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dòng开。
屋内昏暗,一个高大身影坐在屋内大chuáng上,抬起头来。
我看着他死寂的双眼,心依然会忍不住发抖——即使如今,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牢牢固定在铁chuáng栏杆上。
原来他被我们擒住了。只是不知道那日我晕过去后,擒他的场面,多么惨烈。
看到是我,他似乎有些诧异,却没出声。
“原来你没死?”我说。
他看我一眼,开口:“要杀要剐,随便。”
我笑了笑,倚在门上,抱胸看着他。
他索xing不再看我,在chuáng上躺下,手足铁链哗啦作响。
“喂!”我说,“我要跟你比试。倘若你赢了,我放你走;我若赢了……”
他霍然坐起,面目震惊的看着我。
我却苦恼,我若赢了要怎么办?
“你若赢了,要杀要剐,随便。”他接口道。
我鄙视的看着他:“我现在要杀要剐也是随便的。我若赢了,自然要占便宜。这样吧,你就拜我为师吧!”
他沉默片刻,道:“请!”凶寒的双眸从我面上扫过。
我挥玦,劈开他双手、双足束缚。
“一言为定!”我道。
他漠然看我一眼,走到院中兵器架,提起一把大刀。
我凝神静气,看着他的起手势。
战清泓,你一定可以赢他的,一定!
手中的剑似乎自发的引领我,使出招式。
必胜的信念再无怀疑。
那日醒来后,师父来找过我。
“清泓,你知你为何会败吗?”师父说,“其实他武艺修为并不如你,可你却胜不了他。如果你自己想不清楚问题在哪里,你这一辈子,都胜不了他。你被他的杀气和意志所迫,你忘记了自己的剑。”
你忘记了自己的剑。
这句话,像是重锤,锤在我心头。
剑人合一,人剑合一。
我怎么忘了?
躺在chuáng上数日,我将他的招式在脑海中细细过了无数遍,想清楚了他每一招的来路、去处,想清楚他每一招的破解方式。
待一切烂熟于心后,我压根再不去想他的招式,我忘得gāngān净净。
我心中只有我的剑法,攻云剑法和破辇剑法。
我忽然觉得,他再也赢不了我。
他如同黑色的bào风雨,伴随一声怒喝,刀光扑杀过来。
我足尖轻点,腾空跃起,落于他身侧半丈外,避过他的攻击。
他微微一怔,复又攻了过来。
避开他几次攻击后,他攻势明显不如开始凌厉。
我笑着施展攻云剑,与他缠斗。
他的刀是快、准、狠,杀气腾腾且不顾死活。
可如果,我们的过招,是我来引领所有的对决,就不一样了。
我的剑,可以比他更快,在他出招前,便封住他的去路,先发制人,迫他改变招式,起初凌厉的攻势,如今被我缠得拖拖沓沓、绵软无力。
奇怪,当初与他jiāo手时,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
他的脸紧绷着,我却愈加得心应手。
“放手!”我猛喝一声,一剑劈落他手中大刀,右手肘在他胸口一顶,旋即抬手一拳击中他心口。
他倒也硬气,硬是没扔掉刀,却被我击得倒退数步,捂住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内气已伤,今日再无还手之力。
我赢了。
而今后,他也绝无可能再胜我。
十八、心上人
“好!”有人轰然齐声叫道。
我这才发现,师父、林放、温宥和数十师兄早已来到院边。
小蓝站在人群前面,一脸紧张。
“你输了!”我走过去。
他低头看着地面:“你们杀了我主,我不能认贼作父。”
“你主?”我看着他,他还这么年轻,看起来跟我一般年纪,“让你从小学意玄武功,让你做他和意玄教争夺地盘的棋子,你还把他当你的主上?”
“我幼时家中被仇家追杀,是主上救我xing命。”他说,“从小便是。你杀了我吧。否则我有朝一日一定杀了你们。”
身后,众师兄们悚然动容,“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有人怒道。
“霍扬,你是难得的武林奇才。你就不想,为武林正道,为我大晋,建立一番功业?”师父走上来,看着他。
原来他叫霍扬。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我师父:“这些与我,何gān?”
我蹲下来,对上他shòu一般的眸:“你知道为何,你幼时家中会被仇家追杀?就因为广州武林,被jian人把持,失去了公道和正义。而我们将来要建立的武林,是不一样的。”
他抬起头。
我说:“爱徒,要不要随为师去看一看,真正的武林,该是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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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城着实繁华,如此寒冷天气,街上依然熙攘热闹。
碧空万里、灰墙白雪、黑金大匾,正是裘家。
无数年轻人进进出出。
有锦衣公子,有褴褛少年,面上均是兴奋期待神色,真可谓门庭若市。
我抓住一人:“公子,为何如此多人来这里?”
