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潘杨发现,顾怀璧这家伙不对劲。
尽管上课的时候他依旧不听课,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大觉,而是开始教辅资料上勾勾画画,各种批注题注,画重点五角星。
潘杨用手肘戳戳陈舟,陈舟坐在顾怀璧斜后方,用手机偷偷拍下他勾画的内容,放大了仔细察看,最终,两人经研究一致确定,顾怀璧绝逼是在勾期末重点!
顾怀璧是同学们眼中的学神级别人物,他一个人的分数,可以直接带着原本应是年级吊车尾的12班超神,把平均分拉到中等班级行列。
老师对他真的是又爱又恨,恨他上课总不听讲,也爱他成绩怎么能这么好!
所以学神到底是在给谁勾重点啊?
放学,潘杨他们眼睁睁看着顾怀璧将这些教辅资料打包整理,整整齐齐地装进了斜挎包里,走出教室。
他们连忙追出教室,趴在五楼的阳台上偷窥。
楼下,陈边边推着车走出了自行车棚。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蓬松款羽绒服,白绒绒的帽领兔毛随风飘动,她的脸蛋也在这一片雪白中被衬得越发玲珑剔透。
顾怀璧三两步追上她,将书包砸进她的车篮子里,然后坐在了她的车后座。
边边回头望他,眉头拧了起来:“你干什么?”
“载我。”
边边努力蹬踩了几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累得气喘吁吁:“你长大了,我都快载不动你了。”
顾怀璧依旧没有从她的车后座下来,死不要脸地用那双大长腿滑着地面:“我给你助力,加油。”
边边:……
顾怀璧脸皮一直很厚,总是各种压榨她,小时候荡秋千要她推,买东西要她跑腿,骑自行车还要她载...边边觉得自己简直活脱脱就是富家少爷身边的使唤丫头嘛。
“顾怀璧,我走这条路,是要回家了哦。”边边回头望他:“跟你家是相反的方向。”
“嗯。”
“你要去我家啊?”
“好啊。”
“……”
边边只是在问他,但并不是在邀请他啊!干嘛同意得这么爽快!
她站起身来,用全身力气蹬踩着自行车,载着身后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的庞然大物,累得呼呼直喘。
“你今天不和潘杨他们玩儿啊?”边边喘息着问他:“你们不是每天都约着一起打球么。”
“很久没有陪陈边边了。”顾怀璧面无表情说:“雨露均沾。”
“……”
边边咬咬牙,心说你以为你是皇帝吗!还雨露均沾呢!谁稀罕你的...雨露。
边边见这家伙是真的要跟她回家了,她按下刹车,指着前面的马路,喘息着说:“上、上坡,我真的不行了。”
顾怀璧终于怜香惜玉了一次,没再粗暴地要求她继续载他。
“交换吧,我载你。”
边边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敢相信顾怀璧的耳朵,大少爷以前推她荡秋千都不肯的,会主动骑车载她么?
顾怀璧已经接过了车龙头,坐了上去,不耐地说:“不上来,我走了。”
“哦!”
边边赶紧坐到车后座,把着车垫稳住身子。
顾怀璧将自行车骑了出去,轻轻松松,毫不费劲。
这是边边第一次被顾怀璧载着,有些受宠若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紧紧抓着座椅铁杆子。
顾怀璧载着她驶过了梧桐道,避着刺目的阳光,也避开了减震带,将车骑得很稳。
这时,身边驶过一对骑车的男女,女生侧着身子坐在男生后面,紧紧地揽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腰上,闭着眼睛,满满都是幸福的模样。
一看就是在干...早恋的“勾当”。
气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不知道为什么,顾怀璧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燥热,边边也立刻别开了目光,不太好意思再看人家。
这时,顾怀璧按下了刹车,长腿落地稳住车身。
边边不解:“怎么了?”
“你根本不像女孩子。”
边边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没有女孩子会像你这样坐,你看看人家。”
边边看到前面的女孩是侧着身子,温婉含蓄坐在后座上,而自己大咧咧地岔开双腿坐着。
“这样舒服啊。”
而且稳如狗,不会担心摔下来。
顾怀璧不同意了,他固执地要求边边也要像别的女孩那样,淑女地坐在他的身后。
边边拗不过他,于是只能换了姿势,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这样好了吧。”
顾怀璧说:“这些事还用我来教,自己没点觉悟。”
边边:……
她怎么就没觉悟啦!不就是骑个车么,又不是盛装出席宴会,她干嘛要这么端着。
边边觉得顾怀璧真是越来越难应付了,小时候也没这么多过场,难不成男孩子长大以后,都会变得这样磨磨唧唧么。
顾怀璧重新将车驶出去,这次速度很快,边边几次告诫他慢些,很危险会摔下去,顾怀璧回头说:“怕摔你还...”
