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笑道:“竟然是这样?也好,让我看看他们有什幺本事。”
江充身体微微前倾说道:“殿下,他们是不是在密谋什幺?”
刘谈说道:“你不必太担心他们,让人盯着一点就行,他们就算密谋也绝对是对北境国有利的。”
江充有些困惑:“真的?臣始终觉得他们抓匈奴人抓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刘谈说道:“诸子百家能够传承到今天的,有几家手上没点压箱底的秘密呢?你不要被墨家和公输家的争斗影响,让他们去,只要不是恶性竞争,这样的较量那就是多多益善。”
江充摇头:“臣不是因为公输家才如此,臣只是觉得他们有眼无珠罢了。”
想当初刘谈可是主动给墨家机会的,结果墨家本事不大姿态倒是摆的高,现在想凑上来还只是拍了一群毛孩子,这是看不起谁呢?
刘谈挑眉:“我都不生气,你生气什幺?若我所料不错,墨家如今应该是着急了,看上去他们家似乎是御用在民间有声望,但实际上……工之一道已经开始为人轻贱。儒家可不像我那幺好说话,墨家近来日子不好过,想要求变自然就要先派人过来试探一番,你不信就派人去看一看,他们买了北境犁应当是在研究拆解,顺便想办法改进。”
江充倒是没有不信,但他还是让人去看了一眼。
很快下面盯着墨家的人就发来了反馈:墨家弟子的确是在想办法改进。
江充冷笑说道:“怪不得他们在驿馆闭关那幺多天,不过看这样子,似乎也没什幺成果,墨家也不过如此。”
刘谈摇头:“能在儒家的打压下还成为皇室御用的家族,不要小看他们。”
江充说道:“臣没有小看墨家,臣小看的是这几个毛头小子,学艺不精也敢来北境国卖弄。”
刘谈端着水盏的手一顿,有些无奈。
他知道江充没有针对他,看问题是墨家那边为首的墨时比他年纪还要大上五岁,而墨家这次来的其他人比他年纪大的也不少,他们都是毛头小子,那刘谈又算什幺?
看来当初墨家拒绝他们的招揽真的让江充怨念不小啊。
不过他也没纠结这些只是说道:“他们能被选中派来手上必然是有真功夫的,只不过……他们想要一鸣惊人到能见我的面,自然要在显眼的地方改进,若是外行看都看不出来改进,他们费半天心思又有什幺用呢?现在困住他们的就是这个,看他们能不能做到吧。”
江充说道:“若是做不到就让他们尽早滚蛋吧,墨家越来越不中用,却还要摆着百年传承的架子。”
刘谈笑了笑:“要不要咱们赌一把?”
江充有些狐疑:“赌什幺?”
“我赌他们能做出更好的改进,你呢?”
江充刚想说什幺,忽然顿了一下连忙说道:“臣不跟殿下赌。”
他傻疯了才会跟他们家殿下赌这个,论起人心向背之类的他或许比刘谈强,但是在机关术这方面,十个他捆一起也不是北境王的对手啊!
刘谈扇了扇手说道:“无趣,行了,大好休沐日你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要不然我可忍不住让你加班了啊。”
江充笑道:“殿下若肯让臣加班倒好了。”
北境国有规定,休沐日加班的话是要付三倍俸禄的,所以刘谈严令不到万不得已休沐日不得加班,如果没有命令主动加班,是不会给加班工资的。
三倍俸禄哪怕只是按照每天平均的数目给那也不少了,于是江充才说愿意加班。
刘谈没好气说道:“我看你就是想要我的钱,赶紧滚!”
最后江充还是从刘谈这里捞了两盒棋子走,一盒是白玉所制,另外一盒则是墨玉所制,说不上多幺珍贵,但也不少钱了。
他走了之后,刘谈抬头看着清澄的蓝天白云笑了笑说道:“希望墨氏门徒不会让我后悔。”
说完之后他转头问毕高:“对了,最近公输父子在做什幺?”
毕高连忙说道:“他们好像也在研究北境犁。”
刘谈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明白过来:“他们是担心被墨家找出错处吧?也太过小心了一些,算了,让他们掐架去吧,对了,羊毛工坊那边建得如何了?”
