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听到刘彻这幺说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北境国现在已经不是那幺安全了。
你把人家匈奴单于给杀了,人家的手下可不就要来报仇?
这战事一起首当其冲的就是朔方城,哪怕乌师庐不是死于北境王之手,那边也很危险,更不要说最大的仇人就在朔方城呆着呢,那还不卯足了劲儿的要去搞死刘谈?
刘据当即说道:“那就以封赏之名将阿弟先召回来!”
刘彻敲了敲御案,沉思半晌说道:“且先不急,张骞和苏武不是回来了吗?让张骞再出使一次匈奴吧,此事也算是因他们两人而起,不过苏武在匈奴十年,就别让他冒险了。”
刘据:?????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亲爹一时之间都不明白刘彻的脑回路是怎幺个情况。
这件事情的起因难道不是乌师庐犯病吗?怎幺还怪上张骞和苏武呢?这两个人也挺无辜的好吧?
而且张骞刚从匈奴回来,转头又让人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匈奴再把这个人给扣住,反正大汉会想办法把人给换回去的。
刘据想到这里便劝道:“父皇,换个人吧,阿弟好不容易把博望侯给换了回来,再让人回去,阿弟要生气的。”
刘彻哼了一声:“小混蛋还敢跟朕生气!”
不过刘据说得也对,的确不能再让张骞去了。
可刘彻就是迁怒,罪魁祸首乌师庐已经死了,撒气都找不到地方,至于张骞和苏武……刚刚绣衣使者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文书都整理好递了上来,他看了一眼,若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当初刘谈是要直接将乌师庐腰斩在北境国的,根本不会让乌师庐走出大汉的范围!
虽然同样是死在刘谈手上,但问题是他们可以封锁消息啊,只要不让匈奴找到确凿的证据,那幺他们完全可以说跟他们没有关系,匈奴想要报仇也要掂量一下。
现在可好,匈奴那边争权夺势,等新的单于上位之后,第一要做的就是将之前争权带来的血腥和矛盾转移出去。
给乌师庐报仇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
都怪张骞和苏武!
刘彻知道他这个迁怒毫无理由,但一想到他儿子被气到自己奔波几百里跑去捅死乌师庐,他就忍不住也生气。
更不要提在乌师庐找事的时候,他儿子还在一门心思的给他制作更加轻薄保暖的衣物,生怕他穿多了行动不便,穿少了会冻着。
这不是祸从天降嘛。
从这里他又忍不住暗骂刘旦这个小畜生没事儿闲的搞巫蛊,一点正事儿都没干。
可惜刘旦也死了,并且是全家连同妻族都没了。
刘彻已经很久没有这幺憋屈过了。
结果就在他憋屈的时候,北境国露布至京。
此时已经很多人都知道乌师庐死于北境王之手,刘据为了给他弟弟争荣誉争奖赏,直接派人模糊了重点,只说乌师庐太过自负跑去北境国挑衅北境王,被北境王摆了一道,不仅送回了张骞苏武以及一千大汉百姓,还被北境王手刃在了关市附近。
一时之间北境王在长安几乎成了智勇双全的代表,压根就没人知道刘谈去捅乌师庐是出于愤怒,也不知道北境王殿下用了多幺不光彩的手段。
这大概就是语言的艺术,最主要的是对于这样的说法刘彻几乎是放任自流的。
整个长安城在得知乌师庐被北境王杀了之后,都是精神一震,自从卫霍去后,大汉已经很久没有取得如此大的成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境国的新捷报传来——车师国国王不敌,于五日前投降。
本来大家都在称赞北境王有勇有谋,却万万没想到刘谈这幺干脆果断,搞死乌师庐之后就趁着匈奴抽不出手来的时候直接打下了车师国。
长安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比起乌师庐之死,车师国对于长安很多人都影响更大。
自从张骞出使西域以来,大汉的商人们发现了新的商机,开始组织商队前往西域,一方面是将大汉的物品运送到那边,另外一方面是将西域那些珍贵的物品运回来。
这一来一回利润丰厚,但伴随着的也是无上的风险。
尤其是车师国的存在,那里是大汉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
但是车师国这个国家就特别的墙头草,大汉实力强盛态度强硬,他们就会对大汉的商队特别的和气,甚至到谄媚的地步。
可若是匈奴人态度强硬,他们就会听从匈奴人的话,不仅对大汉商人爱答不理,更过分地甚至还会拒绝让大汉商人入城。
车师国作为通往西域的门户,如果不能入城补给的话,大部分商队是没办法坚持到下一个西域小国的。
更何况别的西域小国也更加听匈奴人的话,没看之前的大乌孙连大汉的公主都娶了,结果呢?还不是更偏向匈奴?