那质朴少年扬声道:“你不知么?裘家向整个广州发出英雄帖,广招弟子。”
“那又如何?”
“裘家承诺,今后的广州武林,将弘扬正义,绝不再欺凌弱小门派和百姓,要为广州、为朝廷培养一批可造之才!如今乱世,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再不象从前意玄邪教和青虎派把持武林之时,只会qiáng取豪夺、欺男霸女、荼毒生灵!此乃广州武林百年难遇的好事!”
那少年虽一口与他年纪不符的大道理,却依然自顾自高高兴兴去了。
我看向霍扬,他的脸绷得紧紧的。
我和温宥对视一眼,带着他进入裘家。
远远便见裘安一身青衣站在人群前,捧着本册子。
“裘安!”我扬声道。
裘安见到我们,眼前一亮,目光扫过霍扬,略略停顿,却也不多问。
果然是个极有城府的好青年。
“裘安,你忙什么?”我问道。
裘安深深看我一眼:“战姑娘,你全好了?”
我点点头。
“裘某还未感谢战姑娘当日舍身相救之恩!”他重重作了个揖。
“哎,哪里哪里,我也不晓得自己会伤这么重。”否则我就不救了。
他愣了愣,旋即笑了:“战姑娘好了,裘某便放心了。今日不知,有何贵gān?”
“没什么,我们来随便转转。”我说,“你在忙什么?”
“噢!”他举起手中的册子,“我正在计算这几十年来被意玄、青虎两派无辜残害武林门派。我想寻找他们的后人。”
我身边霍扬忽然身形一晃,夺过他手中册子。
他的手指摸上册子上一行字:“番禺霍家,五十六口……尽屠于意玄、青虎。”
“这……如何来的?”他狠狠一把抓住裘安的领口。
裘安脸色肃然,不慌不忙道:“我们抓获的青虎派门人,尚有亲眼见十五年前霍家惨案者。”
霍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裘安,裘安一脸坦dàng道:“霍家一门英烈,却不得善终,此乃广州武林之憾。”
霍扬有些颓然和迷茫的盯着那册子上的字。
满门被屠,幸存的幼子却被仇人所养——这倒是《武林风声》上传奇故事偏爱的套路。只是我没料到,这么巧今日被我们遇上。
我看向裘安,却发现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对我含笑点头。
我恍然大悟,这些消息,怕是他早就收集好的。今日必是提前得到我们要过来的消息,便用上了。
林放挑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向霍扬:“你要真觉得勉qiáng,就算了,你走吧。”
他抬头看向我,那双眸子明亮得过分:“我跟你。我要跟着你去看天下武林。”
我心花怒放,抓住他的手,却被温宥皱眉拍掉。
霍扬看了眼温宥,没有做声。
温宥一脸漠然。
这个状况……
我笑道:“徒儿,这是你温宥温子苏师伯,不要闹别扭。”
“我不认他做师伯。”
“我不是他师伯。”
两人同时反驳。
我呆了呆,这两人有仇?不会啊!霍扬不是已经摒弃前嫌了吗?
我往向霍扬:“子苏是我师哥,你当然要叫他师伯了。难道你跟他有仇?”
霍扬冷冷看温宥一眼,一字一句道:“他想杀我。”
温宥说:“没错。”
只听到霍扬说:“那日他差点杀了我。”
我惊讶看着温宥,他脸色yīn霾的看着我:“他差点杀了你。”
默。。。难怪这一路,温宥都不怎么说话。
可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慢慢dàng开甜蜜之qíng。
“你们两个!”我叉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好好的?”温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身上的金丝宝甲,你现在早就……”
一旁霍扬“咦”了一声,道:“难怪!”
我也恍然大悟!难怪我中了一掌却没事,右肩却受了刀伤!
原来我家那个半老徐娘塞给我的破dòng宝甲还是管用的!
“总之,我现在大好了!”我安抚的拍拍温宥的肩膀。
他哼了一声,面色稍霁,转向霍扬说:“他日,我若发现你对清泓有丝毫不轨之意,天涯海角,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霍扬眼中窜起两团火焰,骂道:“她虽是你心上人,也是我师父。我霍扬今日既拜了这个师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在胡说什么?我面上火烧一般,不敢看温宥。
半晌,大家都没说话,我行思着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圆场。
却听温宥慢慢对霍扬说道:“你知道就好。”
他说,你知道就好。
我登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