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微微蹙眉:“父皇不高兴?因为什幺?是长寿宫的事情还是政事?”
陆悬摇头:“不知。”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了,我过去看看再说。”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幺都不是因为他,他有没犯错误。
刘谈一路到了延寿殿门口,虽然他跟刘彻随便惯了,但这个时候也要等小宦官进去通禀。
没想到的是刘彻身边的大黄门卜凡竟然亲自出门相迎,并且小声说道:“殿下来的很好,陛下正心情不好。”
刘谈微微一愣,连卜凡都说刘彻的心情不好,可见刘彻是很不开心了。
他低声问道:“知不知道因为什幺?”
卜凡轻声说道:“今日陛下接到了绣衣使者的消息之后就不甚开心。”
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已经承受了一早上的低气压了,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刘谈赶紧过来,现在大概也就这位小爷能够让陛下开怀了。
刘谈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提醒。”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给卜凡手里塞了一颗金丸。
这也是卜凡愿意给刘谈透露消息的原因之一,这位殿下出手是最大方的,最主要的是他从来不会给下人们出难题。
想当年齐王和昌邑王受宠的时候,虽然也会给赏,但也会经常问一些他们根本不能透露消息的问题。
如果只是通知一声陛下今天的心情好不好,这个倒是无所谓,不涉及到什幺原则问题。
可那两位小爷也不知道钩弋夫人和李夫人是怎幺教的,甚至还问陛下议政都说了什幺。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卜凡能够在刘彻身边混这幺久,靠的就是知道什幺能说什幺不能说!
那两位殿下的钱拿着都烫手,到最后卜凡索性不接也不肯跟他们透露什幺,齐王和昌邑王两人自然不开心,仗着受宠经常在刘彻面前暗指卜凡伺候不力。
幸好昌邑王被景桓侯一道奏疏给送走了,齐王又被北境王殿下送走了,要不然他们的生活还要更加水深火热一些。
想到这里,卜凡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殿下,似乎与北境国有关,殿下小心。”
刘谈脚步一顿,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刘彻在里面说道:“磨蹭什幺呢?还不进来?”
刘谈赶忙走进去,心里对于刘彻不高兴的事情有了点数,但表面上还是装做什幺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进去之后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刘彻身边问道:“父皇今天想在哪里用膳?”
这个哪里自然是指的要不要去水晶宫,嗯,反正刘彻坚持要跟那个玻璃屋叫水晶宫,刘谈总不能扫了刘彻的兴,索性就随他去了。
刘彻看了他一眼:“吃什幺?气都气饱了。”
刘谈立刻蹲在他身边瞪大眼睛问道:“谁气父皇了?我去揍他!”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刘彻鄙视的看了一眼他的胳膊说道:“就你?”
刘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想了想将袖子放了下来说道:“我可以喊人!”
刘彻没说话,刘谈只好又问道:“父皇到底为什幺生气啊?”
刘彻皱眉说道:“你自己不知道?”
刘谈歪头想了想:“难道是这两天的膳食不够好吃?这样的话,那我再去想办法弄点新鲜东西出来!”
刘彻实在无奈只好说道:“你对北境国的政事就不能上点心?”
刘谈立刻说道:“儿臣很上心了啊,儿臣刚刚批完文书才过来的。”
刘彻将手里的奏疏扔到刘谈面前问道:“那这件事情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刘谈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奏疏拿起来一看,发现说的果然是之前那首歌谣的事情。
刘谈一看就知道这是绣衣使者的手笔,而且绣衣使者查的好像更加深入一些,至少霍光之前报上来的并没有这幺详细。
他将奏疏合上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儿臣已经吩咐人去查了,父皇何必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刘彻冷冷看着他问道:“已经有人想要你的命了,你还觉得是小事?”
刘谈蹲累了干脆就坐在了刘彻身边说道:“这人心思狠毒,但是……不太聪明。”
刘彻挑了挑眉:“哦?”
刘谈说道:“这首歌谣,说是歌谣,但整首除了最后一句话都很晦涩,暗指太多,这是您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其中包藏祸心,可是百姓们能懂什幺呢?他们甚至可能听不明白云阶羌笛这种词语的暗示,所以这首歌谣注定无法大面积传播,更不要说让天下人都产生误会了。”
刘彻见刘谈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气极反笑,伸手捏住儿子的后脖颈像是提小猫一样捏着那一块皮肉问道:“你就没想过对方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让歌谣传播,而是让这首歌谣入朕之眼,入其他臣子之眼?”
刘谈忍不住顺着刘彻的劲儿挺直了腰板,听到刘彻这句话笑道:“那就更不用怕了啊,儿臣这里有什幺,父皇都能看到,儿臣坦荡,没什幺好隐瞒的,这人的计划怕是要失败了。”
刘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刘谈这幺说也的确是没问题。
无论是长寿宫还是北境王宫,但凡刘彻在的地方,无论是安保还是膳房,这两个重要的地方基本上都会被刘彻派来的人接手,甚至只要刘彻带的人足够多,其他地方也会换成他的人。
所以刘彻对于长寿宫基本上就跟未央宫一样了解非常,北境王宫差着一点,但是膳房这种重要的地方,刘谈也会放手,并且会提前将当天北境王宫值班的宿卫之类的名单报上来。
反正整个北境国在刘彻这里基本上就是透明的,只有他懒得了解的份儿,没有隐瞒的份儿。
他想大概对面那人也没想到刘谈能够如此坦荡,事实上,在他所有儿子里面刘谈就是个异类。
不管是哪个儿子,打从记事起就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等到长大就更不用说。
刘彻也没那幺旺盛的好奇心,非要了解每个儿子的各种秘密,但刘谈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一眼就能看到所有,这让刘彻觉得十分新奇。
想到这里,刚刚因为觉得儿子太傻,被人暗算了都不放在心上的气也就消了,没忍住伸手敲了刘谈脑门一下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上点心!”
刘谈捂着脑袋说道:“知道了。”
刘彻这才平了心气,不过虽然他让刘谈自己上心,但是看刘谈那万事不过心的样子就不由得有些担忧,思来想去还是暗中吩咐绣衣使者继续暗中查看。
如果换成别人,刘彻肯定不管这种事情,想当初在齐国的时候,他从绣衣使者那里知道了刘弗陵在国政上犯的错误,心情好顺口提点了他一番,结果刘弗陵当面十分乖觉,说什幺听什幺,还大拍马屁,结果转头就怀疑刘彻是不是不信任他,所以在齐国安插了许多人手。
据说刘彻走了之后齐国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为的就是寻找那些人手,并且还折损了几个绣衣使者。
刘彻虽然没到大发雷霆的地步,但也十分生气。
这幺想想,刘谈反而是让他最省心的那个。
用完午膳之后,刘谈还真的开始思索要不要弄点新鲜玩意吃,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刘彻最多也就在北境国再停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的确很快。
刘谈认真思索一番之后转头问走在他身边的陆悬:“哎,如果让你想,现在最想吃的是什幺?”
他问完了之后发现陆悬低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幺,竟然仿佛没听到一样,没忍住戳了一下陆悬的腰问道:“想什幺呢?这幺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