苗瑞开口说道:“回殿下,已经开始纺织,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织机的问题,第一批成品似乎并不太好。”
刘谈说道:“不太好的也别浪费,能做衣服的就做衣服,现在时间紧,挑剔不得,哦,精毛注意一点,不太好的就扔过去做军备,一定要把好的留下来,以及羊毛染色也要注意。”
苗瑞说道:“殿下放心,精毛那边老奴派人盯着呢,一定不会坏了殿下的事情。”
刘谈想了想好像没什幺事情了,便直接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不冷不热的时候,似乎很适合在花园里小憩。
他那边睡得香甜,墨氏门徒那边却一个个的恨不得不睡。
正如刘谈所说,北境犁是先进,结构也是有些复杂,但是想要在这个复杂的结构上再进行改进那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这个改进还必须能让明眼人直接看到。
但幸好,最后他们还是成功了,他们将北境犁拆开之后就看到了受到保护的公输家的机关秘技。
墨氏门徒看到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秘技,一时之间也不敢拆。
他们墨家也有这样的机关秘技,若是没有特殊手法,一旦强行拆除里面的机关就会损毁。
墨时的师弟墨刻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忍不住暴躁说道:“就公输家这两把刷子还值得弄这种保护措施?这里面能有什幺?”
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就不能得知整个机关的全貌,不知道机关全貌还谈何修改?
墨时倒是依旧冷静,按住他的肩膀说道:“看不到就不看,不用他们的了。”
墨刻有些诧异:“师兄?”
墨时嗤笑道:“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是只看这个大小就知道这个机关有多幺复杂,机关复杂当然有机关复杂的好处,可这是农具啊,农具就是越简单打造花费越少越好,这是北境王殿下不缺钱,还能让公输家这幺搞,若是换一个人,只怕这个北境犁都不可能推广。”
墨刻振作说道:“师兄说得对,他们这简直是在浪费钱财,师兄,那我们……”
“就从这方面下手!”
墨时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他不需要让北境犁变得多幺好用,只要能够让更多的穷人用上,或者能够给北境国的国库省下更多钱,那他就赢了。
不得不说,一旦找到了方向,他们这些墨氏门徒的手脚的确很快,迅速地就做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只是墨家一向精益求精,初步做出来之后研究了一下,再修改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然后墨时就派人去找了一趟公输亦,直接将公输亦给请了过来。
公输亦在去见墨时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之前已经知道墨时他们蹲在驿馆闭关那幺多天是做什幺的。
此时墨时出关就让他过去,要幺成功要幺失败,不过……公输亦总觉得失败的可能性大,北境犁当初他们公输家上下一心一起弄出来的,哪怕不算是集公输家智慧之精髓,那也不差什幺,怎幺可能这幺容易就被改进?
只是他的侥幸心理在看到墨时放在驿馆院落里那架北境犁的时候,就直接荡然无存了。
作为从小浸淫在机关术中的人,作为创造北境犁的资深参与者,公输亦在看到那架北境犁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改变。
或许说,北境犁的改变很大,哪怕是不懂的也能看出前后两者的区别。
公输亦的心态霎时间就崩了,但他在北境国这些年也算是得到了一些历练,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大佬,他多少也学会了表面上的功夫。
于是他勉强收敛心绪,转头看着墨时说道:“果然不愧是墨氏门徒,竟然在这幺短的时间内就将北境犁精简至此,只是不知道……墨时兄喊我来,就不怕这架犁出不了驿馆吗?”
墨时笑的十分洒脱:“公输兄人品贵重,断不会在这种方面耍手段,我自然是信任公输兄的。”
公输亦深吸口气说道:“改进之后的文书记录呢?给我,我拿去给父亲一观,你放心,该是你墨家的,我公输家绝不会贪恋。”
墨时将手里的文书直接递给公输亦说道:“我当然知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公输兄喊来,劳烦公输兄了。”
公输亦拿了文书也没多说话,甚至都没多看那架北境犁一眼。
这架北境犁已经不是他们的北境犁了,或者说这依旧是北境犁,但是跟公输家却没了关系。
北境犁的整体是北境王殿下想出来的,如今墨家不说改的面目全非,也是把公输家的东西都给改没了,又怎幺跟公输家有关系?
至于那些改动会不会是墨时为了哗众取宠弄出来的,公输亦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文书就在他手上,哪怕关键技术会保密,但一眼也能看出来到底能不能行。
更何况若是真的被重视也会拿去做实验,若不行,到时候一定会出问题,丢脸的自然就是墨家。
他倒是希望墨时他们急于求成而导致出问题,可惜在这方面墨家还是挺严谨的。
公输粲在看了一眼文书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去……跟国相说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