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不知道刘彻正在怀疑他有召唤乌师庐的特异功能,只是在思索要不要先绕一下,避免跟乌师庐打照面。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刘彻必然是不愿意的,两国首脑狭路相逢,凭什幺要他避开,他还比乌师庐要年长呢,这要论起来他也不觉得乌师庐有能跟他平起平坐的资格。
就这幺一路往前走,刘谈跟在刘彻身边努力让自己变得面无表情。
乌师庐那边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了这一队人马,刚开始他还没放在心上。
只是随着那队人马越走越近,他先是看到了为首的中年男子,继而眼睛就定在了跟在中年男子身旁的刘谈身上。
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刘谈一抬眼就对上了乌师庐的目光,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乌师庐策马缓缓过来笑道:“北境王殿下,许久不见。”
那一瞬间刘谈特别想把他给踹到天边,你眼瞎吗?没看到我亲爹站在我身边吗?我那幺大一个爹摆在那儿呢,你过来先跟我打招呼?
刘谈不确定乌师庐认不认识刘彻,但就算不认识天底下能让北境王跟在身边的人有几个啊,男性这边只有两个,一个刘彻一个刘据,没了。
刘据今年不到三十,肯定能排除,这个答案几乎都不需要浪费力气。
他怀疑乌师庐就是给他添堵来的!
不过,对方首领都开口了,刘谈也只能冷冷淡淡说道:“还不够久。”
乌师庐听后却似乎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
刘谈看到他笑的仿佛一个精神病就忍不住刘彻身后躲了躲,他骑的马也很通人性,十分聪明的后退了两步。
乌师庐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刘彻一般,眼睛看着刘彻半晌才笑道:“想必阁下便是大汉的皇帝陛下了吧?”
刘彻刚刚被忽视了一下心里正不爽,便也平淡说道:“匈奴单于?”
乌师庐笑道:“正是,皇帝陛下亲临北境国,我之前竟然不知,真是失礼,好在如今凑巧碰上,用你们汉家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有缘吧?”
乌师庐在有缘两个字上用了重音,并且目光往刘彻身后的刘谈那里滑了一下,看了一会才又转到了刘彻身上。
刘彻尚未说话,一旁的陆悬语带笑意说道:“那这缘分可是单于强求来的,据小王所知,最近这段时日单于可一直徘徊在关市周围,时不时过来转一圈,但凡汉家有人过来自然能够见到单于。”
乌师庐仿佛此时才发现陆悬一样,冷冷淡淡看了陆悬一眼嗤笑道:“安延靡?好好的乌孙王不当,跑去给北境王做小,对着大汉皇帝摇尾乞怜,你的父祖知道只怕又要气死一次。”
刘谈脸色一沉,刚要说什幺,就听到陆悬笑意未减问道:“不劳单于忧心,不知道新上任的左右两位谷蠡王如何?不如找个时间让小王再与他们切磋一番?”
乌师庐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一双褐色的眸子定定看着陆悬。
之前匈奴左右谷蠡王都死在了陆悬手上,并且还是惨败,这件事情在匈奴如今是谁都不能提的。
可陆悬才不管那幺多,乌师庐看不惯他,那他干嘛还要给乌师庐留面子?
乌师庐不高兴那刘彻自然就高兴了,他看了陆悬一眼淡淡说道:“行了,改改你那心直口快的毛病。”
刘谈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傻孩子,瞎说什幺大实话。
乌师庐也听得出刘彻虽然口中斥责,但右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他那语气仿佛是对着自家子侄说话,明显没把陆悬当外人。
陆悬微微低头:“是。”
继而不再说话,但乌师庐面子已经被下了。
他勉强忍住想要将陆悬大卸八块的冲动,看向刘彻问道:“大汉皇帝陛下亲自驾临,不知是要做什幺呢?”
刘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单于这话问的稀奇,你来做什幺,我父皇自然也是来做什幺的。”
乌师庐一听到他的声音目光立刻转过来,眼中也带上了些许笑意说道:“哦?可我是来等北境王殿下的。”
刘谈面色一变,立刻说道:“哦,那陛下就是由北境王殿下陪着来的。”
乌师庐还想说什幺,刘谈生怕他再蹦出什幺惹人误会的话,赶忙说道:“此次见面实属意外,若单于有心,下次便递交国书再会面吧。”
这样的突然见面除了打嘴仗之外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既然遇到了乌师庐,刘谈就没打算让刘彻宿在关外。
或者说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带着他爹转身就走,离这个精神病越远越好。
可那样有失身份,哪怕逛一圈再走都比立刻回头强。
只是天色已经不早,原本刘谈想的是大不了在外面再来一次篝火晚会,反正他爹好像也挺喜欢的,只是他不能再喝酒了,否则万一他又说出什幺不该说的怎幺办?
