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颂是没功夫看他消息的。
小学操场空地中间, 孩子们光是围圈就围了好几个。
虽说学校里一个班五六十人,但一个年级至多也就四五个班。其中以一、二、三年级人数最多,五、六年级人数最少。
因为能认真读书坚持到最后, 家里还肯一直供来学校念书的, 终究是少数。
从一年级五个班, 一直往上到六年级, 最后居然只剩下一个班。
每年人数在三十到六十不等。
校长说曾经有一年创了新高,足足七十人。
梁羿觉得人多不是坏事:“七十人的话正好可以拆成两个班,这样每个班人数少, 老师教得也更仔细。”
但校长只是笑:“如果条件允许我们当然愿意拆。但师资力量有限, 我们能带六年级的老师只有那么几位, 带完六年级还得兼顾底下的年级, 所以一直没能拆开。”
一整个学校满打满算也只有这么九百号学生不到。
附近周边一圈的山区家庭全被涵盖进来, 塞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操场里刚刚好。
孩子们四处散开玩什么的都有。
秦斯嘉哪怕从小香港长大, 学生时期也离不开跳皮筋,大致看孩子们教上一两遍便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反倒是姜淇淇这个人在大陆的从来没跳过。
她一开始围在旁边看得新奇,本来也想跟着跳,但这两根皮筋套腿上,看起来容易玩起来难。
没多久她就被自己彻底为0的皮筋天赋打败了, 转头又去跳房子、跳绳、踢毽子、掷沙包。
弹幕都揶揄,说她这不是陪小朋友玩,是小朋友陪她玩。
富家千金的童年什么老百姓间的平民游戏都没玩过,见什么都稀奇,净喝露水学才艺去了。
【别的不说, 淇淇的钢琴、小提琴都是演奏级, 画画、书法也都是能拿出去卖钱的,doge】
【这些游戏都是我小时候玩的了, 现在我们这边小学已经没什么人玩了,大家都玩的很高级】
郑青则比较朴素。
从一开始就找准自己的位置,直接围到主席台下跟孩子们拍起了卡片。
就是那种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里附赠的人物卡片。
一帮人每个人都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张放到公开的奖池里,然后依次徒手开始拍,没拍动就换下一个,拍的卡片翻过来背面朝上,即可获得多拍一次的机会。
等到最后全场的卡片都翻过来,只剩最后一张还名牌时,那么第一个拍翻这最后一张卡的人,就能一次性把场上所有卡片收走。
虽然看着只是几张纸片,但对孩子们来说都是相当珍贵的“财富”。
郑青小时候也集过,非常上道地主动对他们说:“有人能借我一张卡吗,如果赢了我双倍还给他!”
也就是同样存在输了有去无回的风险。
孩子们果然在没亲眼见过他的实力之前都很犹豫。
有人大着胆子提出要郑青先拍几张给他们看看。
但郑青故意逗他们:“那怎么行,玩的就是心跳,哪能提前露底的,这得看你们信不信任我。”
【哈哈哈哈郑哥怎么对小朋友反而这么不老实,还赌起博了】
对比之下,梁羿的绝活最“亮眼”。
居然是所有人中人气最旺的,被一大批小姑娘簇拥在中间翻花绳!
原本大家花绳会的样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结果梁羿声也没吭,只是站在旁边看了片刻,径直推了下眼镜过去接着打算放弃的女孩继续。
孩子们连他手指怎么动了几下都没看清,彩色的花绳便翻出了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样式。
这一下震惊四座,一战成名。
大家呼朋唤友里三层外三层全都赶到梁羿周围来看,派出了他们觉得翻花绳最厉害的小姑娘跟梁羿博弈。
结果梁羿从头到尾都没按她们熟悉的套路出牌,新鲜的样式一个接着一个,很快打得她们不敌败下阵来。
这可算是天大的新闻了,手里拿着绳、没拿绳的全蜂拥着挤在梁羿旁边观摩学习。
【我一时竟分不清梁羿到底是会,还是现场研究的,我感觉他看着不像是会玩这些的人】
【他翻的这些花式有的我以前见过,但有的确实没见过,我感觉是刚刚研究的,doge】
【其实梁羿也挺学霸的,虽然不是A大,但也是一流985优秀毕业生,只是先前大家都关注阮老师的A大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真的不来看看阮老师吗,我感觉他贴年糕玩得快崩溃死掉了】
贴年糕顾名思义,就是大家两两分组,前后贴在一起,围成一个大的空心圈。
圈内外出一个人负责抓,一个人负责死劲跑。
被抓的那个中途可以交接棒换人,贴到围圈的人身上。
如果他贴的是前面,接过交棒成为新目标的就是那一组排在后的人,相反则是前面。
