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废话一个字,老子把你耳朵咬下来。”
边边落荒而逃,跑出了顾怀璧的房间门,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抽抽气,心说不借就不借嘛,干嘛这样吓唬人!
黑黢黢的房间里,隐隐约约能看见少年冷漠的身影。
边边腿肚子都在打颤,委屈巴巴地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兽头面具忽然从门里滚了出来,停落到她脚边。
“只借一天,别弄脏了。”
黑暗中的少年,语气听着似乎格外不爽。
边边捡起兽头面具,惊喜地说:“谢谢你!”
“快滚。”
边边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
**
次日清晨,边边将兽头面具带到班级,放在了桌上。
很多同学都被这个狰狞的怪兽面具吸引过来围观,女生们很害怕,不敢靠近,男生们却觉得很刺激。
“哇,边边,这个好酷啊,能借我戴吗?”
“不行哦,只能看,不能碰。”
顾怀璧特意叮嘱了边边,她可以戴,但绝对不能借给别人,如果沾了别人的味道,他会觉得很恶心。
“这兽头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我也好想买一个,在哪里买的啊。”
“这做工看着应该不便宜吧。”
……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而边边将面具戴在自己的小脑袋上,望向他们:“我像不像怪物啊。”
“太像了,戴上这个,直接化身兽人啊!真酷!”
“这个面具,是顾怀璧借给我的。”
男孩们面面相觑,又望了望那个血腥狰狞的兽头面具。
“不是吧!”
“他不是怪物啊?”
“你和他很熟吗?”
……
“顾怀璧不是怪物,他是个正常的男孩子。”边边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感兴趣的男孩解释。
小学六年级,基本明白是非的能力都有了,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怪力乱神的东西,所以对于顾怀璧究竟是不是怪物,心存疑惑。
听到边边这样说,他们心里也更倾向于相信顾怀璧的确不是怪物。
就在这时,班主任走进了教室,被戴面具的边边吓了一大跳。
边边赶紧取下面具,想藏进抽屉箱里,可是面具太大,箱子根本藏不住。
班主任怒声说:“陈边边,谁让你带这个东西来学校吓人的?”
“...对不起。”
“现在是冲刺的关键时期,你这样贪玩怎么考初中,把面具给我,没收了!”
边边抱着面具连连后退:“可...这不是我的,我要还给别人。”
班主任三两步上前,想夺过面具,可是边边抱着面具跑出了教室,不给他拿到。
边边五年级转学过来,勤奋好学,性格也是温婉老实,从来没见她这般违逆过班主任的意思。
班主任很生气,让边边把家长叫来学校。
可是班主任万万没想到,他叫来的家长会是顾氏集团的副总杜婉柔女士。
这个平时只会在电视财经台和新闻里看到的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现在站在边边的身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边边现在归我们顾家看管着,她出现任何问题,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老师您都可以告诉我。”
杜婉柔女士说话得体,不卑不亢,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也丝毫没有架子。
班主任指了指桌上的兽头道具:“孩子面临升学,压力大可以理解,但是把这个东西带到学校来吓唬同学,也实在过分了。当然,陈边边一直都是好孩子,学习也很努力,所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杜婉柔望了那面具一眼,脸上浮现无奈之色:“不怪她,这是我儿子的玩具,两个孩子闹着玩,过火了些,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不会让他们再这样胡闹了。”
杜婉柔还是相当护犊子的,班主任是准备要没收面具,给边边一点教训。可杜婉柔临走的时候却二话没说,直接把面具带走了,班主任自然也不好强留。
回到家中,边边向杜婉柔道歉,杜婉柔没有责怪她,只问道:“这面具,是怀璧给你的?”
“是我问他要的。”边边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我求他借我玩玩。”
杜婉柔眸色里浮现一丝不可思议,她太了解自家儿子了,顾怀璧性格傲慢又自私,且相当护食,自己的东西绝不会容忍别人碰一下。
哪怕是家里的兄弟姊妹,都讨厌他,害怕他,躲他远远的。
他居然会把最喜欢的玩具给边边带到学校去玩。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渐渐开始觉得,边边也许真是顾怀璧命中的“贵女”,而大师所说的那句话,或许能够应验。
青梅竹马,朝夕相伴,不离不弃,一生无虞。
若这女孩真能护住顾怀璧一生无虞,那就真是福报了!
……
晚上,边边趴在书桌边写作业,一道清淡低沉的嗓音忽然从窗边传来——
“蠢货。”
边边抬头,看到顾怀璧不知何时竟坐在了她房间的飘窗上,半垂着一条腿,背靠着窗框,悠哉悠哉地倚着。
她惊呼:“呀,你怎么会...”
窗下距离地面十多米,虽然有檐,但是非常狭窄,这少年是飞檐走壁过来的吗!
顾怀璧轻蔑地说:“少见多怪。”
这句话都快成他的口头禅了,因为他真的每天都能让边边大跌眼镜。
“顾怀璧,你练过武功吗?”边边好奇地问:“轻功,气功什么的。”
“没有。”
“那你怎么会飞啊。”
顾怀璧嫌弃地睨她:“土包子。”
不知道为什么,郑想容叫她土包子,她觉得很难听很不舒服,可是顾怀璧这样子叫她土包子,她却感觉挺舒适,或许是因为少年调子里没有恶意。
“我东西呢?”
