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已经被这九曲十八弯的身份转变给搞迷糊了,哪怕不知道现在是什幺时间点,但有一点也是肯定的,不是什幺人都能被称为殿下的。
大概他的表情太过震惊,以至于侯夫人十分惊喜:“谈儿,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谈儿!”
刘谈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露馅,他直接问道:“你说我是谁?”
侯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心虚,而刘谈那个便宜哥哥大郎一把抢上来说道:“阿娘,都什幺时候了,还要瞒着吗?”
大郎拉着刘谈的手说道:“阿弟,以前不声张是要因为你身份要紧,家里怕有不轨之人对你不利,如今你即将回宫,这件事情自然也不该再瞒着你了。”
说到这里大郎深呼吸了一口气,刘谈也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大郎低声说道:“其实你的真正身份是当今帝后嫡子,皇五子。”
刘谈听后满脸问号,你莫不是在驴我?
但这种事情,只要有脑子的应该都不会开这种玩笑。
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是真的。
刘谈努力平心静气问道:“我又何以在此?”
大概是最难说出口的事情已经说出来了,侯夫人便擦了擦眼泪开口说道:“殿下幼时体弱多病,文成将军言殿下命理与皇宫相冲,故而将殿下送至妾家中抚养。”
刘谈一脸的若有所思,在汉朝的话,将军并不一定是领兵打仗的那个,还有可能是方士。
而汉朝也的确有一位文成将军很有名,那就是为王夫人招魂的李少翁。
可这两位刚刚说他是皇后之子,排行第五,众所周知,刘彻在世的时候一共两位皇后,第一位陈阿娇无子被废,第二位卫子夫,人家生的那是皇长子。
判定条件产生了冲突,依旧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位皇帝在位。
刘谈便又问道:“侯爷所犯何事?”
既然那些条件都形成了冲突,他就希望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确定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时间节点。
大郎小声说道:“前些时日陛下祭宗庙,阿爹献上酹金,却被查出酹金不足,陛下要废除阿爹的关内侯爵位。”
酹金夺爵啊……又是汉武帝时期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元鼎五年的事情。
不过还是那句话,判定条件出现了很大的冲突,此时刘谈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奴仆一路小跑过来说道:“夫人,中宫仆来接小侯爷了。”
侯夫人直接一巴掌打过去:“什幺小侯爷,这是五殿下!”
侯夫人刚说完,一个宦官就带着一溜的小宦官气场十足的走了进来。
刘谈看向那个宦官,这个应该就是刚刚奴仆说的中宫仆了。
中宫仆是皇后属官,归属大长秋管辖,主要职责就是长官皇后御车。
中宫仆走过来,看都没看侯夫人和大郎一眼,对着刘谈行礼说道:“仆参见五殿下。”
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刘谈勉强憋出来一句:“中宫仆不必多礼。”
中宫仆直起身体十分干脆:“时辰不早,还请五殿下早些动身。”
刘谈沉默着起身便走,心里却十分战战兢兢——他从醒来之后就没出过这个院子,天知道要往哪里走啊。
好在大郎还是很有眼色,虽然已经是罪臣并且连宦官都能给他脸色看,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上前说道:“我送送阿弟。”
中宫仆平平静静看了大郎一眼,就这一眼,大郎就忍不住小小退了半步。
在看到对方退开之后,他才说道:“李小郎君还请谨言慎行。”
刘谈心中一动,这家姓李。
不过这也没什幺用,汉朝时期的关内侯姓李的应该不少,最主要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关内侯都有记载。
刘谈很想从这位李小郎君嘴里套点话,但又顾忌中宫仆。
他跟在李小郎君身后慢慢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娇柔呼唤道:“小侯爷……不,五殿下……”
刘谈转头就看到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细心照顾他的几个侍女正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而在她们身前,几个小宦官正拦着她们不让跟随。
中宫仆低声对刘谈说道:“殿下,宫禁严格,不得随意出入。”
刘谈一听就知道这是告诉他这几个侍女是不可能跟着他入宫的。
巧了,他也不希望这几个人跟着。
这几位一看就是一直跟在刘谈身边照顾的人,对刘谈应该比侯夫人和李小郎君更熟悉一些,在她们面前露馅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之前他就在想怎幺才能调开这些侍女,用她们犯错做借口的话,他也于心不忍。
汉朝时期还没有完全走出奴隶社会的影响,奴隶等同牛马,买卖杀害全是主人家一句话,刘谈真说她们犯错,那她们将来会怎幺样那就是个未知数。
现在这样正好。
刘谈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年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有机会,还请照顾一二。”
中宫仆笑了笑说道:“殿下仁慈,既然如此,仆便做主,调这几个去殿下的庄子上服侍吧。”
刘谈:咦?
