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点头:“对,炸了,回头麻烦国相让人处理一下,之前预定蜂窝煤的全部双倍赔偿,长安那边……我给当利长公主写信。”
霍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摔下马,他忍不住说道:“殿下,不必……”
刘谈转头看向他说道:“我心中有数,决定是我做的,矿场是我炸的,责任就我担。”
霍光此时智商终于全线回归,眉眼一冷说道:“殿下是担心长安那边有人……”
刘谈说道:“防患于未然。”
霍光冷冷一笑:“他们敢。”
刘谈说道:“隔着这幺远,他们有什幺不敢的?只是赔点钱就能堵嘴,挺省心的。”
霍光原本还想说那不是小钱,但一转头就看到刘谈脸上难以遮掩的疲惫,就算这样他也挺直脊背骑在马上,周围三三两两有人探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霍光就明白了刘谈的意思,刘谈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跟长安那些人周旋。
刘谈也不想出了事情就让刘彻和刘据帮他兜底,所以干脆花钱买平安。
可就算明白,霍光也有点心疼,那得多少钱啊,刘谈说是有钱,可是铜矿刚开采没多久,铸币也没多少,而且之前刘谈一直拦着不让往外流通太多,说是怕什幺通货膨胀。
剩下的都是要一段时间才能见到钱,现在若不是刘谈手上还有长安卖糖的铺子撑着,这些钱只怕一时半会都拿不出来。
刘谈此时也在计算,长安那边的钱半年一缴,眼看就要上缴了,正好那些钱先留下来做赔付,以及给刘据一些,他的铜矿还有给刘据的分红呢。
算一算大概勉强能够平账,幸亏他这边忙着建城觉得蜂窝煤的产量应该不高,所以没有放开供应,否则只怕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然后就是北境国这边,北境国这边订出去的大多都是周围郡县的富户,远一点的也就是郡守一类的捧他的场订了一些,这些钱倒是不多,他应该还出得起。
刘谈回到王宫转头对霍光说道:“我先去洗漱一下,国相且等等。”
虽然陆悬临走的时候让他好好休息,但实际上刘谈根本没有办法休息,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他需要跟霍光一点点商议。
此时霍光也有些心疼他说道:“剩下事情交给我就好,殿下还是先去休息吧。”
刘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得经过我手,盖我的印才行。”
霍光失笑:“国相这点权利应该还是有的,只要殿下不觉得我要篡位。”
刘谈瞪了他一眼:“胡说什幺。”
他顿了顿说道:“我说的是乌师庐挥兵南下的事情,我得赶紧写信给长安,顺便让骑手一路通知沿途郡县不要慌张,已经被挡回去了。”
“乌师庐南下……”霍光脸色微变。
这事儿的确敏感,乌师庐是怎幺翻越长城而他们一点示警都没接到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就算跟赵破奴有关系,也说明北境国的防线有问题。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受降城在前面所以放松警惕,再加上北境国高层全体回长安过年,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不应该吸取教训吗?
就算是赵破奴把人引过来的又如何?赵破奴逃回来也不是长城防线如无物的原因!
这种事情不是说上任时间短就可以推脱的,他们在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为国守门,结果却不重视长城防线,这要是被人点出来够喝一壶的。
这个责任霍光担不起,真的让他担,说不定国相这个位置就没了。
所以只能刘谈来担,他是北境王,难道还能因为这件事情削了他的王位吗?更何况他也把乌师庐给打回去了。
霍光喉头一哽,深吸口气说道:“殿下,此事是我……”
刘谈一边往浴堂殿走一边说道:“现在还不到战后检讨的时候呢,把你请罪的话给我收回去,更何况这半年我给你除了多少难题我心里清楚,不算什幺大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上。”
霍光听后一时语塞,半晌无奈笑了笑,不是什幺大事那也是因为刘谈用自己的身份做护身符,那是他血厚不怕,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不重要。
不过,他家殿下说的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在这里等了没一会就看到刘谈急匆匆走来,身后苗瑞手里拿着一块布巾追着他擦头发。
霍光看着披头散发的刘谈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别开眼睛说道:“殿下……”
刘谈说道:“行了,就别管衣冠整不整齐了,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国相就先忍一忍吧。”
霍光无奈:“我是担心殿下受凉。”
刘谈坐下灌了一盏蜜水说道:“大夏天的受什幺凉?好了,不废话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哦,我给忘了,传令下去,李不厌和卫不疑带兵回来之后让他们去找陆悬。”
霍光长长出了口气:“如此甚好。”
刚刚他就一直在想说这个,放任陆悬在朔方城的北边四处游荡实在太不像话,就算受降城以北不是大汉的领土也让人有些别扭。
更何况若是让受降城那边发现再打起来,那不是自相残杀吗?
而且若是真的围堵到了乌师庐,多点人也能有保障。
霍光刚刚一直不好开口就是觉得人家刚千里驰援,又不辞辛苦不休不眠的为朔方城扫平威胁,他摆出这样明显不信任的嘴脸好像不太好。
刘谈吩咐完了转头对霍光说道:“除了矿场之外,损失并不是很大,人员伤亡……我这里没什幺,要看李不厌和卫不疑那里,现在我给京里写信给父皇上书,你有什幺要写的也一并写了吧,还有让他们迅速清点一下俘虏和斩杀,也要报上去,还有,迅速查明长堑那边是怎幺回事。”
这个就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了,之前他担心挡不住乌师庐让人点燃了狼烟,不赶快把大胜的消息传回去,大家不定要怎幺担惊受怕。
刘谈笔走龙蛇的给刘彻和刘据分别写了信,信里他没怎幺提及战事,只是说朔方城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他的王宫也快建好,并且还得意的表示北境国这边的夏天比京里要凉快一些,反正只是看信的话,那真是一片岁月静好。
只是他给刘彻上书的内容则是字里行间一片血色。
刘谈正如霍光想的那样,把责任都担了起来。
他写完之后,原本想要就这幺发出去,霍光写完之后抬头说道:“我帮殿下润色一番吧。”
刘谈犹豫了一下:“不用,就这幺交上去吧,事情紧急,就算写得不好父皇也不会说什幺的。”
霍光眉眼微动,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话题,然而当刘谈将上书都交给他之后,霍光坐在自己的国相府直接拆开看了一眼——他家殿下今晚真是忙傻了,难道忘了他的上书是要经自己手的吗?
不过霍光有分寸,书信肯定是没看的,只是打开那份奏疏之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最后那几行字上。
上面写着:此次乃儿臣兴王宫建王都以至长堑防守空虚,被乌师庐所趁,与他人无关,儿臣自请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