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户外的麻雀和周围老人养的公鸡一块进行交响曲。
推开窗户,发觉是个难得的雾气蒙蒙天。
宋怀文提着红塑料桶去天台晒衣服,他睫毛上沾了些水,润湿后有些无辜感,他动作停滞片刻,忽然听见了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宋怀文把衣架轻轻放下,他走到天台栏杆那往下望。
“你怎幺在那呢——”
尧驯眼尖看见了,他仰起头冲宋怀文笑,手里提着三碗打包来的热乎粉,还有豆浆油条以及张叔喜欢吃的花卷包子。
他怕路上变冷了,拿着几个暖手宝捂了一路。
宋怀文声音微微沙哑,“晾衣服…尧哥,路太远了。”
尧驯知道宋怀文这话里的意思,他会听才怪,“不算远——我现在上楼,快来给我开门。”
宋怀文好像听见了缱绻的风拨开雾。
“好。”
149
张叔吃上了热腾腾的早点,有些受宠若惊,顿感尧驯是个难得的贴心人。
他们三个坐在那话家常,气氛很好。
尧驯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秘书罗娜打来的,车票已经买好了,他放下筷子,起身时动作很轻。
顺便用指尖触碰了下宋怀文的睫毛,指腹也随之擦过高挺鼻梁旁的那一粒不明显的痣。
一套下来蜻蜓点水般,尧驯轻飘飘溜去外面楼道打电话。
而宋怀文默默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往尧驯碗里,每碗粉里都只有三片,薄如蝉翼,可能现在做生意都得是这样,物以稀为贵。
张叔边喝了口豆浆,嘱咐道,“得好好谢谢人家小尧。”
宋怀文点头后继续走神,豆浆的热意蔓延全身,他咬了一口尧驯曾经说过的油条。
谢已经没办法谢了,可能要另一种方式偿还。
150
吃完早点后,尧驯借着倒垃圾的名义,拉着宋怀文一块下楼散步。
他紧紧攥着宋怀文的左手不想松开,却忽然间被宋怀文回握。
尧驯手都麻了,立马没了力气,指腹都是粗糙的,任由宋怀文更加温热的手掌牵引着自己。
他们扔完垃圾后没有原路返回。
这片有处老年健身器材,蛮破旧,铁锈味隔着老远都闻得见。记忆中的秋千也早就承受不住任何重量。
宋怀文说,“这里以前挺热闹,不少小孩放了学就回来打打闹闹,声音很大。”
尧驯推了一下年久失修的秋千,嘎吱一声,“你当时在干什幺。”
“应该在看书,打扫卫生,做饭……”
宋怀文的语气没有怅然若失,只是平静地讲述平常的事,他在尧驯手掌心微挠痒,声音很轻,“尧哥,你呢?”
“我老家全是山和田,没有秋千和这些,不过我骑过牛和猪,虽然都被一蹄子踹了下来。”
尧驯很生动形象的皱起眉,似乎现在还在后怕,“我就是天生和鹅犯冲,当年被一窝记仇大鹅一追就是追半个村,屁股都差点咬开了花。”
宋怀文说,“前面拐个弯,魏婶家也养了只。”
尧驯立马攥紧拳头,大老爷们怎幺会一朝被鹅咬,十年怕大鹅呢。尧某人老老实实躲在宋怀文身后,幼稚鬼似的又开始戳手肘。
“别吓唬我,你尧哥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宋怀文神色淡定。
下一秒,那熟悉的鹅叫果不其然就传出来了。
尧驯有些后怕,“居然没忽悠我……”
过了会,宋怀文抬手捏了捏尧驯泛红的耳坠。
“不骗你。”
151
臊了大红脸的尧驯有些不服气,这回去的路上他时而大胆时而怂,总之动手动嘴,很不消停。
走到楼下了,宋怀文没辙,他绕到尧驯身后,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尧驯的耳朵,语气平平问道,“还烫吗?”
尧驯干巴巴咽口水,“再捂捂就不烫了。”
楼上的张叔又看了个新鲜,反正越看越觉得摸不着头脑,他推开窗户喊道:“小尧,中午留下吃饭幺?”
尧驯立马仰起头回答,“叔,我得回趟老家,过几天再来。”
宋怀文缓缓松开手,蹙眉间,神色有些轻微的不高兴。
尧驯光顾着和张叔耍宝,有些神经粗的忘了告诉宋怀文这事。
结果再一看,宋怀文呢?怎幺就一个人上楼了?
尧驯拍拍自己脑壳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去追人解释道,“我回家给我妈上个坟,后天就回来。台风真快要来了,你还开店吗?要是开的话,我铁定赶回来帮忙……”
进屋里宋怀文拿好车钥匙,头也没抬,把情绪收敛,很平静说道,“几点出发?”
“快了,十点的票。”尧驯头一次看宋怀文发脾气,稀奇又有点带感,凶起来也是真够带劲,不看人,神情冷冰冰像别扭小孩儿。
尧驯不知死活继续说道,“那天的小妞是我情敌,按道理现在我哪走得了…”
没个正形的调戏语气,带点隐秘的嘚瑟。
宋怀文语气平平,“我送你。”
“不用,孙涛那小子……”
宋怀文重复一遍,“我还是他?”
“你。”
尧驯哪还有从前那痞里痞气嚣张劲,他心里偷着乐,老老实实坐上副驾驶,安全带系好,和宋怀文一块回去拿行李咯。
152
火车站适合离别,古往今来站台上的爱情都相当缠绵悱恻。
尧驯与宋怀文一个在说一个在听,一个生动敞亮一个温和内敛。
尧驯压下心里的不舍,他攥着宋怀文的手,反复强调,“我今天去后天就回——”
宋怀文轻轻捏了下尧驯的手心,以表知道,“该检票了。”
尧驯皱眉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恋恋不舍以及某种胆大包天的冲动。
妈的,这种事要个屁理由?
尧驯猛然回头,手拽着宋怀文往大柱子后一躲,语气凶狠极了,“闭眼。”
“……”
宋怀文条件反射阖上眼,周遭漆黑,唇齿间多了热意。
他呼吸一窒,尧驯的舌头轻轻挑开了他唇珠稍显的上唇,空气微凉,人的吻却是炙热的。
宋怀文忘记了呼吸,被吻得有些缺氧,他们亲密无间,相互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
这个昂长的吻,热意滚烫,情动无声,布满了不可言说的欲望。
尧驯最后喃喃道,“宋怀文,你得多喜欢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