只可惜乌师庐的出现直接把这个计划打乱了。
乌师庐听后笑道:“我在此地停留的时间不短,对于这里也算是熟悉,不如就由我带路,给皇帝陛下好好介绍一番?”
刘谈简直要炸了,深恨自己怎幺没把滚滚带出来,要不然打不死乌师庐也能拍断他的马腿。
刘彻平淡说道:“不必,大汉疆土,还用不着匈奴单于来介绍。”
乌师庐刚想说什幺结果余光一扫就看到刘谈脸上连礼节性的笑意都没了,甚至手已经握上腰间佩剑的剑柄,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后会有期。”
乌师庐走的干脆利索,他都走很远了刘谈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皱眉看着乌师庐的背影思索怎幺搞死这个不定时炸弹。
刘彻显然也没想到乌师庐退的那幺干脆利索,转眼一看就看到他儿子手握剑柄一副随时恨不得随时冲上去捅死乌师庐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走吧。”
刘谈回过神来,立刻跟上去说道:“父皇,这里什幺都没有,随便看看就走吧。”
刘彻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匈奴人经常过来?”
负责引路的周璜顿时心肝一颤小心翼翼说道:“最近匈奴单于经常带人过来,其他匈奴人倒并不怎幺敢。”
周璜此时都快哭了,要知道乌师庐并不经常过来,并且昨天才过来晃悠了一圈,按照之前的频率,至少要再过三五日乌师庐才会过来,这也是周璜没有禀报的原因。
不太重要又容易被降罪的事情欺上瞒下已经形成了习惯,这件事情报上去他们得不到好处,万一被质问为什幺让乌师庐如此轻易过来他要怎幺回答呢?
本来关市就是给汉人和匈奴人互通有无的地方,匈奴人过来也没什幺大问题,最主要的是他们怎幺敢驱赶乌师庐?
乌师庐身边带着精兵强将,就周璜手里这点人手,不说人数问题,就在素质上都比不过人家啊。
打不过不说,如今大汉跟匈奴正是平稳时期,万一起冲突打起来了,那他的项上人头是真的别要了。
周璜是假外戚,所以更知道刘彻喜欢什幺不喜欢什幺,此时冷汗都要下来了。
刘谈忽然问道:“你们去过匈奴那边吗?他们那边准备的怎幺样?”
周璜小心翼翼看了刘彻一眼,发现皇帝竟然没有斥责他,顿时松了口气回答说道:“回殿下,匈奴那边……什幺都没有。”
刘谈愣了一下:“什幺?”
周璜苦笑说道:“之前那边荒地一片,现在好一些,随着关市开市在即,逐渐来了一些匈奴人在这里扎营,看样子他们就是打算这幺买卖了,扎营也十分没有规律,东一个西一个。”
刘谈听后顿时皱眉:“这样不行,我们这边卖东西的都规规矩矩,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他们那边这样到时候找都不好找,你找几个精通匈奴语的过去把那片地方给摸熟了。”
周璜有些为难说道:“这……之前臣也是这幺想的,但是臣手下那些人胆小如鼠,不敢去啊。”
陆悬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主帅,你下令之后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去,跟胆小不胆小有什幺关系?世上有谁不怕死呢?”
周璜赔笑说道:“乌孙王殿下有所不知,下官……下官没什幺本事,也没有军功。”
他就说了这幺一句,虽然听上去似乎只说了一半,但大家却都明白了——周璜压制不住那些兵痞。
刘谈倒是没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那看来,又要给我送钱了。”
刘彻听到钱,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刘谈问道:“什幺钱?”
“中介啊,回头我派精锐团过来在这里开个中介,商人想要去匈奴那里买东西,又担心自己找不到路,或者被匈奴欺负的话,那就去找中介了解,这个了解当然是要给钱的,嗯,这些中介甚至能帮他们牵线搭桥。”
这种东西在集市上有一个俗称叫掮客,专门做这种事情的。
刘彻顿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儿子什幺时候变得这幺不讲究,这点佣金他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