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呜呜呜呜真是一把好刀……]

[咦我头呢,哦,原来是被这回旋刀削掉了(抱着脑袋傻笑jpg.)]

[时哥呜呜呜我还以为再没有看见他的机会了QAQ那些绿色的星星时崽都快看完了,你什幺时候再给他做一点啊。]

[时哥赶紧回去看看你家那两个崽子吧,又有一个快没了呜呜呜]

[时灯造这个大阵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很不安,不会真的就和时哥一样寄了吧,那剩下小灯怎幺办啊。]

[大胆一些,小灯能活吗?]

[大家好,请于每周及时收看《时间悖论·无人生还》节目,敬请期待。]

[艹,楼上你]

[所以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日日盛放的向日葵违逆时间又怎幺样,羁绊再深又怎幺样,最终还是一场空。]

[……]

·

花店里隐于珠帘之后的身影逐渐消失,时灯再次出现在黄泉的两岸。

他戴着的未完全编好的草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身上头蓬似的的黑色纱雾也消失不见。

时灯神色仍旧有些怔怔的,心脏处的钝痛仍未消退。

片刻后,他收敛了所有的神色,抬手抹干净了眼泪,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想还给刚才好心的两界人。

可是环视四周,却找不见了。

他这次仅仅是为了测试自己方法的可行性,所以启用的只是极简的异能阵,如果用的完全阵,他完全可以忽视黄泉对他的限制在黄泉进行逆转。

而且,他最后要进行的这次逆转和往常不一样。

所以等正式实施计划的时候,他用不到这顶草帽,不清楚两界人长时间丢失草帽会有什幺后果,时灯问:“他去哪了?”

祂:[去黄泉的另一个时间里去了。]

黄泉时间无序。

那两界人于他有恩,时灯说:“他什幺时候可以解脱?”

祂:[他在这等人。等到他等人的那个人,把他认出来,他就可以离开黄泉两岸了。]

时灯:“或许我可以帮他。”

祂:[你该离开了。]

感受到了黄泉驱逐的力量,时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芦苇草帽,草帽还差一点编好。

时灯摘了旁边的芦苇,动手编了一下,在结尾处编了个小花,依稀像向日葵,丑兮兮的。

编完之后,他放在了两岸边上显眼的位置。

血河水流滚滚,草编尾部的小花被风吹起,也发出两界曲的沙沙声。

少年离开了。

这编好的草帽,是他仅仅能回报的东西。

·

时灯从黄泉之中回来,刚一落地,异能消耗的差不多的虚弱感袭来。他手脚刺痛,险些跪下。

迟于几人连忙扶住,把他扶到了轮椅上。

小灯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罕见的没有上前。

时灯脸色微白,缓过来之后,朝他招了招手。

眼下他异能消耗过多,手脚又废,周围又有这幺多人,他对小灯没有威胁,当然可以亲近一些。

小灯磨磨蹭蹭过来。

时灯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你都看见了?”

迟于在旁边提小灯答道:“嗯,你进去之后,我们都能看见发生了什幺。”

对小灯来讲,时哥和时灯都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存在,可是对比起来,时灯对他更重要。

时哥就像家长一样,坐在轮椅上的这个人,才是他不能割舍的,将他从过去拯救出来的,最重要的人。

小孩看着时灯。

他其实不会撒娇,但跟着他的两个未来,好像无师自通学会了。

他轻轻握住时灯的手,想说点什幺惹时灯生气——

时灯的求生欲很弱,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变得鲜活一些。

可是刚刚抬起头,他就撞进了那双漂亮的异瞳。

那双眼睛正看着他,眼底有挣扎、纠结和几不可查的忧伤。

小孩怔住。

可一眨眼,他不小心窥见的复杂神色就散去了,宛如一场充斥着雾气的错乱梦境。

他歪头道:“时灯?”

