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情迷

李从一风尘仆仆地一天之内在两个相距甚远的城市,飞了个来回。

当李从一拖着行李箱再次出现在陈岱川别墅门口时,感到了言语难以描述的复杂,仿佛像是电影里,为了表示时间流逝拍摄的两个同场景画面,镜头只那么一闪,一天就没了。

此时别墅里亮着灯,陈岱川应该已经回来了。

李从一握了握行李箱,他又忍不住想到,如果在电影中,此时应当响起背景音乐,并配上字正腔圆的磁性旁白: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等候在他前方的命运已经如同这铺天盖地的黑夜,悄然降临,再也无法逃脱。

在灵魂自带的BGM中,李从一昂首挺胸……半秒钟后,肩膀耷拉下来,还是好紧张啊。

李从一下意识地吞咽,拖着行李箱,磨磨蹭蹭地进去。

陈岱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李从一,难得地穿了休闲家居服,还开着壁挂电视机,放着科教频道的纪录片,看他的神情,似乎也没怎么认真在看。

听到门声打开,陈岱川就扭头去看李从一。

当他的眼神落到李从一身上时,李从一一下子绷直了脊背,严肃地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说道:“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陈岱川奇怪地看了眼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的李从一:“你不把行李箱放上去,再洗个澡吗?”

“不用了。”李从一摇摇头。

陈岱川顿了会,小心地问:“是不是邰行那出了什么事?是资金问题吗?这个,我可以帮点忙……”

李从一转头盯着他:“你说你的,别管其他。”

陈岱川:……

李从一和平时大不一样的眼神让陈岱川都不由升起了退缩的想法。

“算了吧。”陈岱川飞快地思索一遍,笑道,“改天再说也一样,你现在好好休息去。”

李从一差点跳起来:“你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啊。”

陈岱川感觉自己遇到了两辈子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关,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

李从一现在心情明显不好,而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说起《质子》剧本的事,只怕会雪上加霜。

陈岱川有些懊恼,在李从一突然返回并且只发了条微信说明,连个电话都没打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不对劲,去调查一下的。

客厅里忽然陷入沉重的沉默。

李从一表面维持着镇静,心中嚎道,完了,陈岱川一定是知难而退了!

他决定小小地委婉提示一下:“你说说看吧,也许你说的对我来说是好事呢。”

陈岱川更不能说了。

陈岱川站起来:“过几天说吧,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他已经打算上楼,等到了卧室,就让秘书去查一下是不是邰行那边的问题。

李从一急了,重重地拍了下行李箱,砰地一声响,让陈岱川迈上楼梯的脚停了下来。

陈岱川叹气,又走了回来,循循善诱道:“你能不能跟我说,你遇到了什么事?”

李从一立即就反打回去:“你先把要跟我说的话说了。”

陈岱川垂眸,重新回坐在沙发上,离李从一很近。

李从一胸腔的起伏有点剧烈,显然情绪很不平静。

他没看过这样子的李从一,有点失控,有点不同寻常,让陈岱川很担心。

或许在前世,李从一遇到了太多这样的时刻,孤立无援,求救无望,只能把苦处咬牙吞落,不会向人求助,也无人可求,只会拼尽全力地自救。

对已经过去的事实,陈岱川无力改变。但既然他们有缘在这个时空相逢,陈岱川不想让他再有孤身一人的绝望。

陈岱川双手十指交叉着,深邃的眼神变得清澈而坚定,终于开口:“我想跟你说,我们能活两世不容易,下辈子,就会忘了谁是谁。而这辈子,我也三十四岁了,大概算算,也只有五十年可以活,可以浪费的时间好像并不多。原本我从没注意过时间的流逝,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该活过的样子我都活过,但和你相遇后,才知道原来人生中我还有没体验过的美好,那是爱情。”

李从一面无表情地听着,想道,终于还是表白了。可是陈岱川说得这么煽情,也没说“我们交往吧”“做我男朋友”之类的话,他只准备了一套“我愿意、我接受”的模板,该怎么回才好呢。

陈岱川深深地看着李从一,没从李从一脸上看出类似于回应的表情,不禁神情一黯,自嘲笑道:“或许你不需要,但我想给你最亲密的安慰,不是单纯的知己,不局限于前世的缘分,而是可以顺理成章占据你很多生活,可以过问你的隐私,可以插手你的秘密,并有资格要求你,别隐瞒我。”