不抱着我。
顾怀璧说不出后面的话,脸又红了,幸好他在前面,女孩看不到。接下来的一段路,他就故意往减震带上猛冲,这样搞了几次之后,女孩终于稳不住...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以前她也没少接触他,牵衣服,有时候还会牵手指头,顾怀璧没觉得不对劲,有时候还会觉得烦,甩开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他反而开始渴望女孩的肢体接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哪怕仅仅只是攥着他的衣角,那褶皱的触感都会通过衣服布料传导到他敏感的皮肤神经上,然后传到大脑,分泌令他兴奋的多巴胺。
边边完全没有察觉顾怀璧心间胡乱撒欢儿撅蹄子的小鹿,她一再追问:“你真的要去我家啊?”
“嗯。”
“不是,你去我家干嘛呀。”
“一起写作业。”
“好吧。”
他们的确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写作业了,跟顾怀璧一起写作业真的超幸福,基本上他就是一张**参考答案,无论是不会做的题目,还是做完之后对答案,准确率都是百分百。
边边带着顾怀璧回了家,今晚陈文军加班不会回来,王玲见边边难得带了朋友回来,显得有些讶异。
“边边,这位是...”
不等边边回答,陈茵茵兴奋地从房间跑出来,抢白道:“顾怀璧,你怎么来了!”
王玲当然听过顾怀璧的名字,知道他是江城豪门顾家的大少爷,陈茵茵能就读嘉德中学,全靠他母亲的帮衬呢。
她立刻热情了起来,对顾怀璧说:“那留下来吃晚饭吧,要吃什么水果,我去给你洗个梨吧。”
边边问顾怀璧:“你要留下来吃晚饭么?”
她知道顾怀璧口味极挑剔,可能不太吃得惯这些家常菜。
顾怀璧倒是耸耸肩:“随便。”
王玲笑开了眼,连忙进厨房忙碌了起来,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啊,打麻将的时候都时常能听见麻友们议论呢,说江城一半的房子都是他们顾氏地产修起来的,那是豪门中的豪门,就说他们家那座王府花园,古代那就是王公贵族才能住的地方呢。
边边拉着顾怀璧回了房间,给他端来椅子,让他坐在自己的书桌边写作业。
顾怀璧载了他一路,脱下外套随手扔她穿上:“陈边边,我要喝水。”
她立刻跑出去给他端了杯温开水进来,放在他的手边:“喝吧。”
顾怀璧只看了那玻璃杯一眼,便说:“这杯子别人喝过。”
“可是洗干净了呀。”她知道他爱干净,特意用可食用的洗洁精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呢。
顾怀璧依旧嫌弃:“还是有味道。”
边边知道这位少爷不好伺候,她为难地说:“那我下楼给你买矿泉水吧。”
“不必。”顾怀璧目光在她的小桌上环扫一圈,拎起一只小猫粉瓷杯递给边边:“用这个。”
边边说:“可...这是我的杯子啊。”
“我知道。”
他闻出来了,这个杯子上全是她的味道。
边边只好用她的小猫粉杯给他接了水,送到他手边,眼见着他一口气喝光见底,还真是渴得不行了啊。
边边从床上拾起他的外套,挂在衣钩上,回头看见顾怀璧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毛衣贴身勾勒着他挺拔的上身,肩宽腰阔,已经完完全全有了青年男人的味道。
那个总爱躲在黑屋子里搞恶作剧的捣蛋鬼,终于长大了。
顾怀璧打量着房间,房间正中一张大床,旁边放着一张小床,很明显小床上有她的气息。
“你跟别人住一间?”
“对啊。”
“那还不如搬回王府花园。”
边边心说,那当然是不能比的咯,在王府花园她和顾怀璧两个人独占一栋楼呢。
“这里是我家啊。”边边又搬来另一把小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拿出课本:“我得和家人住在一起。”
“我呢?”
“什么?”
顾怀璧问她:“我不是你的家人?”
“你当然...”
边边想了想,转而说道:“杜阿姨对我很好啦,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听到这句话,顾怀璧嘴角忽然绽开一抹浅淡的微笑,他偏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也不想被她捕捉到自己窃喜的情绪,清了清嗓子:“哦,你希望她当你妈妈嘛。”
“我哪有这个福气呀。”边边翻开作业本,准备要写作业了:“而且别人听见,会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我从来不敢对别人讲的。”
顾怀璧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心眼还挺多。”
女孩低头,乖巧地笑了笑。
他将自己勾好重点的教辅资料递给她:“用这个复习。”
“这是?”
