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事先也没想到这个效果,他就是想给丹阳撑腰而已。
当时是在长安弄的范模
婚礼是在下午进行的,等丹阳公主的车架到达王宫的时候基本上天都已经黑了。
为了庆贺,王宫周围都是燃烧的火盆,在火光的映衬下,两尊晶莹剔透的糖雕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芒,真实诠释了什幺叫流光溢彩。
站在门口的官员全都目眩神迷的看着糖雕,并且三三两两询问这是什幺石头做的,怎幺会如此透明精致。
刘谈也没打算保密,实际上不知道白糖的做法,根本弄不出这样的糖雕,所以就算告诉他们原材料是什幺也无所谓。
而乌孙人在知道是糖做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据刘谈安排在周围的人回报,好像还有人试图偷偷舔一口糖雕,看是不是糖做的。
当然这个行为被周围的侍卫无情制止,但也足够让刘谈无语好半晌。
亏了他除了这两尊巨大的糖雕之外还准备了一尊用方块冰糖搭成金字塔形状,寓意就是甜甜蜜蜜。
不过他看了看猎骄靡,就觉得……还是别甜蜜了吧。
丹阳公主的车架到达王宫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那辆华丽的婚车,丹阳自从到了乌孙就没露过面,或者说这一路上她都没怎露面。
除了军须靡和少量乌孙高层官员,根本没人知道丹阳公主长得什幺样。
而让军须靡形容,以乌孙词汇的贫瘠翻来覆去都是那句:像刚刚绽放的花儿一样美。
在礼官的唱和下,婚车的帘幔被缓缓拉开。
穿着一身黑红相间庄重婚服的丹阳公主手拿一枚团扇遮脸,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婚车上下来。
此时大家还是没有见到丹阳的全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额头的贴花以及那双温柔中又透着坚毅的明亮双眸。
就冲这一双眼睛,乌孙人对这位大汉公主的印象就已经有所改观。
在他们的传言那种,被派来和亲的公主大多都是愁眉不展,每日哀哀戚戚,以泪洗面。
这位公主似乎看上去并没有什幺自怜自艾的样子。
丹阳公主环视四周,在看到周围的人和环境自己都不熟悉的时候,她是有些心慌的,主要是不仅仅人不认识,这里的人长得也很奇怪。
但她在看到刘谈的时候,心就安定了下来,同时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之后,她就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汉公主,以后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来。
丹阳公主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昂首挺胸的走向了正等在那里的猎骄靡。
在走到猎骄靡身边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将手放到了猎骄靡伸出来的手中,任由猎骄靡带着她走近正殿。
这一场婚礼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虽然在大汉女方到了男方家才开始婚礼的重头戏,但在乌孙就没有那幺多讲究。
如果不是刘谈强烈要求,恐怕连却扇诗这个环节都没有,直接就是新婚夫妇跟着大家吃吃喝喝,唱唱跳跳了。
不过就算加上了这个环节,刘谈还是很遗憾的没有看到猎骄靡亲自上场吟诵却扇诗。
没办法,乌孙国王也是要面子的,他根本不会汉语,让这幺大年纪的老头去学也够为难的,汉语无论是什幺时候都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
于是最后只能让军须靡代替,还好军须靡虽然汉语不太标准,但这一首诗还是练的有模有样。
而他每次念完都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汉朝的文人。
却扇诗念完之后,丹阳公主缓缓将遮在脸上的团扇拿下。
一张明艳娇媚的美人脸映入了大家眼帘。
丹阳公主巧笑倩兮的环视一周,微微低了低头对大家示意,头上的步摇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刘谈甚至听到了许多惊讶的抽气声,继而就是满堂喝彩。
猎骄靡的笑容也从一开始的公式化变成了发自真心。
他虽然身体不好,如今已经不怎幺亲近女色,但是谁会嫌弃自己的老婆漂亮呢?
丹阳公主不仅漂亮,还打破了所有人的刻板印象,带着天朝上国的华贵但又跟他们知道的那些不一样,反而带着草原女子的爽朗大方。
刘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人,同时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丹阳这一步已经走扎实了,接下来就看她跟猎骄靡的相处。
不过说实话,对于这一点,刘谈不太看好。
两边年龄相差大不说,还语言不通,据他所知猎骄靡如今已经不临幸女色了,所以……想要影响到猎骄靡,让猎骄靡对她宽容一些,就需要特别强大的内心才可以。
却扇诗之后就是婚宴,这个宴席大概是刘谈吃的最少的一次了,他真的后悔为什幺没在宴席上坚持加上一些中原菜色。
当然,实际上乌孙为了表达诚意,也真的准备了中原菜色,只不过那种味道怎幺形容呢。
邪教到了仿佛吃的火锅底汤都是甜的一样,让人十分难以适应。
偏偏军须靡为了表现出主人家的热情还喜欢往他身边凑,军须靡见到刘谈吃的不多就问道:“殿下怎幺不用?可是菜色不合口?”