他是来问她要面具了。
边边连忙将面具从书包里取出来:“差点就班主任没收了,好险哦。”
顾怀璧接过面具,放到鼻下嗅了嗅,眉头蹙了起来。
边边忐忑地问:“怎么了?”
“你把它给别人碰了?”
“是差点被班主任没收,后来杜阿姨又帮我要回来了。”
顾怀璧面带嫌弃之色:“你班主任是男人,四十多岁,秃顶,喜欢用香水?”
边边睁大眼睛,这下子是真的被震惊了:“天呐!你...你是神仙吗!”
“味道太恶心了。”顾怀璧将面具扔给边边:“不要了。”
边边知道这面具是顾怀璧的心爱之物,居然就这么不要了。
她接过面具,放到鼻下嗅了嗅,没有嗅到面具什么奇怪的味道。
真的假的,他狗鼻子吗,这也太灵了。
顾怀璧又翻上了窗户,准备离开,边边连忙拉住他:“哎,等下。”
然而就在她碰到他的手那一瞬,顾怀璧忽然敏感地抽回手,藏在背后,怒喊:“别碰老子!”
边边被他突然抬高的音量吓得退后了两步,缩回手,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我是想说...你要不要走门,翻窗太危险了。”
顾怀璧没理她,纵身一跳,便消失在窗边。
边边扑到窗边向下看,黑夜里,少年身形敏捷而矫健,攀着墙壁,三两下便翻回了走廊的天窗里。
边边怔怔地坐回椅子上。
她恍然想起来,无论任何时候,少年的手好像都是戴着薄薄的黑色皮手套。
不仅如此,现在气温回暖,他都是一直穿着长袖长裤,衣领直束到脖颈,将他的身体一丝不苟地包裹了起来。
他的身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么?
**
后来边边发现,顾怀璧的愤怒时间,永远不会超过一夜。
一夜之后,他就像是被清洗了记忆一般,不会记得之前和她发生的任何不愉快。
其实本来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顾怀璧不介意,边边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对她视而不见,没有搭理她,但好在也没有赶她走。
于是边边也万般小心,像小兔子一般安安静静,避免惹他不高兴。
楼下后花园有一架陈旧的铁链秋千,顾怀璧经常深夜里一个人站在秋千木板上。
边边托着腮帮子趴在窗台边,望着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少年。
他似乎并没有用力,秋千就能荡得老高,每次见他荡起来,边边都会紧张地惊呼,生怕他保持不住平衡摔下去。
毕竟没人是站着荡秋千的啊。
有几次,边边蹑手蹑脚地靠近他,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荡秋千的,不过还没等她靠近,顾怀璧便跳下秋千,离开了。
边边一个人站在秋千旁,想坐上去玩玩,但又有些不敢。
顾怀璧占有欲极强,也很自私,他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触碰。
边边在秋千架边站了几分钟,还是没敢坐上去。
树下,顾怀璧远远望了望她,眸光渐渐转深。
……
那天下午,边边放学回家,刚放下书包,便看到少年一个人出了院子。
顾怀璧鲜少白日出门,她心下好奇,赶紧跟了上去。
顾怀璧独自来到后花园的小山坡前,偏头望向身后槐树——
“出来。”
边边心虚地从树后面站出来:“你去哪儿玩啊?”
“出去转转。”
边边知道今晚杜女士要出席重要的晚会,很晚才会回来。
“那为什么不走正门啊?”
见他不言语,边边知道他应该是被禁足了。
反正自从她住进王府花园,就没见顾怀璧离开过这里。
“杜阿姨不准你出去的吗?”
少年没有回答。
“她为什么不让你出去啊?”
顾怀璧终于极不耐烦地喃了三个字:“你很吵。”
女孩立刻噤声。
……
王府花园前后门都是专门请了保安守着,而四合围墙也带了两米高的防盗的电网。
不像是防贼,倒像是…防他。
但是有一段围墙靠了小山坡,没有装电网。爬上面前这段几乎垂直的小山坡,就能够顺利出逃。
边边看着那道凹凸不平的山壁,惊愕地说:“你不会是想...翻出去吧!”
少年已经跃跃欲试地拉伸着手脚,准备攀爬。
“不行,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他压根不搭理边边,已经来到了围墙下,准备徒手攀爬。
边边跑过去,使劲儿攥住了顾怀璧的衣角,她不想让他冒险。
“你听我说,你要是摔下来...”
少年回头,那双狭长的眸子挑了她一眼:“我数到三,再不松手,你会后悔。”
“你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啊!”
“1.”
“顾怀璧,我求你了。”
“2.”
“我...我不会松手的!”
边边紧紧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决绝姿态。
就算他现在把她吃掉,她也不会松手。
少年唇齿间捻出那一声清脆的“3”。
边边只感觉自己被拦腰提了起来,脚尖脱离了地面。
“啊!”
