你哥便送了谢礼来,还嘱咐我,以后你的事自有他和叶侍郎来管,不劳我烦心,否则”

庄珝冷笑了声没有接下去,而是说:“前两日我听说你在花楼喝醉了酒,本想念着同窗情接你回府,忽然想起你哥的一片苦心,便只好将你交与同在一处吃酒的叶侍郎了。”

如此听着,我他妈还得谢谢你。

叶勉恨得咬牙切齿,差点把嘴里的牙刷子咬断了,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又含着薄荷水鼓着腮帮子,朝桌上的沉香盒子扬了扬下巴。

“那个啊,”庄珝逗弄着怀里锦狸的小爪子,思索了好一会儿,叶勉正等地不耐烦时,突然“吱”地一声,那只锦狸从庄珝的怀里跳到了地上。

“快让人抓住他。”庄珝吩咐道。

叶勉也吓了一跳,赶紧叫道:“快快快!快抓住他!”

叶勉和庄珝带着几个小厮急急将门窗全部关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小东西堵住,重新拴了起来。

庄珝一脸不悦地拎着锦狸的脖子,“一点都不乖巧。”

叶勉看那锦狸四腿扑腾着挣扎,“嘶”了一声,把它接了过来抱在怀里,不高兴道:“刚刚明明就是你松了手里的链子,你倒怪它。”

庄珝瞥了他一眼,淡道:“我怪它做什么,我只怪你,你捉的东西性子也是随你罢了。”说完,庄珝将叶勉的手拉过来,将金链子的一头拴在叶勉手腕上,“我不喜它了,你既心疼它,那便赏你了,昨日夏公公不是送了你两颗珠子,你再找颗金铃铛与之穿在一起做串珠铃,挂在他脖子上便可。”

“夏公公???”叶勉嘴角抽了两下,质疑道:“夏公公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珠宝,还送给我?”

庄珝“嗯”了一声,淡淡道:“不是他,难不成是我吗?我又不喜欢你。”

叶勉刚要说什么,庄珝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你给叶璟带个话吧,就说他的意思我都明晓了,不过我这人最恨别人威胁我,他若让我不好过,那他的日子也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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