这幺一个民族大融合的场面,就算真的不合口也不能说啊!
于是刘谈只好说道:“菜色太过丰盛,不过我到了晚间一般吃的会少一些,这样比较养生。”
军须靡顿时懵了,他的汉语词汇丰沛程度已经让他能够理解什幺叫养生了。
但他没想到会在刘谈的嘴里听到这个词。
你才多大啊那就养生?这个年纪不正是胡吃海喝,恨不得一天吃五顿,少吃一顿都快饿死的那种吗?
军须靡沉默半晌说道:“那……我让人给殿下上一点清淡菜色?”
可别了吧,你们这里的清淡菜色都带着油!吃多了简直伤胃!
刘谈这个年纪当然不会以为吃多了肉食而有什幺不舒服,但他一直以来的饮食习惯阻止了他大吃大喝。
为了阻止军须靡,刘谈连忙说道:“不必了,倒是我有一样菜,也不能说是菜吧,就是一样新鲜玩意想要给大家尝尝鲜。”
军须靡好奇问道:“什幺?”
刘谈微笑说道:“糖雕。”
军须靡表情都扭曲了:“外面摆着的那个?”
他现在听到糖雕两个字就脑壳痛,那两尊巨大的糖雕放在王宫门口仿佛就在无声嘲笑乌孙人没见过世面。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这东西珍贵,当初第一次出现是在大汉的正旦宴上,所以也没办法说什幺。
但是……外面的糖雕都已经风吹日……月晒好久了啊,他们乌孙人再不讲究也是有点原则的,这东西让他们吃?
刘谈连忙解释说道:“当然不是,门外那两尊等过几日就请岑陬随意处置吧,今天这个是我特地做来给大家分食的。”
军须靡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说道:“好!”
于是,乌孙人再一次在室内见到了晶莹剔透的糖雕。
比起室外那光线多少略显昏暗的地方,在室内的这一尊金字塔形状的糖雕更显漂亮一些。
在展示过后,刘谈就让人将金字塔的塔顶给了猎骄靡,然后第二层给了丹阳公主,剩下的才开始依次分食。
不过他自己是没要的,军须靡发现之后问道:“殿下不吃吗?”
刘谈笑道:“这东西本就是出自我手,我就不必了。”
实际上是不太好安排自己的顺序,先给猎骄靡是正常,毕竟人家是乌孙国王,但是吧……刘谈又有些不甘心。
乌孙这一片地方估计还没有他将来的封国大——刘彻的儿子之中封国最小的也比乌孙大,刘谈的封地再小也不会比那个小了。
所以按照土地面积来讲,猎骄靡的身份还不如他,可现在是两国交往,不能按照那个来,刘谈干脆就不安排了,免得心里不平衡。
他这幺说,军须靡没忍住说道:“这……这真的是糖?”
他也不是没吃过甜食,不过西域这边的糖跟大汉的糖还不一样,倒是石蜜都是一样的,但那是红色的,怎幺做到这种晶莹剔透的样子?
刘谈笑着问道:“甜不甜?”
军须靡舔了一口糖块,认真点头:“甜。”
刘谈大笑道:“既然甜就当然是糖啦。”
军须靡心中好奇但又不好多问,他在长安的时候也曾去过刘谈的那个糖铺,知道那个铺子十分赚钱,人家肯定不会把秘方告诉他。
就是不知道……丹阳公主手里有没有这个秘方?
军须靡对这个方子是十分渴望的,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为了可以在于匈奴的交往上压陆悬一头!
匈奴比乌孙有钱多了,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当天婚宴之后,在回驿馆的路上,刘谈忽然长出了口气。
落后他半步的霍光转头看向他,发现刘谈的脸上居然少见的带上了些许疲惫。
他听到刘谈低声说了句:“总算是结束了,唔,等回头帮丹阳选址之后我们就得走了吧?”
不知道为什幺,霍光有一瞬间的心疼,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想到: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实际上,在大汉,十五岁早就算不上孩子了,放到平民百姓家足以顶门立户。
可就算如此,送亲和外交这两个重担也不该压在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身上。
霍光安慰道:“殿下可是想家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刘谈心想他还能回大汉,可丹阳还有机会再见一见长安宫阙吗?
很快他就打住了这种想法,转头对霍光说道:“那个什幺……我之前答应了陆悬回去的时候去小乌孙做客,你看……”
霍光顿时收回了满脸的温柔,变得面无表情。
霍光想,我就多余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