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会结束后, 喻然和小姨、爷爷一起,带着鲜花来到首都星的南山墓园。
他恢复了谢燃的身份,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来烈士墓园祭奠父母。
这也是父母去世后, 他第一次站在两人的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秦洛和谢希的遗像,喻然心底一阵酸楚,他将鲜花放在墓碑前, 深深地朝两人鞠了个躬, 哽咽着道:“爸爸,妈妈, 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请安息吧。”
这句话,他真的等了太多年。
谢辰看着他的样子, 心疼无比。她朝墓碑轻声说道:“姐姐,姐夫,燃燃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好在如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恢复了谢燃的身份,拿到了特等功, 还成了中将……你们的儿子真的很优秀。请你们放心,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秦霄眼里含着热泪, 他轻轻拍了拍喻然的肩膀,道:“你爸妈在天之灵, 一定很欣慰。”
喻然在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这才转身离开。
暗夜组织已经被连根拔除,他相信, 父母在天之灵, 一定能得以安息。
***
8月25日, 联邦国会再次召开全体议员大会, 哈里森总统在议会上发表提案, 建议废除联邦两百年来奉行的星际扩张政策,成立由向导主导的特殊外交军团,走访各个星域,和异星生物进行精神对话。
这个提案遭到了大量保守派的反对,但也有很多人支持。
不久之前,一只可怕的触手怪差点占领首都星,让人类成为傀儡。人类这些年也杀掉了很多异星生物,长此以往终将遭到反噬。何况,人类目前占领的资源星够多了,没必要野蛮扩张下去。
在经历了一整天的辩论之后,哈里森总统的提案,最终以70%的支持率顺利通过。
联邦第一支外交军团正式成立。
这支军团,被命名为灵狐军团,由精神体为九尾狐、白狐的谢燃中将担任第一任军团长。
谢燃从元帅的手里接过灵狐军团的徽章,朝元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星历500年,联邦成立第五个特殊的向导军团,灵狐军团。谢燃也成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位星际外交大使。
***
8月26日夜间,总统府突然迎来了两个客人,正是灵狐军团的军团长谢燃将军,和猎鹰军团的现任军团长,陆则轩将军。哈里森总统听闻两人拜访,立刻让人前往接待。
总统府的秘密会议室内,哈里森招呼两人坐下,让人倒了茶,这才问道:“两位将军,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谢燃认真说道:“总统阁下,我们这次拜访您,不是公事,而是有一件私事想请您帮忙。”
哈里森怔了怔:“私事?”
陆则轩道:“是的。我有一位兄长,当年受暗夜组织的迫害,在战斗时突然狂化,最终畸变成了半人半雕的形态,被莫维关在实验基地整整六年。上次,我跟燃燃去B73基地的时候将他救了出来,藏在红蛛星上,由莫尔暂时照顾。”
谢燃补充道:“我检查过他的精神图景,已经彻底崩毁了,我一个人无能为力,但我想着,如果两个S+治疗向导联手的话,会不会……还有一线希望将他救回来?”
哈里森很快就明白过来:“你们说的,是陆诚安少将吧?”
两人点了点头。陆则轩沉声说:“我知道总统阁下最近日理万机,所以,我们一直没敢来打扰您。这次冒昧求助您,也是我们的私心,希望您能出手救我哥哥一命。”
联邦目前S+精神力的向导只剩下三人,秦霄是攻击型向导,谢燃是攻击、治疗双修,哈里森总统是治疗系,陆则轩和谢燃商量过后,决定来求助总统。
总统会不会伸出援手,他们心里也没底。但总归是有一丝希望,不能放弃。
哈里森听完后,毫不犹豫地说:“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两人惊喜地对视一眼。
哈里森道:“陆诚安少将也是很出色的联邦军人,虽然畸变的S级哨兵从来没有治好的先例,可是,联邦也从来没有过两位S+治疗向导联手的先例……既然你们认为有希望,那就去试一试吧。”
陆则轩激动地起身朝总统鞠躬:“谢谢您!”
哈里森笑道:“没有两位,我也没法活着回到首都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力帮助你们。时间由你们来决定,提前通知我,我需要安排好行程。”
***
8月底,谢燃、陆则轩和哈里森总统,抽出了几天时间,秘密前往红蛛星。已经升职为国安局局长的朱天奕一同前往,负责保护总统的安全。
红蛛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他们一降落,那些小蜘蛛就“嗡嗡”叫个不停。
【又又又有人掉下来啦!】
【这次好像是然然?】
【然然,我们好想你,快去告知母亲!】
谢燃微笑着看向红雾深处,伸出思维触手,朝女王说道:“女王,好久不见。”
女王温柔的声音传来:“然然,你看上去心情很好,事情都解决了吗?”