总之每组只能保证两个人安全,如果年糕贴好了,该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该轮到自己跑,那么极有可能被逮个正着。
贴年糕的“抓到”,不需要真的把人抓住,只需要碰到就算。
一旦碰到,抓人和被抓的双方立刻交换角色。
但被抓目标换了一个又一个,抓人的却迟迟被留在场上的情况也不少。
比如现在阮颂就是这样。
他活到这么大,知道自己运动细胞不行,但连小学生都跑不过是他没想到的。
一开始大家把他叫来特地给予了“优待”,让他当那个被抓的。
阮颂没两刻便就近找到自己的位置贴好,换下一个孩子接着跑。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过于热情好客,总换不了几个就会重新贴回到他这。
阮颂刚开始跑得还挺好,但次数一多,终于是给他累着了,被一个大约也是高年级的男生逮个正着。
阮颂就地飞快反手就要摸回去。
但那男生玩的比他勤,明显深谙其中的套路,一个侧滑便溜走。
至此,贴年糕成了阮颂的主场。
任钦鸣在旁边另一个圈里,已经故意放水被孩子们抓到了好几回,阮颂那边也还是他一个人满场飞。
飞得脸都红了,却依旧连一只小兔崽子都抓不着。
偌大的空地上,没过多久阮颂便从刚开始强撑一口气的积极萎靡下来。
偏偏孩子们看他吃瘪还笑得个顶个高兴,八颗白牙在外面露着,甚至还有人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送到阮颂面前,只等到阮颂将信将疑伸手,立刻后撤溜走。
追到最后,阮颂就差拽着那个被追的,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谈一谈。
等他终于拼着一口气,堵了个灵活娇小的女生在圈外不让她回去,把人逮到。
那女生却用了他之前用过的计策,原地便是一个回手。
好不容易抓到人、下意识松懈的阮颂果然中招,脸上还没高兴一秒就重新垮回去,满脸痛不欲生莫名有喜感。
孩子们看着又是咯咯直笑。
最后阮颂为了防止自己直接原地坐下,干脆开始了自己的传统艺能——摆烂。
顶着前前后后一整个圈的注视,径直越过他们和隔壁贴年糕二组的分区,不由分说把安全贴在孩子身后的任钦鸣揪出来,相当不讲理说:“我抓到你了,现在该你抓我了。”
现场贴年糕一组、二组所有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直接跨区办案了属于是】
阮颂眼也不眨向孩子们道:“其实我们山下的玩法都是两个组一起,就是两个人跑、两个人抓,这样更加紧张刺激,大家注意力也更集中,随时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
“而且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参与感,三个转换之内不能重复贴到同一个人身上,所以跑的人也得记住前面三个跑的人是谁,一旦记错直接把抓人的换下场,抓人的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改变抓捕路线,故意把人逼到刚刚被贴过年糕的人边上。”阮颂自圆其说,忽悠得一本正经。
弹幕又是一个扭头爆笑。
【可能我们住的地方,跟阮老师的山下不是一个地方?doge】
【这是为了给自己减轻压力,武德也不讲了,逮住土狗就是一顿胡编,大拇指.jpg】
【但这么改一下确实更紧张刺激2333】
可饶是如此,阮颂也还是被累得够呛,始终没把第一轮丢掉的元气缓过来。
后续他们又是分散到班里听课,又是中午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午餐,有了大课间一起玩游戏的基础,很快打成一片。
大家看到他们再不会像上午刚见时那样有距离感,嘴里甜滋滋喊着哥哥姐姐好。
最离谱的还是他们吃到一半,有几个小姑娘结着伴特端了碗他们食堂需要排长队才能喝到的肉丸汤跑到阮颂面前,特别认真说:“哥哥你要多吃多锻炼,跑的太慢啦!这样当不成日出。”
阮颂:“???”
当场姜淇淇他们就要被笑死。
阮颂收下孩子好心的汤,不明所以:“为什么跑的慢就当不成日出?那太阳每天慢吞吞升起来、降下去不是跑得也慢。”
小姑娘立刻皱眉:“哥哥你不要想偷懒,我们已经学过夸父逐日了。”
阮颂梗住:“……好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怕是阮老师生平第一次因“学业不精”被质疑】
等下午稍事休息嘉宾们准备离开。
本该睡着午觉的小萝卜丁们竟是不约而同从教室里跑到走廊上,扒着栏杆冲他们道别挥手。
姜淇淇当时头脑便是一热,双手比到嘴边,仰脸便冲楼上喊话:“以后你们谁能考上康阳一中,姐姐就请谁出国旅游!”
