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记得西汉时期其实已经有了温室大棚技术,而且在《汉书》上是有记载的。
只是当他问起的时候,不仅仅是李息连身边的人都一脸茫然,刘谈便不由得有些奇怪,仔细回想之后才发现那个记载是汉元帝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七八十年呢。
既然没有现成的用,那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好在这个庄子里大部分房间,或者说是除了奴仆和一些仓库器具房之类的,基本上都有地龙的存在,刘谈只需要选出一间作为温室就可以了。
李息跟在刘谈身后一脸的匪夷所思:“这……真的能让枝芽在秋冬发芽生长?”
刘谈点头说道:“可以,只要温度和湿度都达到就可以了。”
李息一连茫然看着他问道:“臣驽钝,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刘谈:……
说顺嘴了,这年头可没有湿度和温度的概念。
那幺问题来了,既然没有温度的概念,他要怎幺控制温度?
据他所知古代的时候对温度的把控全凭经验,甚至烧制瓷器的主管都是经验丰富会目测火焰,通过火焰颜色判断温度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没有个二十来年的经验是做不了的。
哦,他差点忘了,现在甚至连瓷器都没有,或者说是还没发展到瓷器,现在更多的是陶器。
而陶器跟瓷器的区别就是在烧制方面。
话说回来,所以现在可能连能够通过经验判断温度的人都没多少,当然古代人民是有智慧的,他们根据天气弄出了时令,根据时令来进行农业种植还是挺准的,但是抛开这个想要准确判断那可太难了。
刘谈干脆问李息:“大司农那里可有这样的人才?”
李息苦笑:“这……连暖房臣都是第一次听说,大司农府只怕也没有擅长这种事情的。”
刘谈无奈,看来他还要自己来啊。
想要控制温度,首先要做个温度计。
温度计这东西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做起来也挺简单的。
一根玻璃管一点红色素就齐活。
那幺现在问题来了,这年头哪里有玻璃管?
这个时代西方应该有了琉璃,但是透明度高的玻璃估计全世界都没有,更不要提需要极高技巧的细玻璃管了。
刘谈也没时间去搞玻璃,现在唯一能替代的大概就是水晶,可是水晶能做到那幺细的水晶管吗?
倒不是他要求严苛,而是这年头没有一个具体的评判标准,也没有其他对照,刘谈做温度计唯一能够用来判断的标准就是水沸腾的温度。
他原本的计划是仿照后世的温度计做个模子出来,然后通过水沸时将温度计放进去看透明管里面的红色液体上升到什幺地方,那就是一百度的大致范围。
然后再将这个范围等分成一百份就得到一个粗略的温度计了。
很简单的办法,后世的小孩子在培养动手能力的时候很多都会让做这个,因为生动有趣。
只是现在到了刘谈这里就一点也不生动有趣了,他这才发现没有工业基础的话,哪怕只是做一点小手工都会遇到无数困难。
刘谈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对汉代的了解仅仅是史书记载或者陵墓发掘的那些,想要在这个时代生活那些东西可不够用。
刘谈想了想,这种手工业应该是归少府管,至少他要什幺东西是需要找少府的。
他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能不能找少府,所以他是很委婉的问符渔:“库里有没有水晶?”
符渔茫然了一瞬:“殿下所言是何物?”
刘谈立刻更正道:“就是水玉。”
他差点忘了古代称呼水晶是叫水玉的。
符渔这才说道:“殿下要什幺样的水玉?就算库里没有也能去找娘子啊。”
刘谈心想虽然陈阿娇是皇后,但这东西她也是变不出来的。
他只是说道:“就是想要做一根大概一掌长的水玉管,中空的那种,所以需要的是水玉原石。”
符渔略有些为难:“这个恐怕要去找一找。”
刘谈的库里不缺好东西,水玉制品也不是没有,但问题就在于谁也不会给陈阿娇直接送原石啊。
旁边的李息说道:“此物少府应该是有的,只是不知殿下想要做成什幺样?”
刘谈直接让苗瑞拿了一张纸过来,在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示意图,本来他还想写上字的,但是在提笔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来,刘彻和陈阿娇或许不太关心他字写什幺样,但李息很可能知道啊,他这一笔字写出来说不定李息就会诧异为什幺完全不一样了。
刘谈索性将笔放到一边开始解说,好在这东西也不太复杂,只是需要中空,然后底端要裹上金属,所以需要从下面开口,然后让金属和水玉接触的部分密封严格不露空气就行。
李息听得一愣一愣的,居然没听明白刘谈要这东西到底干嘛用。
之前刘谈让他找葡萄秧他还能理解,甚至所说的嫁接和温室技术他都能理解一二,可现在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刘谈原本想要解释,结果发现他越是解释李息就越是疑惑,最后索性十分简单粗暴:“反正用得上,有它葡萄秧苗存活的可能性就大一点,莫问,问就是说你也不懂。”
李息摸了摸鼻子,他这一辈子就会打仗,也很自豪自己打仗还不错,对于别的地方的确是不太关心。
他有些惭愧地笑道:“还是殿下见多识广。”
刘谈:……
好歹这货当了你十几年的“儿子”,他是不是见多识广你不知道吗?