谢燃道:“都解决了,多亏您的帮助。”
朱天奕的黑蜘蛛,主动跑进红雾的深处跟女王玩,自从上次被女王夸奖“可爱”之后,这只黑蜘蛛就成了女王的忠实粉丝。
谢燃并没有去打扰女王,他说:“我们来救一个人。”
蜘蛛女王道:“藏在山洞里的那个吗?你们的那位向导,一直在照顾他。”
谢燃一行人顺着女王的指引来到山洞,果然发现,莫尔正给畸变的陆诚安送吃的。
戴着眼镜的莫尔神情温柔,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说道:“你吃一口吧?这个果子很好吃。虽然你现在不是人类,可一直不吃东西,不会饿吗?”
那只人头雕身的怪物,面无表情地看了莫尔一眼。
莫尔试着将果子剥开,递到它的唇边亲手喂它。它盯着那果子看了半晌,居然……真的吃了下去。
几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面面相觑。畸变种……难道还有一丝意识吗?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莫尔回过头来,看见谢燃和陆则轩后,他激动地走上前道:“总统阁下,朱科长,然然,则轩……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诚安他还有希望?”
哈里森总统看了眼山洞里的畸变种,声音沙哑地道:“或许,他真的还有救。”
莫尔心头一颤,迅速让开了一条路:“谢谢你们!快试一下吧,我也觉得他还有救!”
谢燃和哈里森对视一眼,同时伸出了思维触手。
两人正好都是森林系的治疗能力,谢燃绿色的藤蔓在干旱的草原上蔓延,哈里森总统负责修复裂成碎片的天空。两位S+治疗向导联手,原本崩塌的精神图景,一寸一寸被快速修补。
干裂的地面变得平整、湿润,破碎的天空也被拼接,出现了洁白的云朵。
陆则轩跟谢燃精神相连,察觉到哥哥有希望恢复意识,他急忙让白鹰来到那片熟悉的荒原上,轻声呼唤道:“哥,你快醒醒,有很多人在关心你,在等着你醒来。”
莫尔插不上手,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
朱天奕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我以前在侦查科审问过一些哨兵,他们的潜意识里,或许珍藏着一些东西,是别人无法触及的秘密。要不……你也试试?”
莫尔深吸口气,硬着头皮用白色的思维触手连上了陆诚安的大脑。
一只可爱的小鹿出现在荒原上。
莫尔声音颤抖着叫道:“陆诚安,我是莫尔,你还记得我吗?”
荒原的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开始涌动,谢燃和哈里森捕捉到这一点细微的波动,立刻让藤蔓扎进那土地的深处——他们果然在地底深处,发现了一个被封存的记忆气泡。
那是埋藏在陆诚安心底深处的秘密。
是他畸变之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一个秘密。
随着这个秘密被挖掘出来,陆诚安的精神世界里,无数记忆气泡重新涌现,原本干枯的荒原中心,突然生出了一棵碧绿的嫩芽,那些小草的嫩芽迅速扩散,整片荒原,居然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莫尔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眸。
陆诚安,真的还有救!
谢然和哈里森联合治疗,持续了三天三夜,陆诚安庞大的精神图景才终于修补完毕。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小草刚刚发芽,广袤的天空中也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一只金雕重新出现在草原上空。它看上去有些虚弱,体型也缩小了不少。可是,看着它在天空中努力飞翔的那一幕,陆则轩和莫尔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精神体回到了大草原上,陆诚安的意识回来了!
可惜,他畸变的时间太久,找回的意识也很虚弱。他陷入了昏迷,众人将他带回首都星治疗。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月后,陆诚安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精神也好了很多。
他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带着陆则轩来到首都星的墓园,看着自己的墓碑,说道:“则轩,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很内疚当初我为了救你而牺牲?”
陆则轩垂下头,低声道:“没错,我一直梦见你为了救我被怪物淹没,然后被噩梦惊醒。”
陆诚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你哥嘛,弟弟有危险,我去救你,这是很正常的选择。换成我有危险,你也一定会不顾生死地救我。所以,咱们兄弟之间,不说客气话。过去的事,就忘了它吧。”
陆则轩转过身,跟兄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
片刻后,陆诚安突然看了眼墓碑,吐槽道:“你选的这个遗像挺一般的,回头换一张更帅的照片,等将来,我真的死了,继续埋在这里。”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你要不要埋在我旁边?提前选好墓碑的位置,也挺不错的,哈哈哈。”
陆则轩哭笑不得:“……”
他那位大大咧咧的兄长,果然没变!
***
谢燃担任灵狐军团第一任军团长后,工作十分繁忙。
人类迈出了“星际外交”的第一步,作为第一位星际外交天团的向导团长,他要摸索着制定新的规则,决定走访的星球顺序,同时还要分配好工作。
知道他是首位双S级向导,并且在大战中杀死了异星领袖的意识,很多首都星的向导学生成了喻然的迷弟迷妹,报考灵狐军团的向导多得数不清,谢然光是看资料都快看不过来了。
小姨将他接回谢家一起住,陆则轩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看见他,心里很有意见:“突然怀念和你一起当卧底的时光,我是你的傀儡,我们每天都能寸步不离。”
听着他的抱怨,谢燃有些心软,在脑海里说道:“虽然不能见面,可我们并没有解除精神绑定,在精神世界,你也可以随时感知到我。”
陆则轩道:“精神世界不算见面。这样吧,周六你抽出一天时间,我们去吃个饭,好不好?”