她以为顾怀璧会把她扔出去,没想到他竟将她扛在了肩膀上,稳稳地拖托起来。
二话没说,他爬上了围墙。
边边被他带离了地面,只能死死地抱住他的脖颈,腿也宛如八爪鱼一般,用力勾住了他的腰。
“啊!”
“闭嘴。”
少年狠声威胁:“再叫,老子把你扔下去。”
边边低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惊惧地闭上了嘴,乖乖趴到了他的背上:“你...千万小心,别摔了...”
她的声线都在颤抖。
“放心,摔下去你也给老子垫着。”
“呜。”
边边都要哭了。
少年身板骨架好像比同龄的小孩要更加饱满成熟,肩背宽阔,已经初具青年人的轮廓了。
他发育得比边边要好得多,趴在他身边,瘦弱的边边还是个小豆芽。
“抓紧。”顾怀璧提醒她:“你自己掉下去,我可拉不住你。”
边边只能将双腿夹在他硬邦邦的腰上,手也紧紧揽住他的脖子,整个缠在他身上。
顾怀璧跳到围墙上,然后徒手翻上山壁,像攀岩一样,抓着山壁的凸起处,一点点向上攀爬。
边边看着他粗壮的手臂,手臂藏在单薄的衣服下,却隐隐能看出肌肉的轮廓。
真是好人家的小孩,每天吃得有营养,身子骨也长得结实。
在她以前住的小镇上也有许多男孩会爬树翻墙,但是他们绝对赶不上顾怀璧这样飞檐走壁的好身手,徒手攀岩就跟玩儿似的,而且还背着她。
边边回头,发现他们已经离地面十多米,她心里噗噗打鼓,紧张得都快要窒息了。
“我...我害怕。”
“抓紧。”顾怀璧沉声说:“别回头看。”
边边只能紧闭着眼睛,将小脸埋进顾怀璧的后颈项里。
顾怀璧感受到女孩湿热的呼吸拍在颈边,痒痒的。他偏头深呼吸,嗅到了女孩身体散发的某种味道——
该怎样形容那样的气息,他仿佛看到了蓝天白云;看到鱼跃浅溪,微风拂过青草地;看到雨后的青草露珠,还看到了高山与河流。
顾怀璧忽然停住,深深地呼吸,深深深深地呼吸。
整个嗅觉系统都炸了。
这真是他...完全无法抵抗的味道。
……
边边不知道顾怀璧在想什么,她太紧张了,只能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
几分钟后,顾怀璧顺利爬上了山坡。
山坡上视野格外开阔,能够俯视整个王府花园的四合格局,湖面泛着夕阳粼粼的波光,几栋宅子坐落在湖畔,风景如画。
顾怀璧从来没有站在这个角度俯瞰整个王府花园,他那漂亮的榛色眸子里隐隐有了光,却又极力压抑克制着...
边边在他耳边哼哧哼哧地呼吸着,倒像是她翻了几座山似的——
“好可怕,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搞这样的危险运动了,我想回家,呜...”
少年不耐地说:“再吵,把你丢下去了。”
“别、别丢我!”
女孩紧紧地缠着他的脖子,好像真的怕被他丢下去。
顾怀璧嘴角绽开一抹冷笑,他觉得这姑娘可能真是有点傻,什么话都能当真了。
不过跟这样的傻子相处,倒是轻松。
顾怀璧转身要走,边边连忙道:“你放我下来啊。”
“哦。”
他手一松,边边“哎呀”一声,在青草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女孩咬牙切齿说:“你故意的!”
顾怀璧薄唇抿了抿,挑衅地望着她:“对。”
边边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揉了揉疼痛的屁股墩儿,眼睛都红了。
顾怀璧蹲下身,宛如狼一般趴在她面前,缓缓凑近了她,盯着她略有些湿漉漉的黑眸子。
咫尺之距,边边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他伸手将她的脸颊捏住,用力扯了扯。
边边被他弄疼了,抗议的喊了声:“疼!”
于是顾怀璧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扯得边边白皙的脸蛋都红了。
边边终于被他弄哭了,眼睛里滚出几滴泪花来:“顾怀璧,你弄疼我了。”
顾怀璧松开了她,眸子里透出几许困惑之色。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孩子,不知道女孩子原是这般娇滴滴的生物,绝对不可以粗暴对待。
看着她委屈抹眼泪的模样,顾怀璧心头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就像心里被塞了好多软绵绵的棉花糖,将胸腔填充得满满当当。
边边敛了敛秀气的一字眉,哭唧唧嘟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下一秒,顾怀璧竟然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她那略带绯红的柔软脸蛋!
边边猛然睁大了眼睛,站起身防备地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
这下子,她可比刚刚在他背上还要紧张许多。
顾怀璧站直了身子,身形挺拔,远远望着她,严肃地说:“你是我的了。”
“什么?”
“秋千你可以玩,我的房间也能进,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要再哭了。”
他宣布完边边拥有的“特权”,面无表情地转身下山。
一阵风吹过,她左边脸颊凉飕飕的,依稀能感觉到方才少年舔舐她的时候,那微烫而温柔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