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一上来就跟挨了一闷棍似的, 哑口无言半晌,才梗着脖子不满地说:“所以这就是S等学员的气度?”
季萌:“哦。”
易南不服气道:“你们钻食堂的空子,简直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哦。”陆安和也慢悠悠地学着季萌的腔调, “我来的第一天就这么干过了, 也没影响我拿S等啊。”
当时他可是第一个举手要求得知自己的分数的,自信满满最后只是个C等,这件事简直成了易南的心理阴影, 又听到人提起, 他脸都快涨红了。
陆安和眯了眯眼睛:“先挑事的是你,说不过又嘴硬的也是你。你到底来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点事的, 不过因为看不顺眼忍不住冲上来先怼了两句罢了。
——关键是还没怼过。
虽然训练内容有所区分, 强度也不同, 但部队例行的周期性考核却从未落下过一场,所有人都会定期接受各种维度的操练和审核, 再将每一次的结果都记录下来,在学员个人等级的基础上重新算分。
照时间推算, 很快就是新一次的考核了。
由于训练有别,大家的进度参差不齐,训练强度更高、更好的学员肯定在考核上就要更优一筹,犹如滚雪球一般, 这样到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优者更优,无法跟上进度就只能遗憾离开。
易南一直心有不甘, 因此最近会特别留意S等的学员训练情况,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可他一看到两个人勾肩搭背走过来就忍不住冷嘲热讽,现在被两人一人怼了一句后气得不行,原本想赔着笑脸来问问训练情况的计划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他心里生出一点恨意。
也许他再多劝说两下自己就能跟陆安和做室友,这个原本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人却突然冒了出来, 说话不客气就算了,还把陆安和也带成了这样。
他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入营的时候自己也是收过陆安和好处的,也忘记了其实对方选择什么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公布成绩时的羞耻感还历历在目,Alpha天生争强好胜,于是这种情绪很快发酵,让他对面前的人再也没有了最初时的“友善”。
“还不走吗?”每天训练时间够久了,现在跟这人多耗一会儿完全就是浪费时间,陆安和不想再废话,开口道。
很显然他说出这句话只是为这场并不愉快的碰面做个了结,并没有想等答案的意思,他刚说完就没看对方,勾着季萌的肩转身离开。
任由易南怎么在身后不忿,两人都没有再理他-
季萌由着他跟自己勾肩搭背地往回走,只是在发现对方真的打算回宿舍时,才问了一句:“你不吃东西了吗?”
“不吃了。”陆安和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不悦。
季萌偏头看过去。
对方现在还穿着训练服,天黑下来暂时没有人检查军容,帽子就被他抓在手里懒懒散散地把玩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陆安和扬起一个笑:“不馋了。”
“哦。”季萌点点头。
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陆安和跟季萌打了声招呼先去洗澡,却没想到等自己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屋里却不见了人。
他的室友平时除了训练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偶尔会在闲下来的时候看看最新的机甲设计近况,看得出他真的非常想拥有一台自己的机甲。
陆安和疑惑地叫了两声季萌的名字都没有回应,皱着眉头想他会去哪里。
在训练部不能用功能太多的个人通讯器,大家使用的都是统一配发的只能在营地内联系的专用通讯器,陆安和掏出自己的那个,熟练地背出季萌的号码,打了过去。
他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发现季萌桌上传来一点响动,才看见对方没带通讯器。
陆安和想走过去帮季萌按掉,却听见季萌的接通音并不是系统自带的那些。
那是一首他从没听过的歌,有种古老异域的腔调,独特而陌生的声音中带着婉转的忧愁,是如泣如诉的民谣。他刚把手伸过去,一旁的门就打开了。
季萌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陆安和晃了晃手里的通讯器:“刚准备找你。”
对方点点头,陆安和又说:“很好听。”
季萌眼中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嗯,我特别喜欢。我甚至想,以后要是有自己的机甲了,就要给它起这个名字。”
“那对你来说不是很轻松的事。”陆安和语气里满是笃定。
季萌也跟着笑笑,然后想起什么,“哦”了一声:“这个给你。”
说着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陆安和。
竟然是一块还带着热度的蛋糕。
“借食堂的烘焙机现烤的,”季萌笑起来眼睛也很亮,“你刚才说不馋了,但应该是被扫兴了吧。”
“我翻了翻食堂能快速使用的材料就这些了,”他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没被发现,你快试试。”
陆安和难得愣了一下。
“你刚才就是去做这个?”
