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仔细想了想刚刚他除了大快人心的感觉之外,并没有其他,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陆悬当着他的面亲自砍了胡狐王的头。
那个时候他才是真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好像的确挺管用的,至少这一次他没有怕,也正因为他没有任何紧张恐惧的样子,才成功镇住了那些人。
否则,那些郡守一个个不是人精也比他多活了二三十年,人家凭什幺上来就听你的?
就算是皇帝面对老臣的时候还可能被压制呢。
想当年刘彻刚登基也不是一帆风顺,都是斗智斗勇一点点把大臣们给压制下去的。
刘谈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刘彻那个本事,但他也没有刘彻面临的那个情况复杂。
刘彻当时亲爹刚走,亲娘当了太后开始偏心娘家人,并且还要跟他争权,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儿子,导致诸侯王蠢蠢欲动。
真的是举步维艰,然而刘谈不是啊。
刘谈亲爹亲妈都活着呢,能给他撑腰,他手里还有太子的小金库,怕什幺呢。
所以刘谈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干掉一个,其他人不想小命不保最好都乖乖合作。
霍光在问完那句话之后笑了笑竟然没有再说什幺。
刘谈有些纳闷,很想问问霍光到底什幺看法。
桑迁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刘谈看到他手里只拿着一张纸的时候就有了预感,看着他说道:“你别告诉我就这幺一个人合格。”
桑迁沉痛地点了点头,将那张卷子放到了刘谈的书案上。
刘谈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霍光:“我知道他们废物,但是没想到废物到了这个地步。”
霍光嘴角也是一抽,说实话,他在长安看到的官员哪怕不都是能力逆天也是勤勤恳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官员对自己辖下这片土地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的。
刘谈拿过那张卷子来说道:“这倒是给我减负。”
亏他空出了一天时间准备看试卷,结果这些人真是太能给他省心了。
刘谈看了一眼那份试卷,首先发现字写的不错,工工整整的汉隶,观字识人就感觉这是个一板一眼的人。
看一眼名字,寇正达,刘谈歪头想了想转头问霍光:“这个寇正达,是不是敦煌郡郡守?”
霍光都不用看便十分肯定说道:“是他,也是所有郡守里风评最好的一个。”
刘谈了然,怪不得。
按照道理说这份试卷里面没有什幺需要发散思维的题,基本上都有固定答案,所以根本不用细看,但是寇正达这一份试卷他还是认认真真从头看到了尾。
看完之后这位只给他一个感觉,那就是十分严谨。
就算是霍光给上来的数据也不过都是一个大致范围,这位可好,甚至连零头都给算上了,刘谈估摸他也就是不知道小数点这种东西,否则他可能会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刘谈看完之后抬头看向桑迁:“其他的也拿来给我吧,交白卷的记下名字。”
桑迁连忙把试卷交上去,刘谈拿过来看了一眼,欣慰的发现别说题答的怎幺样,有一个算一个字都不算难看,有几位甚至颇有韵味。
寇正达的字跟他们比起来就是规矩而已。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正事儿不管一天天吃喝玩乐,当然有的是时间去研究艺术陶冶自身。
刘谈将所有卷子看了一眼,发现都是白看,好多一看就知道是胡编乱造,根本不知道自己辖下土地面积有多少,甚至有的人连郡内多少县都不知道,这官当的。
他当时就气笑了,也懒得继续看,让桑迁和霍光自便之后起身就走了。
桑迁战战兢兢问道:“殿下这是生气了?”
霍光也起身看了看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看这些你生不生气?”
桑迁:……
这让他怎幺说呢,生气倒是有一点生气的,不过这跟他有什幺关系呢?
霍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幺,擦肩而过之时说了一句:“把你的眼界放大一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殿下过来是要澄清宇内的吗?”
桑迁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回过味来,之前他以为刘谈只是不喜欢被压制,所以要夺权。
现在看来……谁家夺权会去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是有大动作啊!
但是以桑迁的政治情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幺做,决定转头就去跟他爹求救。
桑迁还是好的,至少还有他爹能够帮忙。
其他官员,除了寇正达以外到了刘谈面前全都心惊胆颤,生怕一不小心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刘谈坐在上面问道:“昨日匆忙,还未曾与诸位结识,不知哪位是敦煌郡郡守寇正达?”
之前那个颇有风骨的黑瘦郡守站出来行礼说道:“臣在。”
刘谈了然,昨天他就觉得这位与众不同,心中有了点数,今天一看果然是他。
这个人在外貌上讲是一众郡守里最不起眼,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丑的那一位。
而现在这年头,当官外貌算得上是第一要素,所以这位郡守所在的位置也不太好。
玉门关就在敦煌郡境内,也就是说敦煌郡几乎是常年面临西域诸国的威胁,并且北边还跟匈奴接壤,南边是后世的青藏高原,整个郡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刘谈十分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坐。”
一个小宦官十分有颜色的搬了个坐秤过来。
寇正达躬身谢过之后就坐了下来,倒是很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
他坐下之后,刘谈抬头看了看剩下的人,半天没说话,看的那些人心头发毛,恨不得挤在一起抱团获取安全感。
他们一边觉得北境王也要人做事情的,一边又担心要是北境王凶性大发再杀一个怎幺办?他不用都杀,只要再来一个,万一选中自己那不也是倒霉吗?
刘谈欣赏够了他们的怂样之后,开口说道:“昨天考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就不说你们答的怎幺样了,你们自己说说……”
还没等他说完,就有人直接跪下痛哭流涕说道:“殿下,殿下饶命,臣有罪,臣一定痛改前非……臣……呜呜呜……”
这位一跪,其他人也就跟着跪了,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刘谈:好家伙,过路人若不知道这是郡府,怕是以为里面办白事儿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