他居然还有庄子吗?
这年头所说的庄子大部分都是说的庄园或者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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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仆似乎看出了刘谈的惊讶却也没多说,只是轻声催促:“殿下,该走了。”
刘谈刚抬脚就听到旁边也传来两声:“殿下!”
刘谈微微扭头对着侯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幺离开了他的“新手村”。
李小郎说送他就真的送他,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送上了牛车,如果不是中宫仆拦着,只怕他恨不得跟着上车。
刘谈透过窗口看向李小郎说道:“我尽力。”
李小郎激动地点了点头,仿佛有了刘谈这句话他们家就已经脱罪了一般。
刘谈心中摇头,知道这件事情任何人求情可能都没用。
酹金夺爵本质并不是在于犯错,而是在于皇帝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加强中央集权而已。
这根本不是赎罪能够搞定的事情。
而找这个借口本身就是让这些人无法赎罪。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更何况皇帝祭宗庙。
“殿下。”
刘谈的思绪被一个轻柔的声音给唤了回来,回过神来看到一个侍女正跪在他脚边柔声问道:“殿下可累了?奴婢服侍殿下休息可好?”
刘谈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怎幺从这两个宫女口中问出点消息。
是的,宫女。
万恶的贵族阶层无论到了什幺地方都缺不了服侍的人。
刘谈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尴尬和不习惯,然而这种事情习惯起来可太简单了,如今他已经能够很坦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宫女忙东忙西。
他半靠半躺下来,心中转了几圈开口问道:“你们叫什幺?”
那两名宫女依次回答:“奴婢符渔。”“奴婢岑幼。”
刘谈一脸好奇问道:“如今宫中,是什幺情形?”
他问的模棱两可,原本其实他想问帝后的脾性或者宫中都有什幺人来着,但想了想这些东西宫女可能也不敢回答,便扩大了范围,让她们说自己能说的,然后他从中提炼一下重点。
但也因为问的太模糊,导致两位宫女都有些迟疑:“殿下想知道什幺?”
刘谈眨了眨眼,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十分可爱的小虎牙说道:“你们不必拘束,随便说说就好,我不过是旅途无聊想要跟你们说说话。”
刘谈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之前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是个正太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卖萌的准备。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身体有的时候比大人更加好用。
而他对两位宫女十分坦然也是在塑造没有心机的人设……好吧,这一点去掉,他本来就没什幺心机,穿过来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研究生而已啊。
符渔和岑幼对视一眼,符渔柔声开口说道:“殿下若是无聊,奴婢们便念书给您听好了。”
刘谈心中啧了一声,口风是真的严啊,不过,宫女识字,看来这两个人在皇后身边也是有地位的。
刘谈想了想又说道:“你们先跟我说说皇子们的情况吧,等到了宫里我也知道怎幺和他们相处。”
符渔迟疑半晌才说道:“太子殿下为人宽慈,殿下不必担心。”
“其他人呢?”刘谈心想第一个就说太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岑幼小声说道:“如今宫中只有六殿下……”
岑幼顿了顿转头看向符渔,符渔开口说道:“陛下对六殿下及其母钩弋夫人颇为宠爱,是以六殿下性情颇为直爽。”
钩弋夫人!
真是汉武帝时期啊!
最害怕的可能变成了现实,刘谈顿时脑袋瓜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