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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我想问问你伤势好一些没有?”她问得很有礼貌。

“还好。”他大概察觉了她的异样,回答的也特别客气。

“要不我什么时候去看看你。”

“不用,有事情我会让季英松去接你。”

她说两句,他就堵了她两句,也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让一翻对话几乎进行不下去。无疑的是,厉择良并不想让写意知道他在医院做康复。

他好像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又道:“我不常用这个号码,你以后联系另一个吧。”

写意一边听一边找笔记下。

“好了。”写意说。

挂了电话以后,厉择良拿过床边的手杖撑着身体站起来,几步迈到窗边。他一遇到心情不佳的时候就爱看亮闪闪的东西。可惜这几天天气陰沉得厉害,夜空中没有星星,医院地处郊区地势也不高看不到什么灯光,所以窗外漆黑一片。

那一夜他睡觉却没有熄灯。

写意再见到厉择良,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她和平常一样早到公司,坐在厉氏楼下的绿化带呼吸清晨的空气,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沈小姐,我是洪医生。”

“啊,洪大夫,我下周会准时复诊的。”

洪医生笑,“不是,我下周要出差,你的复诊时间要更改下,看写意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跟你约个时候。”

“哦。我下午就有空。”

“恩,正好我下午病人少,几点?”

“四点吧,行吗?”

“行。”

此刻,她正好远远瞧见厉择良独自下车,迈向大厅。走路的样子一如他寻常,没有改变。

她的心微微宽了一些。

下午,写意在医院,躺着对洪医生说:“我最近时常梦见以前的事情。”

“以前?”洪医生问。

“很小的时候,大概十岁之前。”

“梦见些什么了?”洪医生起身为她倒水。

“梦见父母还在世……”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医生洪卿除了在旁边偶尔接一两句腔以外,也由着她这么说下去。

后来她蓦然又问:“洪大夫,你结婚了么?”

洪医生笑:“已婚,而且我女儿正上幼儿园。”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顺利吗?”

洪医生看了她一眼,微笑说:“写意,你很年轻,有时候爱情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一个人这辈子就年轻那么一回,与其束手束脚还不如就让自己肆意享受一下。要是真喜欢,就去吧,哪管对或错。”

她自然是跟洪医生说过和厉择良的事情的。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只是有些人手段比较极端吧。他既然一点点不在乎你,何必要逼迫你。”

过了会儿,洪卿又说:“但是你要记住一点,爱情是平等的,若是真有其中一个付出许多也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要用不平等目光来对待感情,那么对别人也不公平。”

写意从诊室出来,洪医生的话虽然不能豁然开朗,但是却让她深思。

她确实是喜欢厉择良的,以至于看到他痛倒在地时她也心痛得几乎要窒息了。那么他如何看待她呢?可有一丁点儿上心?如果真对她上心的话,又何必要用那种手段逼迫她?然后还三番五次嘲弄她?就不能和她好好相处?

可是,既然人家已经兑现了承诺,她也不能翻脸不认帐,是不是?不然就像谁欠了谁似的。她在心中暗下这个决心走到走廊,却撞见了杨望杰。

其实,杨望杰老远便见她从洪卿的诊室出来,见她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喊了一声却没听见。

“写意。”他走去拍了拍她。

“啊,好巧。”写意回神。

“你干嘛呢?”

“看病。”

听到这两个字,杨望杰朝洪卿的诊室望了望。他也是来找洪卿的,不过并非看病而是私事。说来也巧,洪卿正好是他大学的师姐,杨望杰和他们夫妻颇有交情。

见写意有些心事,他也点点头就让她走了。

她下午翘了班去医院,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下肚子,再回公司加班。一口气工作到八点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家。

她下楼时迟疑了下,按了下电梯里的厉择良那一层。

他的那一层,有些人还没走,连小林也在忙里忙外。估计厉择良多日不来公司,很多事情成山地堆着等他来做。

她拨了他上次给的号码。

“我是沈写意。”

“有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倦倦的,似乎是有些累。

写意没有说话,没好气地想:这人明知故问,他们俩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那个什么。

厉择良感觉她有话要说,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到窗边。

“沈小姐?”他见她久久沉默,便又问了一下。

“我……”她鼓足了勇气,决定跨出历史性的第一步。可惜话还没说出来脸颊就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她生平还没有开过这么难的口。

“我们……”她又挣扎下,还是没说下去。

即使说成这样,厉择良却已经明白了。他的双眸蓦然一凛,心里居然是百般滋味,酸苦难辨。

“你在哪儿?”他突然问。

“公司啊。”

“这样吧,”厉择良沉吟稍许,说,“我打电话让季英松接你,我还有一会儿才完事,你回去等我。”

听见这句话,写意心中咯噔一下,回去等他?写意对着电话怔忡稍许后又略带嘲弄地笑了,自己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等上了季英松的车,车子朝郊外开去,似乎是到厉家的老宅子。写意一进屋,老谭就迎过来,说:“沈小姐,少爷说请你先到客房休息,我们已经收拾好了。”

显然,厉择良先前来过电话吩咐了他们。

客房?还好不是他的卧室。

他们似乎知道写意的拘谨,见她没去客房而是呆在客厅也没过多打搅她,备了点小吃放在旁边,便各自忙活去了。

老宅子里人不多,似乎没有其他厉家人住在这里。她只听说过,厉家还有个堂妹叫厉飞雪,如今在国外留学。

她也不习惯一个人呆在这么亮堂堂地方,久了就坐着别扭,便踱到了客厅外面的花园去。刚刚一离开空调房间还感到有些闷,但是适应之后却觉得夏夜里的花园清风徐徐地,十分凉爽宜人。灿烂的夜空下,时不时地能听见蛐蛐叫,鼻间还有夏草的芬芳。

花园里面亮着灯。有一个平地的池子,池子里面养了许多锦鲤。写意蹲在那里看,锦鲤倒也不怕人,围成一群群地绕着池子游。

忽然,倏的一下,花丛里窜了个东西出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只白色的猫。

那猫也径自跑到鱼池边盯着里面的小鲤鱼,双目炯炯。接着,居然抬起一只前瓜对那群鱼跃跃欲试。它全身雪白,仅仅四只爪子上镶有黑色的一圈毛,而右边耳朵也是黑色的。写意见它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头。

“别摸!”有人突然在身后说话想阻止她。

可惜却已经迟了,她还没摸到小猫,那小东西便像触电一样翻爪抓了她的右手手背,接着飞速地窜到说话人的脚边。

写意转身抬头一看那人,是厉择良。她起身时,悄悄将右手背在身后。

小猫有些撒娇地蹭了蹭厉择良的裤脚。他刚俯去,小猫就一跃到了他的怀中,温顺地要命。

写意握了握吃痛的右手,不禁在心里嘀咕,真是猫仗人势,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凶神恶煞的见一个人换一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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