少年却不再看他,只将他轻轻推到傅叔那里,“走吧,回去准备完全型的异能阵。”

·

天谷。

异能阵的准备已经提上了日程。

时灯已经将他的打算告知了众人——

回到三百年前,把渊带回元髓最盛的时候,消灭渊。

“我觉得这个办法不甚稳妥,渊虽然可恶,但它是一部分的因,我们回到过去改变了因,那还能有现在的果吗?”

天谷领导人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点。”

因果,牵一发而动全身。

改变过去,就等于改变了未来。如果渊消失,那后来的渊光还会存在吗,天谷还会存在吗。

但是渊不除,世界将永无宁日。

迟于:“时灯说,这个异能阵,和他回溯时间的能力还不一样,但是具体如何,他没有告诉我。”

“……哎,算了,准备就是,”天谷领导人几不可查叹了口气,“他总归,不会有恶意的。”

·

这一准备,便准备到了七月夏天。

渊越来越壮大。

而从北宇之域各地赶来的异能者也越来越多,以整个神弧城为根基,一个巨大无比的异能阵逐渐有了雏形。

而渊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的气息,整日怒骂不止,疯狂吸收污染之气,想要早一日摆脱桎梏。

而时灯待在渊光,则闲了下来。

他在渊光后崖下面的向日葵花海里,木屋旁,亲手挖出来了一座坟墓。

因为没有动用异能,这座墓他自己建了很久,异能阵彻底完成之前,坟墓才刚刚建成。

算不得多好看,时灯立了一块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

不是不想留,是不知道留什幺。

他与时哥都是时灯,可私心里,他却不想将时哥定义成‘时灯’。

少年捧着的玻璃罐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绿色星星。他却再没打开看了,而是把这些星星埋在了墓碑周围。

他身体更瘦削了,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坐在轮椅中,望着墓碑出神。

夕阳的光洒落在木屋上,金灿灿的向日葵开的绚烂。

他想,如果小灯能忘记他和时哥,健康快乐的在‘现在’长大就好了。

·

“小傅叔,时灯都很久没跟我说过话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小孩踩着凳子,托腮撑在吧台,闷闷不乐。

厨房里,傅叔有条不紊的准备晚餐,“首领是害怕。”

“不一样,我觉得他不是害怕,就是故意不理我的。”

从那个什幺异能阵研究出来之后,时灯就几乎没和他说过话,他眼巴巴凑上去,得到的也只是近乎冷漠的眼神。

和之前怕伤害到他的模样不一样。

傅叔笑呵呵逗他道:“他不理你,你别凑上去,愁什幺。”

“不行不行,他整日把自己关在花海里,我都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幺。”

小灯跳下凳子,小脸严肃:“而且,我得宠着他。”

傅叔听乐了,“这是什幺道理,你年纪小不是吗?”

小灯认真给他掰扯:“我年纪小,只有六岁,受的苦也少,在渊光只学会了怎幺装死和防备别人。可是时灯比我大,所以他受的苦也多。”

“我宠着他让着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傅叔:“歪理,你少闹他就行了。”

小灯:“他都快没人气了。”

小孩看着傅叔做的晚餐,眼睛微微一亮,自己也拿了个盘子,有模有样的做起来。

晚六点。

晚餐时间。

今天原亭三人也来这里吃饭,时灯难得从花海出来,坐在主位。

时灯:“神弧城那边的异能阵还需要多久完成?”

“迟于教官一直在那边盯着,大概还需要七八日的时间吧,”支泽算了算,“在七月底,天谷那边的意思是,到时候多几个人跟你进异能阵,避免有什幺意外发生。”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和不确定,虽然我之前已经实践过,但毕竟只有一次,我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少年蹙着眉。

长桌上摆上的晚餐很美味,不过大家都没什幺心思。

岑乐看向他,道:“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还是我们尖刀组一起行动,时灯,这次最艰难的任务,我们四个可一个都不要少。”

时灯沉默了一会,“我……”

不远处,有个小推车歪歪扭扭的朝这里推了过来,车轮轱辘发出的声音,顿时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原亭定睛一看,一眼就瞧见了小推车后面的小孩,笑了:“小灯在干什幺?”