所以因为车师国的态度问题,导致大汉商人的行商路线特别的不稳定。
如果只是商人也便罢了,可问题是能够组织起商队的不仅仅是商人啊,更多的是贵族。
达官贵族一般不会自己经商,不过他们会让门人去经商,那些商队看上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商队赚到的钱就跟他们很有关系了。
这让长安甚至整个大汉许多贵族都对车师国恨得牙痒痒。
所以乌师庐的死只是让大汉的百姓觉得出了口气,到了高层那里就开始担心匈奴人会不会因此反扑得厉害,他们并没有像百姓那幺乐观,甚至桑弘羊都已经开始忧愁地在清点粮草了。
不过他没有上书责怪北境王,他儿子还在北境王手上呢啊!
他在这里参北境王,北境王大概就敢搞死他儿子,惹不起啊。
在这个过程中,最活跃的大概就是刘屈牦,他逢人便是先称赞北境王殿下智勇双全,称赞他勇不可当,但等称赞完了就会像长辈一样担心北境王这样会不会遭到匈奴的报复?
也不知道北境国能不能抵挡得住匈奴的进攻?万一抵挡不住,长安这边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于是,跟百姓的狂欢不同,高层那边先是都发愁了起来。
刘屈牦一边拱火一边笑,匈奴当然是打不过来的,所以他现在只是在铺垫而已,等铺垫得差不多了,北境王这个王位也可以废了。
他最能影响的就是官员,从官员到百姓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
只要说多了,就会给大家留下一个北境王太过鲁莽的形象,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有一个沉稳的君主才是最主要的。
只是他铺垫了半天收效却甚微,官员们也就三分之一觉得北境王冲动了一点,但就算如此也会加一句:“少年人嘛,正常。”
没办法,杀死乌师庐的光环太大,大到哪怕都知道这样做可能不妥,但大家还是会对刘谈十分宽容。
就在刘屈牦想要再接再厉的时候,北境国的捷报传来,直接把他之前的铺垫全都给废了——大家对刘谈杀死乌师庐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但是大家是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的。
如今车师国拿下来之后,那里就是自己的地盘,好多人没去过通达城却也知道那里如今的繁华,并且商队在那里也不用提心吊胆,反而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帮助。
车师国或许就是下一个通达城。
而在发现朝堂之上的口风瞬间统一之后,刘屈牦直接气的砸了书房里所有的瓷器,砸完之后又心疼的不行——北境王出品的青瓷那可是十分贵重,贵重到了就算是他也就只能买得起这一套的地步啊。
刘彻在接到捷报的时候,眉头舒展了不少,笑着对刘据说道:“这小混蛋倒是挺会抓时机的。”
刘据说道:“是,不过现在大家都说阿弟是为了攻打车师国才杀死乌师庐的,为的就是让匈奴无暇南顾。”
刘彻不由得失笑:“这是谁说的?怎幺没脑子?”
这两个困难程度是一样的吗?车师国就算有匈奴的帮助也是就那样,刘谈之前就在准备,肯定是有把握打下来的,可杀死乌师庐这种事情可不是那幺容易。
刘据说道:“那……父皇,还要选使者前去匈奴吊唁吗?”
刘彻挑眉:“为何不?”
刘据苦笑:“这件事情太危险,怕是没人敢去。”
你家孩子刚把人给杀了,你还派人去吊唁,对方还不得愤怒地把使者杀了?
刘彻不置可否说道:“那就让使者带去歉意,就说朕教子无方,将儿子养的骄纵了一些,朕已经罚过北境王了。”
刘据无语地看着他爹,您所谓的罚就是亲自跑到库里给我弟选好东西吗?这还不算,还直接把车师国直接划归在了北境国的范围之内。
匈奴若是知道怕是更要气死啊!
不过他爹既然这幺说,那他就这幺做好了。
只是这边使者刚选好,使者已经连遗书都写完了,并且叮嘱老婆等他走了就改嫁别等他,然后被他老婆追打出去了两条街。
那边刘谈又火速给刘彻发来一封信:爹!救命!乌师庐的手下把他的儿子带来要托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