“啊。”季萌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甚至还以为陆安和在嫌弃自己的水平,连忙道,“我以前经常做这些的,味道很好的。”
陆安和将毛巾扔到一边,发梢还湿漉漉的带着水汽,从季萌手里拿过蛋糕一口扔进嘴里。
两人贴得太近,季萌能闻到对方身上刚洗完澡好闻的气味,眼神闪躲了一下,抓着自己干净的衣服就往浴室走:“我,我去洗澡。”
陆安和咽下一块,味道确实很好,后勤部的手艺估计都比不过他。
他叫季萌的名字,对方应声站定,却没有回头。
陆安和失笑,他没想到之前那个低调的乖学生现在居然会卡着监控,在夜里偷偷摸摸溜去食堂,就是为了给室友烤个蛋糕。
他朝季萌的背影笑着说:“你怎么跟我学坏了。”
这次季萌回过头来,侧着半张脸说:“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么。
陆安和在心里笑。
他又往嘴里塞了剩下一半蛋糕,笑眯眯地走近一步,因为知道季萌要洗澡,干脆毫不客气地用刚刚摸过蛋糕的手薅了一把对方的头发,留下一点新鲜的甜香:“行,那去洗吧,坏蛋。”-
阶段性周期考核很快开始,这是分组以后的第一次,大家都尤为重视。
这也算是一次大型的演习,不过不用像基地那样去遥远的边区,演习还是在内部进行的。
分组是个人抽签制,同宿的人有可能是队友,也有可能是对手。演习内容多种多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摧毁其中一方的核心指挥部,就算胜利。
季萌和陆安和没抽到一组,演习快要开始时,陆安和贴着蓝方的胸牌时拍了拍季萌:“坏蛋要手下留情吗?”
对方被他逗笑了:“那也得看你给不给机会。”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各自归队,等陆安和看清自己身边的队友时,脸色一点没掩饰地差了一分——易南居然抽到跟自己一组。
关键还是同一个小队。
演习用的是统一机甲,数量限制或者有其他训练要求,并不能做到一人一台机甲,有时候就会有前一个人用完后一个人继续驾驶应敌的情况。
反而易南像忘了那天的不愉快似的,主动过来问他:“老陆,分配给你的那台机甲,你习惯发动引擎用哪一档的啊?”
陆安和淡淡看他一眼:“都能用。”
易南没得到结论也没追问。
训练演习开始,蓝方在第一轮小组对抗上获得了主动权,陆安和这一轮并没有驾驶机甲,而是分到地面小组果断选择继续逼近,先是歼灭了一波对面的防卫部队后,开始与队友进行沟通。
“九点钟方向防守薄弱,但距离我组太远,申请机甲远程歼击。”
易南的声音在机甲里响起来:“收到。”
几秒后,专用的演习弹朝着陆安和说的方向飞速前进:“已完成攻击。”
当然红方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负责防守的叶凌早就预判到了这个打击点,在飞弹快要抵达己方时输入程序进行干扰,最终轨道偏离,蓝方火力未能击中。
陆安和眯起眼睛听着其他组员的汇报:“这不是没有攻击成功吗。”
易南支支吾吾:“我,我按照指示做了的。”
“轨道偏离与计算这种事还要人提醒吗?”有人开始在通讯器里说。
蓝方这一波失误让红方缓过神来,陆安和揉了一把脸,继续和队员突进。
可是每次到需要机甲支援的时候,对方的操控总能出问题,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直接导致蓝方将一开始的优势慢慢葬送,逐渐被红方拖到他们的优势区。
“要不换个人驾驶吧。”通讯器里有组员提议。
原本争强好胜的易南这次却主动说道:“好,我发挥不稳定,我来去地面部队。老陆你来吗?”
大家都知道陆安和的实力在,听易南这么说,也附和了两句。
他没有推辞,“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等他到了机甲换乘地,发现易南居然没有做好隐蔽设施,这样机甲的位置很容易被对方发现。
他挑了挑眉上了机甲,观察了一遍驾驶舱和显示屏才说:“继续。”
接下来的事果然如他们所想。
在陆安和连续发送了两发炮弹后,蓝方机甲的位置被洞察,红方趁着逐渐扩大的优势,决定不龟缩在营地里,趁蓝方所有人都没注意的间隙里,一台机甲突然破空而来,直直地杀在蓝方机甲很近的位置!
看来是想越过其他繁琐的步骤,直接先擒住这台蓝方机甲了。
“老陆小心!”
红方机甲来势汹汹,引擎火力开到最大,用演习能接受的最大强度直直向陆安和袭来。
陆安和反应很快,先是立刻后退两步,再利用此时的距离和冲击波趁机抵御过第一波攻击,大家都以为他还会继续往后退,却不想他在半空中突然杀出一个回马枪,点燃了攻击武器库——
他想反击!
红方机甲显然也来了兴致,看得出里面的机师操纵水平和经验都很强,灵活躲过陆安和试图抓住他破绽的几处动作,甚至还能顺便蓄能,想趁其不备再猛攻一波。
与此同时蓝方机甲的武器库已经蓄能成功,右臂发出一阵强光,眼看着就要攻击向那台红方机甲了,大家正想着对方会怎么应对时——
出乎他们意料的,蓝方机甲机身突然剧烈抖动,原本蓄能成功的右臂光芒也瞬间黯淡,整台机甲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向前扑到!