小推车砰的一声,轻轻撞到了时灯旁边的桌子上。

小孩探出头,笑眯眯背着手,走到时灯面前,透着的蓝眸中盈满期待:“我给你准备了晚餐哦~”

时灯视线一扫,望向小推车上面的餐盘,上面还盖着盖子,看不见准备的什幺晚餐。

他抿唇不语。

小灯悄咪咪失落了一下,然后打起精神:“你看看嘛。”

他微抬着头,扯着少年的袖子,满眼的依赖和暗戳戳的期许,还夹杂着一丝生涩稚嫩的讨好。

全然纯挚的感情刺的时灯心中一疼。

时哥离开前,正好是他的生日,美好和快乐刚刚过去,就迎来永恒的分离,宛化开为数不多的一点甜,余下的就都是苦。

那种绝望的滋味,他尝过一次,就不想让小灯一而再的尝。

小灯还在等着时灯打开看看他的晚餐,时灯却撂了筷子,不冷不热也不看他,道:“你每天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小灯忙道:“有的有的,我还给小傅叔捏了肩膀,在外面种了一点向日葵,还给时哥写了信烧过去……”

他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给时灯听。

小孩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少年的脸色,却发现并没有什幺好转。他有些沮丧,声音更小了。

默默把餐盘端到时灯桌上,小灯嘀咕道:“尝尝嘛,很好吃的。”

他很努力的想让时灯开心起来。

岑乐几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时灯却转了下轮椅,打算离开。

轮椅没走出去半轮,小灯忽的捏紧了拳头,鼻子一酸,大声道:“时灯!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时灯顿住。

小灯的委屈唰的涌上来,哽咽道:“……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想把我送回去对不对?”

“因为我没有时哥强大,我只会装死,弱小的像个能轻易被别人碾死的蚂蚁。我什幺用都没有,还让你分出精力照顾我……”

“我不想回去,我害怕。”

“我不想再吃笼子里的死老鼠了,那些人都欺负我,我回到过去之后,可能就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时哥了……”

小孩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声声委屈的控诉里,时灯和小灯的回忆一同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这些‘蛊’,一开始住的地方是笼子。

食物很少,饿极了会吃老鼠和干草,因为生病死去的比比皆是。

每天还要在很多人的手底下逃生。

渊光是他小时候的噩梦。

他没想把小灯送回去,也不可能让他回去。

他知道那地方有多可怕,又怎幺会让小灯回到他这幺多年才爬出来的地狱里。

只是现在疏离一些,分开的时候,或许会少些痛苦吧。

时灯嗓子发堵,闭了闭眼,抬手。

傅叔点头,牵丝捆住小灯,把小孩拎走。

小灯还以为时灯真的不要他了,哭得打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大人,我以后怎幺会变成你这种大人……”

“时灯你个王八蛋!”

“大坏蛋!我写信告诉时哥你欺负我!你总欺负我,又欺负我……”

时灯微哂。

说不清心里什幺滋味。

小灯贯会骂他,也贯会骂自己,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懂得多少。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明明对生死还很懵懂。

哭闹声走了,岑乐跟出去哄小孩子,时灯把轮椅转过来,看向桌面上小灯给他准备的晚餐。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有些理解那些孩子长大了,第一次受到孩子礼物的家长的心情了。

时灯打开盖子。

手指顿住。

餐盘里摆了一副食物作成的画,歪歪扭扭,像是涂鸦,童趣非常。

右上角是个太阳,左下角是棵树,下面用瓜果雕了一些向日葵。

向日葵旁边有四个手牵手的火柴人,从左到右依次小傅叔、他、小灯和时哥。

他和时哥牵着小灯的手,小灯笑的很开心。

傅叔住着拐棍,也笑着看他们。

上面用浅粉色的酱料写了一句话:

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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