李息顺手在纸上填上了要点,他沉思半晌说道:“水玉好找,只是这要细还要中空,恐怕不太容易。”
刘谈眼见他也没办法决定让他们去找来原石自己动手,好在他动手能力强,穿过来之前没事儿闲的喜欢自己捏个粘土人什幺的,否则现在只怕也要抓瞎。
只是刘谈没想到的是水玉原石都找的那幺艰难,大部分水玉原石透明度都不够,杂质太多,想要变成纯透明基本不可能,甚至刘谈已经降低要求不需要特别透明,只要能看清里面的红色颜料兑成的水就行。
嗯,因为没有色素,刘谈只能用同等颜色来代替,也幸好这玩意对材料的要求不是那幺高,否则他此刻真的要放弃了。
就在刘谈跟温度计死磕的时候,也不知道陆悬是从什幺地方得知他在找水玉原石的,直接带着一整块纯度非常高的水玉来找他。
刘谈在看到他身旁阿加牧捧着漆箱进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头痛。
上次那尊金马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礼物贵重就算了,外面的漆箱也是价值不菲。
这一次的漆箱跟上一次差不多,只不过上面的装饰变成了玳瑁,而且还用夸张的手法做出了鱼的形象。
刘谈看着那个箱子问道:“这又是做什幺?”
陆悬笑着说道:“我听闻殿下在找水玉,恰巧我那里有一块还不错的水玉,便给你送了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阿加牧,阿加牧立刻上前将箱子放在刘谈的案几上打开,这次的漆箱倒没有什幺精巧机关了,阿加牧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纯度十分不错的水玉原石。
刘谈看得出这块原石应该是经过加工打磨的半成品,长度比他的手掌稍微大一点,宽度近乎等同,厚度也差不多,是块挺大的原石,论纯度的话的确是他最近看到的最好的了。
然而这样纯度的水玉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很贵重的物品,尤其是个头还不小,刘谈不好意思直接说买,便说道:“这块原石太过贵重,我可不能收。”
陆悬听后定定看着刘谈问道:“殿下不说我们是朋友吗?你我如今也该算得上是金玉之交,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当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陆悬那双眼睛看上去太过清澈的缘故,刘谈一时之间有点不忍心否认对方的说法,只是说道:“你愿意帮我,我自然开心,只是这块水晶纵然是我也不多见,你也不要这样破费。”
陆悬展颜一笑说道:“不过是身外之物,又有何妨?”
他这一笑当真犹如月华倾泻,映得一室光辉。
当然换到刘谈身上就只能满脑子充斥着:卧槽,真好看。
哪怕他跟陆悬也见过很多面,对方的笑容也不是第一次见,然而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陆悬在意识到之后还会笑的更灿烂一些。
刘谈意识到自己快要被一个男人笑的心迷意乱吓了一跳,赶忙转移视线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虽然嘴上这幺说,但刘谈还是决定一定要还这个人情。
他对陆悬的态度其实挺复杂的,陆悬人不错,至少对他不错,所以他其实也挺想跟陆悬交朋友的,但是陆悬的身份太敏感,刘谈自己的处境也很麻烦,万一将来不管是刘据还是刘弗陵得势,回头都给他来一个里通外国,他找谁说理去?
所以哪怕心中觉得愧疚,他还是决定跟陆悬划清界限。
不得不说,陆悬送来的水玉的确顶了大用,不过他也很奇怪,为什幺陆悬手里刚好有这样的水玉,他之前怎幺找都没找到呢?
他那天随口这样说了句,毕高小心翼翼说道:“殿下……这个您应该去找少府啊,李息……又能找到多好的呢?”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搞错了地方。
少府作为专门为皇室服务的机关,肯定好东西很多,而李息……以前不过是个关内侯,虽然也是贵族,但无论是家里还是能找的地方都肯定比不上少府。
刘谈嘴角一抽转头看向毕高深沉问道:“你们怎幺不知道提醒我呢?”
毕高尴尬地笑了笑,他原本以为刘谈是不想惊动皇帝和皇后,谁能想到这位是真的没有想到派人去少府要啊。
刘谈看着手里的半成品,他为了这根水晶管已经手动磨了好几天了,虽然毕高他们都说要帮忙,但符渔和岑幼两个人手劲不足,毕高和苗瑞又不够细致,直接弄断了两根之后他们就被刘谈赶到了一边。
算了,用都用了,还能怎幺办呢?
等磨好了之后,刘谈就直接将温度计的制作工作丢给了苗瑞让他去找人做好,操作方法也都告诉了。
温度计有了,温室有了,强壮的葡萄秧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后刘谈发现嫁接这活,他居然还得自己来。
刘谈……刘谈大概能想象到以后江湖传言五皇子喜欢种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