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沉默了下来,就连副驾驶座上振动的手机也是无声的,车窗大开,韩愈试着让自己冷静,因为那风足够的冷。
是啊,风那么冷,但他从身到心却是冰火交加,额头后背甚至沁出了黏腻的虚汗。
有一种恐惧,来自于灵魂,他就像是被人丢进了漆黑的无底洞,那么黑的沉郁之色,仿佛在转瞬间就能将他逼疯禾。
他努力的睁着眼睛,试图在泪眼中看清前方的路。
前方的路,他看不清,仿佛瞬间失忆,来错了时空。
在他的错觉里,出现了一张张熟识的面孔,在脑海中疯狂的盘旋游走着,声潮漫漫。
“阿愈。”
“哥。”
“韩总。妲”
……
那些被埋藏的过往宛如刹车失灵的汽车,在疯狂行驶中跌跌撞撞的奔赴到了旧时光之中。
如果有人问韩愈,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在哪里度过的?他或许会说是在韩家老宅。
很小的年纪里,他叫陆子初:子初或是弟弟;陆子初叫他:哥。
他们是性格迥异的人,但骨子里却都有着冷漠的本质。温书之余,他喜欢去老宅后院的池塘边,捡起几块小石子,变换着姿势打水漂。
奶奶为此总会揪着他耳朵:“把鱼惊着了,你就不能学学子初吗?”
每次听到这话,他就会下意识撇嘴,奶奶见了,挑了眉:“呦,你还不服气呢?”
“我就是不服气。”
在他眼里他这个弟弟就像是一个小呆瓜,每次来老宅,有事没事就喜欢蹲在地上研究蚂蚁,有时候傻得很,下雨天的时候,竟会撑着伞,站在大院里看蚂蚁搬家,这种举动一直从陆子初三岁持续到了六岁。
他对姑姑说:“坏了,坏了,你家儿子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姑姑哭笑不得,子初走进屋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笑道:“你如果耐着性子好好观察一下蚂蚁,就会发现,人和蚂蚁有共通性,比如说都好斗,但是要我说,人不如蚁。”
他那时候很不屑陆子初的话,时隔多年后,方才意识到,蚂蚁远远比人还要精明。蚂蚁知进退,分工明确。越是弱小的群体,越是明白团队合作的重要性;越是力量强,智慧高的人,越是喜欢离群独居。
钢筋水泥城里面的人,奔波生计,在无尽的伤害和被伤害之中辗转着命运年脉,到头来伤人又伤己,说到底又怎么比得上蚂蚁呢?
尽管如此,幼年时期,他和陆子初、吴奈还是有很多美好回忆的,躺在草地上聊学业,聊梦想,不想说话的时候,拿着书盖着脸睡觉;也曾幼稚的想要数清楚天空中有多少颗星星;也都有过恶作剧,譬如大人在前面走路的时候,他们就一脚一脚的踩着家长的影子,自己在身后偷偷的乐。
后来长大了,父母感情破裂。母亲带他去了美国,再后陆子初也去了英国,偶尔电话,偶尔视频,每个人都很忙,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