谢燃想了想,抱歉地道:“周六,我约好了跟几位向导一起开会。”
陆则轩问:“开到几点?”
谢燃说:“晚饭之前,应该可以结束。”
陆则轩道:“好,那我来接你。”
周六这天,陆则轩穿了身整齐的军装,开着车去谢燃上班的地方接他。谢燃本以为晚饭之前会议就能结束,没想到,讨论问题时大家各抒己见,一直开到晚上八点。
谢燃急匆匆地来到大厅时,就见陆则轩坐在那里耐心地等着自己。
他快步上前,说:“等了很久吧?抱歉,迟到了,今天我请客。”
陆则轩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说:“没事,等你多久我都愿意。走吧,吃饭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
两人上了悬浮车,陆则轩设置好导航,车子最终停在了霍格尔特大酒店的空中停车场。
这是联邦最豪华的酒店,造型如同一棵冲天而起的巨大树木。这家酒店最出名的地方在于,每年的首都星毕业生交流舞会,都在这里举办。
谢燃看着空中漂浮的气泡一样的包厢,不由问道:“怎么又来这里?”
陆则轩看向他:“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就是这里。”
谢燃轻笑道:“那不算约会吧?当初,你怀疑我的来历,故意带我来这里试探。”
陆则轩轻咳一声,牵起他的手,走向酒店最顶层的空中悬浮餐厅。
——这里居然被布置成了首都星毕业生交流舞会的模样,饭桌被撤走,中间留出一个巨大的舞池,周围满是鲜花和美食,跟记忆中,六年前的舞会现场十分相似。
当年的舞会上,他们曾经擦肩而过。
如今,再次回到这里,谢燃却觉得恍如隔世。
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没有变,他们两人却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
陆则轩带着谢燃,一直走到舞池中间,他很绅士地俯身,伸出右手,做出一个礼貌邀请的动作:“谢燃同学,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这一幕画面,仿佛梦回学生时代。
首都星每年的毕业舞会上,哨兵和向导如果遇到合心意的人,可以主动请对方跳舞,追求对方,发展恋爱关系。
当年,陆则轩在毕业舞会的现场错过了19岁的谢燃。
如今的陆则轩,绝对不会再错过自己命中注定的向导。
男人目光深邃,温柔地看着谢燃的眼睛,等待对方的答复。谢燃心头一阵颤动,轻轻伸出手,放进了陆则轩宽厚的手心里,说:“我很荣幸。”
陆则轩牵着他在舞池里起舞,就像当年的毕业舞会上,那些互相爱慕的哨兵和向导一样。
他们,终于补上了迟到多年的这一支舞。
不同的是,这次的舞池里,没有任何外人的打扰,这个浪漫的空中舞会现场,只属于他们两人。
谢燃对上陆则轩的眼睛,心跳不由加速。
如果当年的大学毕业舞会上陆则轩贸然请他跳舞,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们之间也不算是错过,而是历经过年后,已经成熟长大的两人,在另一个时间重逢,让他们的感情有了新的定义。
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磨难,两人对彼此的信任和依赖也更加深刻。哪怕任务已经完成,他们谁都没有提“精神解绑”这件事——精神结合,已经成了他们难以割舍的存在。
白鹰习惯了在森林里自由飞翔,两只狐狸也习惯了有这只鸟的陪伴。
分开的话,反而舍不得。
周围响起柔和的音乐,两人一起享受着难得温馨的时间。
一支舞结束后,陆则轩突然单膝跪在谢燃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
谢燃愣在原地。
陆则轩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真诚:“燃燃,我爱你。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谢燃:“……”
他居然在这里求婚?这家伙,肯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来布置好了现场。
谢燃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我都跟你精神相连了,我是怎么想的,你还需要问吗?”
陆则轩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谢燃干脆地接过戒指,自己戴在了手上,说:“我愿意。”
陆则轩看着他果断帅气的动作,不由站起来,将他抱进怀里,深深地吻住了他。
如今的谢燃,穿着一身灵狐军团的崭新军装,帅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陆则轩的吻充满了占有欲,谢燃被吻得身体发软,又不肯服输,主动回吻过去。
酒店顶楼的空中舞池里,两位年轻的将军拥吻在一起。时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却也让他们变得更加睿智和沉稳。
他们的感情没有误会,没有背叛,有的只是并肩而战、生死相随的信任和支持。
——你的生命安全,交给我来守护。
——你的精神世界,交给我来梳理。
哨兵和向导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对。他们已经精神相连,从此,他们会共同面对一切艰难,也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悦。
遇到彼此,便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最好的礼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