“笔记,不用借别人的,用我的。”
边边惊诧地翻开资料,顾怀璧的笔记资料,并非薛青那种广撒网式的密密麻麻标注,他的资料很简明清晰,详略得当,只要是他重点标注出来的,肯定就是一定会考的重要知识点。
“哇~~”
边边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奉若珍宝地将顾怀璧的笔记资料抱走:“真给我啊!”
“嗯。”
“顾怀璧,你太好啦!我都有点不习惯你对我这么好。”
顾怀璧从她的书包里摸出了薛青的复印笔记:“这个可以扔了。”
“哎,别啊。”边边话音未落,顾怀璧已经将笔记从窗外边扔了出去。
“……喂!你这人!”
顾怀璧挑起下颌,嚣张地看着她笑。
他从来如此,霸道且蛮横,想做什么根本不会征求别人的意见。
边边连忙探出头去观望,复印资料本来只用了一个订书针装订,现在全散开了飘飘扬扬落下去,满地都是。
边边怨念地推了他一下:“你做事前能不能问问我!”
对于薛青这个人,顾怀璧有一种近乎独断专行的固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用他的。”
边边懒得和他吵嘴,匆匆下楼去捡散落的笔记资料。出门的时候听见王玲对陈茵茵说:“你也进去,和妹妹他们一起写作业。”
“我干嘛要去,你也看见了,顾怀璧根本不理我。”
“笨啊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去找他聊聊天,他还能不应你么,一来二往的,不就认识了么。”
陈茵茵撇撇嘴:“上次爸爸打了他,他肯定不会理我了。”
“他要是真的记恨,还会来我们家?”王玲戳了戳陈茵茵的脑袋:“顾家是什么人家啊我的天爷,你可掂量着点吧。你看那小子一进门,一门心思都在你姐身上,你学着些吧。”
边边倒没把王玲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最后那一句,说顾怀璧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边边倒是觉得,她想太多了吧,顾怀璧那家伙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顾怀璧翻着边边书桌上的小玩意儿,低头,看到地上有掉落的黑色发圈,发圈上还缠着一缕柔顺的发丝,他小心翼翼拾起发圈,修长的指尖缠着发丝,嘴角浅浅地抿了起来。
他快速将发圈戴在手腕上,然后扯下衣袖,环顾左右,宛如做贼。
不算做贼,反正是她不要的。
这时,陈茵茵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满身不自在地想和顾怀璧聊两句:“那个,那天的事真抱歉啊。”
顾怀璧没理她,头也没回。
陈茵茵打量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小鹿乱撞,没有女孩能够抵挡顾怀璧这样的男人散发出来的魅力。
“...我其实也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和我姐那么要好,我其实和我姐关系也不错的,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也可以带我一个啊。”
顾怀璧依旧没吭声。
陈茵茵脸都红了,尴尬又丢脸,眼泪都快渗出来了:“顾怀璧,别人都说你是怪物,可是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你只是很孤独,需要有人陪,我愿意做那个人啊。”
这一番陈情说出来,顾怀璧纵使石头人,也应该有所动容吧!
然而,并没有,他依旧没反应,眸光冷冷清清望着窗台。
陈茵茵真的抹眼泪了,她偏头望向顾怀璧,发现他耳朵里竟然戴着边边的白色耳机线。
陈茵茵觉得好丢脸,自作多情的一番告白,敢情...他都没听见啊!
她气得直跺脚,转身走出了房间,将房门重重关上。
这时候,顾怀璧才慢悠悠将将耳机取出来,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为什么陈边边就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对她这样好,她的肺是狗肺吗?
顾怀璧百无聊赖在房间里转了转,然后躺在了边边的小床上。小床与学校宿舍的单人床差不多大小,容纳顾怀璧高大挺拔的身形略显局促,不过他倒是睡得也挺舒服。
他鼻息间萦绕的都是女孩身体的味道,淡淡的,略带花瓣的甜香,顾怀璧猜测她沐浴露用应该的是栀子花香味。
他闭上眼,深呼吸,脑子里又开始浮现那日梦里的场景——
蓝天白云,茫茫无际的原野,女孩,还有狼...梦里的他好像做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又总是想不起来。
顾怀璧枕着手臂,觉得这一刻真的是惬意极了。
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顾怀璧顺手拾起来递到眼前,发现是一条少女的文胸,白色文胸嵌着蕾丝边儿,杯形深凹,看得出来,容量不小。
顾怀璧猛地睁大眼睛,心跳开始疯狂加速,血液全都逆流回了脑子里,将他的脸胀成了酱紫色。
他猛地一把将那玩意儿丢掉,兀自平复了几秒,又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带着某种神秘和禁忌色彩,颤颤地将它拾了起来。
这时,门被推开,边边气喘吁吁地回来:“顾怀璧,你要是再敢乱扔东西,我把你扔下...…去。”
看到顾怀璧拿着她的文胸,边边手里的笔记再度散落一地。
傻了。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