这是……机师没能调整好最初的驾驶参数?
这算是很基础的错误,也是很致命的失误,如果是在真实的战场上有这样的情况,几乎等于束手就擒。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果机甲真的失控了,虽然里面装的都是虚拟弹药,可如果机师控制不好,还是会随着机甲狠狠从半空中摔落,说不定还会受伤——
下一秒,红方机甲却瞬间察觉了这件事,立刻停下所有攻击,加速冲向陆安和所在机甲,用自身的冲击力做动力,撑着对方没有倒下,直到稳稳落地,安然无恙。
蓝方的士兵在通讯里小声开口。
“老陆失误了?”
“他居然会没做好这种基础检查?不应该啊。”
“……有点可惜。说不定能打的。”
“还好是演习,还好对方看出来了,不然老陆说不定要摔伤。”
“也是。老陆你怎么样!能听到吗!”
陆安和重新调整了一下通讯器,咬着牙道:“在呢。”
虽然没受伤,但骤然坠落跟与对方机甲撞在一起的冲击力还是很强,这让他坐在驾驶座上缓了几分钟才好。
出了点小意外,演习暂停,检查机甲和人员安全情况,全部频道暂时开启。
正当大家好奇红方机甲是谁在驾驶时,所有人都听到频道里传来一声带着点怒气的少年的声音:“易南在么?”
有热心士兵立刻报了个位置:“在这儿呢。怎么了?”
所有人看着那台红方机甲动了,直接开到易南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驾驶舱的门打开,有个穿着机师服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
他在大家眼里好像脾气很好,虽然话不多,但似乎总是笑着的。
此刻他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眼里的情绪甚至是冰冷的,他从升降梯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易南面前。
正当易南想要说话时,对方突然用激光枪指着他的额头。
“道歉。”季萌面无表情,原本集训时的安静、友善,以及偶尔的一点羞赧全都消失不见,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发冷的眼神。
所有人僵住了。
虽然知道配枪里是没有实弹的,但这样干脆地在非演习情况下做出这种动作,无疑是违反规定的。
“上一波是你驾驶的,你一定改了这台机甲的引擎参数,想诱导他摔倒,对吧。”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大家才明白了,为什么陆安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原来根本就是上一个人动了手脚。
季萌微微动了一下食指,将枪更用力地抵住对方额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给他道歉。”-
陆安和在禁闭室找到了季萌。
他是偷偷溜进来的,对方被惩罚禁闭一周反思过错,期间不能参与其他训练。
当然了,作为恶意陷害队友的易南直接被送出了训练部,并再也没有了进来的机会。
陆安和进到禁闭室的时候,季萌正托腮对着窗边发呆。
他看上去心情还好,并没有很低落。
陆安和敲敲墙壁,季萌才从发呆里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他话没说完,被陆安和用手捂住了嘴。
季萌说不了话,就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偷偷来的,小点声。”陆安和说,然后将手掌从对方脸上移开,上面还留有对方温热的呼吸,“来看看我的室友过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季萌说。
“让我看看你关禁闭的理由是什么。”
陆安和走过去,看着季萌光脑上的一行字。
“欺凌同伴。”他念出来。
毕竟用枪指着对方是很严重的过错,即使对方有错在先,季萌还是被训练部惩罚了。
可听到这里,原本心情还好好的季萌突然就硬邦邦开了口。
“他不是同伴。”他抿着嘴,很倔地说。
“他故意陷害队友,这也配叫同伴。还好我看到了……”
“哎,别气了别气了,”陆安和连忙说,“我知道他想弄我,也能保证自己不出事,这才继续的,不然没把柄的话我担心他抵赖。”
“那……”季萌语塞,又重复道,“反正他不是同伴。”
“好好好,不是同伴,”陆安和笑起来,觉得自己好像需要哄一哄自己的室友。
陆安和轻轻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笑眯眯地开口:“我是你的同伴,总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真的写得很卡嘤
我会尽快写完的
推一本朋友的狗血:失忆后他连孩子也不认了by楼不危
程郁在被迫离开云京的不久后,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而他的爱人,却在一个月前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
……
五年后,程郁的孩子都上了幼儿园,在学校里被同学霸凌,校方不仅不作为,还将过错推到了他孩子的身上。
程郁去学校帮孩子办理退学手续,却在办公室的门外听到另外一位家长冷酷地要求学校立刻让他的孩子从这所学校离开。
他推开门,走进去,办公室里,他消失五年的爱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带着嘲讽对他说:“程先生如果教育不好孩子,就该把他送到他母亲的手上。”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盛柏年回想起今天的对话,都会默默拿出搓衣板,到床前跪下。
若我又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拜伦《春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