“我需要。”李从一定定地说,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说了一句可以被模板套进去的话。

陈岱川怔了一下,眼神迷惑,李从一淡定的模样,让他不确定,刚刚李从一是否开口说过话。

李从一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没谈过恋爱,我怕我谈不好,但还是可以试试的。”

说完,李从一屏住呼吸,郑重其事地前倾身子,在陈岱川的嘴角轻轻一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要是谈得不好,你得多担待点,太子殿下。”

李从一心脏怦怦直跳,也不知道他刚刚这一套下来,及不及格。但看陈岱川的表情,似乎没有很感动啊。真是糟糕。

这回轮到李从一站起来了,他得先回房,继续去做功课。

李从一的手被拽住,接着一股大力将他拉回到沙发,温热的气息把他堵在角落,更加灼热、激烈的亲吻落下来。

陈岱川撬开他的唇齿,舔舐他刚刚说出“我需要”三个字的舌尖,好让他再没有咽回去的余地。

李从一猝不及防地浑身发麻,然后汹涌出潮水般的情感,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陈岱川,回应他,配合他,让两人更加亲密地纠缠。无须要学习,那是内心的渴望在驱动。

他们疯狂地接吻,抚摸对方,连脱带扯地褪去衣服。陈岱川用手让两人一起达到第一次高峰,然后借着泄出来的液体作为润滑,在沙发上,在确认就是彼此的这一晚,从身体到心灵,最隐私、最不容侵犯的地方,都被包裹、被填满,赤诚相见,再无隐瞒。

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直到晨光都开始熹微,从楼下折腾到楼上,李从一沉沉睡去。

陈岱川小心翼翼地从他脑袋下抽出胳膊,另一只手在床底摸索了一阵,拽上来一件浴袍,随便裹了下身,赤着脚下了楼。

客厅里还散不去欢爱的味道。

在沙发边,陈岱川找到自己的裤子,拿到了手机。

他打电话让秘书查来了邰行的联系方式,也没管现在还很早,就拨通了邰行的电话。

幸好邰行开工也早:“喂?”

“我是陈岱川。”陈岱川没开灯,微弱的天光模模糊糊地勾勒出这个世界新一天的模样。

邰行的语气有点儿惊讶:“陈董,找我有事吗?”

“我想问,李从一是不是在你那遇到了什么事?”

“没啊。”邰行说,“从一人呢?”

“还没醒。”

“哦~”邰行立即领悟地笑了,“他还是接受了。”

“嗯?”陈岱川不解地皱眉。

知道了陈岱川和李从一的关系,邰行也就没以前那么见外,哈哈地笑:“他知道你要跟他表白,吓得直接跑我这儿躲着,还是被我劝回去的,嘴上说着害怕,其实还是很诚实的嘛。”

挂了电话。

陈岱川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很多啼笑皆非的误会,就这么被理解了。

陈岱川在天亮的时刻,无声地大笑。

上午,李从一醒来,对身边躺着的陈岱川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觉得主卧的床比客卧的床舒服一点。”

陈岱川表示不可能:“我买的时候,选的是一样的规格型号。”

李从一坚持:“可能是家居公司骗你的,看着一样,其实木料有差别,他们料定反正主人不会睡到客卧里去,客人也不会上主卧的床,即使睡了,也不会像我这么敏锐地发现差异。一张床能中饱私囊个一万块的差价,十张床就是十万,一百张就是一百万……”

陈岱川叹气:“我今晚在床垫下放颗豌豆,你会不会睡不好?”

说到睡,李从一才后知后觉地高兴:“我把太子给睡了。”

笑一声,说一声。接连说了三遍。

陈岱川无奈:“你一定仗着古文功底好,小学的时候没好好学现代语文,把字句和被字句不会区分。”

李从一置若罔闻,乐在其中,透过厚重的隔光窗帘也能感觉到不早了,便问:“现在几点了?”

“上午十一点。”

李从一沉默了会,才说:“我现在知道,如果前世我真的辅佐你,会有什么后果了。”

“什么?”陈岱川好奇,“扫六合,镇八荒?”

李从一沉痛地说:“从此君王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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