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维要是装的,听完章亦诚的回答,肯定憋不住的噗哈哈哈,她是真的难受,只是无精打采的哦了声,就再无其他反应。
身体不舒服,看什么都变了样子。
零食不好吃了,风景不美了,对面的小男孩也不帅了,整个世界都不再美丽。
边维瘫在座位上面,神情蔫蔫的。
两三岁的小男孩软糯糯的喊:“妈妈妈妈,姐姐生病了,她不舒服。”
年轻妈妈被吵醒,一边把腿上的孩子往怀里抱抱,一边打着哈欠说:“姐姐大概是晕车。”
话落,她友善的冲边维笑笑。
边维应该礼貌的回以微笑,她实在没什么劲,就扯了扯嘴角。
章亦诚去接了杯水回来,开始检查袋子里的零食,以及盘子里的零食袋子。
边维歪着脑袋,手放在肚子上,时不时的做出要吐的样子,整个就是一孕早期现象。
对面的年轻妈妈看过来的眼神微变,也以为边维怀着孕,她拿出大半包话梅:“我这里有话梅,你要不要吃一点?”
边维刚想说话,脸瞬间就白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胡乱去推章亦诚:“不行了,你快让我出去。”
章亦诚起身离开座位,跟在干呕着往厕所跑的小妻子后面,眉头紧锁。
边维进去就哇地吐了出来,还好车厢里的走道上没有挤满人,不然她肯定吐某个倒霉蛋一身。
吐完出来,边维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通红的眼睛瞪大:“你人怎么跑这儿来了啊?包呢?手机呢?都不管了?”
章亦诚少有的窘迫:“我慌了。”
边维:“……”
章先生扶着病怏怏的章太太回到座位上,东西都在,没少什么,两人一个开始找药,一个闭着眼睛,一副“难受的快要死掉”的惨兮兮样子。
车到站,有人下车,有人上车,车厢里的嘈杂声四起。
边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这仅限于她身体棒,活蹦乱跳的时候,她一不舒服,就想静静,只要是丁点声音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异常烦躁,想发脾气。
这会儿边维就处在暴走的边缘。
章亦诚泡了一袋药端给边维:“把这个喝了。”
边维说不喝。
章亦诚说:“不喝药,你是好不了的,我试过了,水温刚好,药也不苦,你一口喝下去,再睡……”
边维睁开眼睛,不耐烦的大声打断:“我说了我不喝,你烦不烦?”
章亦诚沉默的看着她。
边维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她背过身,面朝里面。
章亦诚把药放到小桌板上,他抿着唇角,一语不发的捏鼻根。
两口子吵架是很常见的现象,却照样会勾起其他人的好奇心,会好奇为什么吵啊,怎么了这是。
管闲事的毛病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过道那边的人频频扭头,连带着年轻妈妈也被打量,她的脸上难掩尴尬,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干脆抱着孩子离开,腾出空间给那对夫妻调解。
边维冲章亦诚吼完就后悔了。
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外面,要是不给他留,回家就能跟你尥蹶子,还会隔段时间旧事重提,没完没了。
刚才她就让章亦诚丢了面子,这不是家里,是公众场合,真要注意一下,不然会被人看笑话的,她满脸懊悔。
边维转过身,手拉拉男人的衣摆,小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凶的。”
章亦诚抿唇:“没事。”
边维愧疚的撇撇嘴:“怎么会没事,你要是在外面那么吼我,我肯定很生气,很伤心,然后就不理你了。”
章亦诚轻挑眉毛:“在家里吼,你就不生气?”
边维装可怜:“那也不行,你不能吼我,我心灵可脆弱了,真的。”
章亦诚对着她笑,眼角有细微的纹路,很温柔:“我知道你的内心很强大。”
边维看呆了。
章亦诚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逆时针给她揉揉。
边维不好意思:“我自己揉就行。”
章亦诚把药端给她。
“我不能喝药。”边维蹙眉,叹口气说,“万一我怀上了,喝了药,小宝宝就不能要了。”
章亦诚低声道:“你不可能怀孕。”
边维被男人笃定的语气给整蒙了,她脱口问:“为什么?”
章亦诚凝视着女孩:“我们一直有采用安全措施。”
边维说:“那也不是绝对安全。”
章亦诚握住她的手捏捏:“我每次都避开了你的排卵期。”
边维一脸蒙圈,哈?
“我上次说过,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要宝宝。”章亦诚不快不慢的说,“在你没有准备好以前,我都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不会为难你。”
边维无言以对,章主任啊,你这可以说是全宇宙第一体贴了,我还能说什么?
章亦诚将她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你准备好了?”
边维摇头,还没有,当妈妈好难,不能因为不想当了,烦了厌倦了,就可以不当,要牺牲掉大把的时间,还要负起责任,“孩子妈”比“章太太”这个角色要难适应多倍。
章亦诚将药送到她嘴边:“那你接着准备,我随时都可以。”
边维小口小口喝,她皱鼻子,这药是不苦,但是喝到嘴里,像是被一层灰黏着了,味道无法形容。
糟心啊,刚出门就要吃药,不是个好兆头,边维在心里默念,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边维喝完药就赶紧灌几口水缓缓,她的身子突然一震,扭曲着脸问:“卫生纸呢?”
章亦诚尚未有任何举动,边维就二话不说,慌慌张张抱着包飞奔厕所。
上吐下泻,果真只是肠胃问题。
边维回来就歇菜的靠在章亦诚臂弯里不动,过了会儿又去厕所,几趟下来,她脸都黄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弱小,可怜,无助。
章亦诚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拍睡着了,就拿起手机看新闻,肥嘟嘟的小黄鸡挂坠轻微晃动。
边维是被列车员的叫卖声弄醒的,她肚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很饿,爪子忍不住往零食袋子里伸。
章亦诚把袋子扎起来放到行李架上去了。
边维的眼前一黑,无声留下两行清泪,残忍,她生无可恋的瘫了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挣扎着满血复活。
“那啥,亦诚,你累不累?睡会儿吧,到站了我叫你。”
章亦诚闭目休息。
不到一分钟,章亦诚就将眼睛睁开,对他的小妻子开口道:“给我。”
边维心里咯噔,面上无辜的眨眼睛装傻:“什么呀?”