康阳一中是政策扶持下,他们小学直接对口的山下初中,只要分数线达标,没有户籍要求。
也是他们山里所有人的努力目标。
通常学校里每年能考出来三四个就已经算不错。
但今天姜淇淇这话一说,刚刚对“出国”憧憬上的孩子们立刻沸腾了。
校长赶忙出面阻止,不让他们再承诺其他奖励破费。
所有人都以为姜淇淇就是单纯财大气粗,一时上头说的。
结果等众人上了保姆车回程,姜淇淇居然仔细规划起来:“如果设立一个助学的慈善基金怎么样?就是这些小地方拔尖的孩子,只要达到助学门槛,未来初中、高中、大学一切学费减免,如果读国内的研究生或者博士也能一起免。”
秦斯嘉第一个这事可行:“正好我家每年都要做慈善,可以分一部分到教育里。”
郑青:“然后每年还能给孩子们设定一个奖励机制,比如成绩到全校的前百分之一或百分之五,分别能拿到多少助学金。”
“出国游学作为奖励也可以。”梁羿觉得机会比钱更有吸引力,也更有用。
眼看一车人越聊越认真,阮颂和弹幕当时都听呆了。
最后还是任钦鸣避开话筒,小声凑到他耳边:“一般企业哪怕为了形象,每年也都是会做慈善的,而且慈善额度跟纳税也有挂钩。”
要这么说阮颂就懂了。
果然豪门的弯弯绕绕还是比他们普通人想象得多。
…
回到木屋,阮颂本以为自己想洗澡肯定得跟人抢。
结果姜淇淇和梁羿才刚到就开始捣鼓着收拾行李,原来他们下午都有行程得马不停蹄接着赶下山。
秦斯嘉、郑青虽然刚离开过一趟不用再走,但应该也有个什么新歌等着他们弄,为了互相不影响对方,戴上耳机甚至额外扔了一个人去旁边没人住的客房。
至此,热闹的木屋顿时冷清。
阮颂一个人不紧不慢站在花洒底下淋浴,洗去疲惫,心中莫名涌上空虚。
明知道工作室那边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过目,却依旧懒在热水中怎么都提不上劲。
任钦鸣在外面捏着《黑村》的剧本看了十多二十分钟也不见他从浴室出来,猜着就知道他这多半是咸鱼惰性又上来了。
间歇性打鸡血和间歇性掏空。
正好陈严那边等了半天等不到回信,直接给阮颂打来电话。
任钦鸣看着名字伸手帮忙接下,正准备说阮颂正在洗澡,就听陈严尤其激动在电话那头说:“靠钦鸣你快把手机拿浴室去!你俩一起听!我今天真是他妈撞了大运了,之前咱们选定看好的那个复式大平层不是三千六百万左右吗!说好你得帮咱贴个一千万。但刚刚有人给我弄了个别墅来!就是跟你们景江帝华只隔两条街,正中心商圈那幢你记得不!”
这任钦鸣当然记得,应该但凡是个A市人都知道。
那别墅两层楼高,三百多个平方,放别的地方不稀奇,但杵在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就很恐怖。
好像是上世纪留下来的,一直空着也没个人住,谁也不知道这背后的房主究竟是谁。
如果景江帝华小区的房子一平要十五万,那这仅仅隔了几条街的别墅,价格至少翻翻。
超他们预算太多了。
任钦鸣抬手便关了房间里的收音器,背过镜头:“这个我们肯定买不起吧……”
价格都快破亿了,哪是随便开玩笑的。
但陈严:“现在根本不用花钱买,有人想用这套别墅直接跟我们换!换阮颂工作室的股份!”
阮颂闭着眼站在浴室里本来整个人挺颓,一听任钦鸣拿着电话进来通报,立刻炸了:“谁啊狮子大张口,上来就要40%,咋不直接60%控股权全给他得了!有几个臭钱想得倒挺美。”
但当任钦鸣紧跟着说:“那个人是要用景江帝华旁边商圈中心那套幢别墅换,现在估值已经超了九千万,未来还会一直涨。”
淋浴间静了片刻。
阮颂茫然睁开眼把花洒关上:“……多少?”
任钦鸣:“九千万,未来还……”
“好嘞,咱们新合伙人叫啥名字?男的女的?多大啦?什么血型、爱吃什么菜?”阮颂甚至不等任钦鸣重复完,已经光速告别刚刚的咸鱼,打开淋浴间,拽过旁边挂好的浴衣披好。
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影视人了,再也不会因为钱骂任何人疯子。
相当从善如流接过电话对陈严说:“啥时候见面吃饭约好了吗?新合伙人是喜欢我打扮得青春靓丽点,还是成熟稳重点?爱看任钦鸣演的电影吗?不爱看就保证不让他俩有机会碰面,爱看就把任钦鸣借过去两天,都是小事,都能商量。”
陈严:“……?”
任钦鸣:“……”
作者有话要说:
颂:我觉得我应该再改个微信“有钱就是我爹,如果不是,只能说明你还不够有钱”,抱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