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得过他吗?穆无暇是很怀疑的,然而看了看他这样子,他还是犹豫地问了一句:“你可否先告诉朕,你的盘算是什么?”
沈在野抿唇,撑起身来,示意他站过来些说。
姜桃花正在好奇沈在野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结果就听青苔进来道:“丞相出城了。”
出去了?桃花有些怔愣,算了算时候,似乎也差不多了,只能叹一口气:“出去了就罢了。”
能有这几天的平静,已经是多赚来的了,她也不能当真奢求沈在野就此放弃攻赵。
这一场仗迟早要打。
锣?声从城外传来,姜长玦一脸凝重地抱着头盔站在姜桃花面前道:“大魏全力进攻了,生死在此一战,若长玦败了,还请皇姐好生保重。”
桃花心口发紧,捏了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道:“不论胜负,你一定记得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姜长玦笑着应了,然而这应着也没什么用。战场上刀剑无眼,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天边一片昏黄,桃花在宫楼上看着远处,只听见震天的喊杀声,还有马蹄铁甲的嘶鸣。这次沈在野终于是动真格的了,大军压城,全力进攻,没几日就将国都的城门给打开了。
城门一开,国都基本算是失守。换做别人,定然就撤兵西逃了。然而,姜长玦就有这固执的性子,带着人打巷战。等着后头的援军来,活生生将大魏的兵力拖了两日,当真与援军接上,合力将国都的城门再度关拢。
这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惊心动魄。城门打开不容易,关上更是不容易,但一旦再度关上,大魏的士气就难免低落了下去。
整个国都之中都是血气冲天,无数人的啼哭声笼罩在四周,姜桃花忧心地看着,忍不住摇头:“这天下,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青苔站在她身后,道:“不打仗,怎么守卫国家?”
“国家吗?”桃花叹息:“说到底守卫的还不是自己的皇权。”
这三国之人都是同族。祖上分家,才成?立之势,所谓的国家荣辱,在这三国之中,不过就是三方君主的争斗而已。她先前还有要守住赵国的执念,但现在一看这天地无光的厮杀之景,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是,不守赵国,白白送给别人做了属国,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
一场仗打了半个月,双方终于休战了,姜长玦浑身是伤,精神却极好,躺在床上看着她道:“皇姐,大魏要派使臣来谈条件了。”土共池血。
他没有让人觉得赵国软弱可欺。哪怕兵力不足,他也把人挡在了国都外头,现在他们肯来谈条件,也是有所忌惮的意思了。
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伤,桃花点头:“你很了不起。”
“皇姐觉得,他们会说什么条件呢?”开心了一会儿,姜长玦又皱了眉:“多半是割地或者给银子吧。”
他抵挡住的也只是这一时,再继续打下去,双方都没有好果子吃,赵国一定会被打下来,而大魏也必定元气大伤。但谈不拢的话,吃亏更多的也只会是赵国,所以条款方面,定然要严苛些。
“能休战就是好事。”桃花笑了笑:“至于钱财,能赚回来的。而土地……他们刚吞了吴国的地界,想必不会又求扩疆。但若他们实在有这意愿,你不如把盟约里吴国的地界让给他们。”
“好。”长玦颔首,躺在床上闭了闭眼,心里还是不免忐忑。
结果大魏的使臣过来,态度极好地与赵国使臣商谈,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他们将上次联盟里的土地给了大魏,再赠送十万白银,即可休战,大魏保证五年之内不再犯赵。
这条件优厚极了,简直算是赵国白捡了便宜。姜长玦听着有些不敢置信,盯着使臣问:“没别的要求了?”
“有。”使臣看了旁边的姜桃花一眼,低声道:“大魏丞相有要求,两国既然重修为好,那便该将和亲的公主送还给他,以示诚意。”
桃花一愣,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动,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盯着那使臣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走到宫殿门口看了看。
外头一片安静,禁卫各司其职,朝中的文武百官还在侧殿候着。整个赵国,好像当真是属于长玦的了。吕氏一派的势力消失殆尽,战火初停百废待兴,瞧着总有些盛世将至的味道。
这是沈在野想要的结果吗?扶了她弟弟上位,清理了朝中的余孽,外力压之,使得赵国举朝上下空前团结,也为长玦争得了威信和声望。
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她还一直没发现,以为他当真是要帮穆无暇统一天下,夺了她的家国。
“皇姐。”长玦担忧地走过来看着她:“你若是不想回去,那我……”
“给我备个马车吧。”桃花笑了笑,侧头看着他道:“我也该去找你姐夫了。”
姜长玦一愣,傻傻地摸了摸脑袋。他想不明白自家皇姐和那沈在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刻是敌人,下一刻又可以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再下一刻,说不定就又敌对了。
“你是真心的吗?”他有些不放心地道:“若只是为了赵国,大可不必。”
“不是。”桃花认真地看着他道:“这次是为我自己,那个人嘴太硬,心又太软,你皇姐欠了他许多东西,得去还。”
“……”这些话长玦也是听不明白的,不过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他还是命人准备了马车,先送她去沈在野身边。
城门半开,沈在野骑马在外头等着,看见马车出来,脸上也没什么反应,只下马,走上前去将人给抱出来。
“爷。”桃花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脖子:“您这是有多想妾身啊?竟然拿这大好山河来换?”
轻哼一声,沈在野板着脸道:“三军面前,你严肃点,现在你只是两国之间友好的纽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