章亦诚说:“饼干。”
边维心里已经不是可以用咯噔来形容了,而是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她继续装傻:“不都被你收起来了吗?我哪里还有。”
就这样好吗,你留我一条路,我记你一辈子。
章亦诚没说什么,直接动手。
边维往里面缩,拍开他的手说:“干嘛呢,公众场合,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人小朋友,都在笑你。”
对面的小男孩正在吃妈妈喂的酸奶,很大一杯,加大果粒的,蓝莓味的,边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章亦诚把边维藏在后面的饼干抓了出来。
边维痛心疾首:“就这么一小袋,我也不能吃?”
章亦诚无动于衷。
边维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不要脸了,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真的很饿,你能听出来的吧,我已经气若游丝了。”
章亦诚皱眉道:“不要乱用成语。”
见对面的年轻妈妈笑出声,边维闹了个大红脸。
没过多久,泡面的香味飘了过来,边维咕噜吞咽唾沫:“面好消化,我吃泡面可以吧?”
章亦诚说:“泡面是油炸过的。”
边维给他一个白眼,算了,不吃了!
章亦诚把饼干给了对面的小男孩,边维彻底成了一只废狗。
“我看了你的手机。”
耳边响起声音,边维一愣:“什么时候?”
“在你睡觉的时候。”章亦诚又说,“你那个班长给你发了88块钱的红包。”
边维坐起来点:“班长问我借的。”
她拿了手机刷刷,嘴里嘟囔:“你怎么没收红包啊,诶群里还有好几个,你帮我点,你手气好。”
章亦诚挨个点了。
章先生跟章太太总共进账二十三块五,也算是一笔客观的收入。
边维抱着手机跟大家伙聊天。
章亦诚低眉,右手捏着左手虎口,他坦白的模样像个孩子:“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私自翻了你的微信朋友圈。”
边维等半天,没等到下文,她挠挠脸:“我以为你会说,下次不会了。”
章亦诚做不到的事,就不会承诺。
边维其实不太喜欢别人看她手机,黄倩倩跟赵俊作为她的两大死党,都不会不打招呼直接来,但她跟章亦诚是夫妻嘛,她经常看他手机,礼尚往来也该给他看。
尊重跟分享是互相的。
不过,边维挺好奇的,平时章亦诚不看她的手机,不感兴趣,这次是怎么了?闲得无聊没事儿干?总不至于是怀疑她会给他戴小绿帽吧?
章亦诚看出小妻子的心思,却没有言语。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会吃醋,会小心眼,也会胡思乱想,他对她有所谓的占有欲,没有说出来,是怕吓到她。
边维拽拽疑似发呆的男人,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看你都翻我手机了,那能不能让我吃点东西?”
章亦诚的面部肌肉轻微抽搐,这两者有关系?
边维扁嘴。
章亦诚怕自己心软,索性偏过头。
“……”狠心的男人!
下了火车,边维甩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跟在章亦诚旁边,一番折腾后才坐上公交车。
边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全程都不顾形象的靠在章亦诚怀里,她知道自己现在披头散发,脸色蜡黄,样子一定很丑,还会被车里的人品头论足,觉得他们不配。
有谁相信她出门前是精心打扮过的?
这趟公交是边维迄今为止做过最长的一趟,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却一点儿都不浪漫,只有腰酸背痛,胃里痉挛,浑身无力。
直到边维坐在小面馆里,捧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她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章亦诚说:“吃完了就走吧。”
边维激动的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事实总是残酷的。
半个多小时后,边维蹲在路边,绝望的看她家章主任找人问路。
邻近黄昏,边维跟章亦诚出现在一条歪歪扭扭的乡村小路上,两旁全是些高矮不一的灌木,有的上头还长满了尖刺,看着都疼。
边维用纱巾包住头跟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章主任,你不是跟我说这里有山有水吗?”
章亦诚示意她看不远处的山头。
“那水呢?”边维伸手一指,“别跟我说就是这个水洼!”
章亦诚的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这一带有不少水塘跟小河。”
边维一个踉跄:“你之前来过,怎么还要问路?”
章亦诚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边维无话可说。
章主任难得轮休,不在家舒舒服服的补觉,却为了医学研究跑这儿来,她作为家属,理应全力支持。
边维在心里给自己上课,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他一起,两个人创造一次回忆。
可是回忆还没来得及铺开,边维就尿急了,周围没有厕所,也没有一户人家,怎么办,这是要尿裤子的节奏。
章亦诚带她去一片草地。
边维拼命摇头:“我不干,小虫子肯定会往我屁||股上爬。”
章亦诚淡定的给她一个塑料袋。
边维接过袋子看看,狐疑的问:“你让我尿这里面?”
说实话,这个难度有点大啊,搞不好会弄到手上,那就尴尬了。
章亦诚抬抬眉头:“袋子是给你装脏裤子的。”
边维垂头检查自己的裤子,前后都看了,她纳闷的说:“我裤子不脏。”
章亦诚瞥她一眼:“你再憋一会,憋不住了,裤子就脏了。”
边维抽了抽嘴,她把袋子扔男人身上,拨开草丛往里面走,还不忘凶巴巴的警告:“不准偷看!”
不到一分钟,边维没解决生理需求,而是两手提着裤子,发疯的惨叫着冲向章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