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小蓝她,已经快有一个如意郎君了吧?历经这次的大劫,小蓝应该心有所属了吧!待会儿一定要问问她,她中意哪一个?
真好,不管是六师弟还是罗武,大家都是寒门,想在一起,便在一起。虽然有一个人会伤心。可是看他二人今日都默默的关心小蓝,大概也达成某种程度的一致了吧?
真是好。
我望着杯中水光dàng漾,朝霍扬举杯:“霍扬,一直未感谢你在沔州对我的救命之恩!”饮尽!
朝六师弟举杯:“六师弟,多谢你在武昌城外舍身相救!”饮尽!
朝师父举杯:“师父,多谢你传授我武艺,明日起,泓儿便要弃剑用刀了!还望师父点拨!”饮尽……
桌上的人一个个倒下,霍扬、三师兄、六师弟、小蓝……我酒量本就大,今日更似怎么喝都不够,当我双眼朦胧时,满桌已见不到抬着的头。
恍惚中,旁边伸出一只冰凉的手夺去了酒杯。他手中力道不大,可那熟悉的冰凉触觉让我不敢反抗,我手中一松,身上也软了劲,竟倒入他的怀中。
那一瞬,竟不想起身。
他的怀抱并不象他的手那么冰冷,相反还有一些温热柔软。熟悉的白色包围着我,竟让人莫名的安心。不想起身,不想离开。他那么坚定那么qiáng大,他一直是我的方向我的主上,我心里这么空,我心里有一块已经僵硬掉的难过。
可是怎能不起身?虽然已经醉得迷糊,可我仅存的意识也知道不妥。我挣扎着要起身要睁开双眼。
一双手阻住了我。
他冰凉的手环住了我的身子,让我留在他怀里。
一个清澈如水的声音,似带着无尽的叹息,在我耳边轻轻道:“他们都醉了,没人醒着。你睡吧。”
我便再也不能睁开双眼,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并不像看着那样单薄,相反还有些厚实宽阔。是了,他个子本来就高,这两年也是一直跟着师父qiáng身健体。他身上有好闻的气味,像极了初chūn的雪,剔透yù融,清寒gān净。
这几年,我只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埋首过。可是那已成为过去,从今往后,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嗅到温宥身上日光般温暖气息。那共同渡过的一年时光,那么多个白日黑夜的心心相许,都化成了空影,我连想都不可以再想。我这一年多来的牵挂,我将他当成激励我在生死关头坚持的力量,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坚持。
林放,我和温宥完了,你知道吗?林放,他不要我了,他与公主成婚,我再也不能看他一眼!他曾经那么坚定那么义无反顾的要跟我闯dàng天涯,永远不分开的!可他失约了!
“泓儿……我知道……”林放的忽然在我耳边低语,“一切都会好起来。泓儿,你这么好,什么关过不了?”
恍惚中,那双手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那双手已经有些热了,轻轻捧着我的脸。
我心中大定,是呀,什么关过不了!战清泓,你什么关过不了?
“盟主……啊……属下……”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惊讶和慌张。
他的双手松开,我迷茫的倒入他怀里。只觉得他双手轻轻环住我的背。有人,这样不行的!战清泓,你在做什么……我努力动了动身子,可是他双手微一使力,我下意识的便又不敢也不愿再挣脱了。
朦胧中,却清晰的听见那声音道:“盟主,方才刺史府送来帖子。说明晚华姚公主和驸马设宴款待有军功的兄弟,皇帝的圣旨也jiāo给华姚公主代宣,众将务必出席!”
华姚公主……驸马……
我一个激灵,仿佛被人在两侧脑门刺入了两根针,瞬间刺痛难当,酒意顿时惊醒大半。我睁开双眼抬起头,对上林放惊讶的双眼。他放大的脸就在我面前不到一寸处,清俊bī人,不可直视。我猛然弹起,从他怀中挣脱,直直倒退数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静静的放下双手,凝视着我,表qíng没有一丝不自然。
战清泓,你真是昏了头,竟然赖在林放怀中,真是够卑劣的!
前来报信的文青一直低垂着不敢抬头看我们,我忍不住苦笑——
公主驸马设宴呀……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很有感谢,一口气写了三个多小时,分量可真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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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夜宴
翌日,却意外的是晴天。薄薄的云挂在淡蓝的天上,屋顶上有清脆的鸟鸣。
我醒来时抚着头,小蓝恰好端着热水推门而入,冷风灌入,我不禁又缩回被中。小蓝亦是双眼惺忪,不过这不妨碍她气势十足的瞪我一眼。
“小姐!你越来越不节制了!”她叉腰在一旁看我洗脸,“在沔州居然将我抛下,昨夜又喝得大醉!小姐,你就算要报仇,也要带着小蓝呀!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每晚都担心得要命,一路哭过来的?”
我抬头,她双眼的确是有些浮肿。擦gān脸我道:“可是不留下你,如何成全你的姻缘?”
果不其然,小蓝白皙的脸瞬间浸红,连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嘿嘿一笑,下意识接嘴:“我好歹也是过来人!”
话一出口,心里一阵隐痛。小蓝未反应过来,持续羞涩:“小姐,人家也很挣扎……”
“的确挣扎。一个是青梅竹马、嘴硬心软的六师弟,一个是憨厚痴心、默默关爱的罗武。可是你好歹……”
“罗武?”小蓝不解的看着我,“关罗武什么事?我和六师弟都当他大哥的!”
我默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这样也好,不曾爱过,失去,也不会伤心。
可怜罗武,可是也羡慕罗武。
我哈哈一笑,道:“小蓝,说说你跟六师弟进展到那一步了?亲嘴儿了吗?”
小蓝的脸腾的红得发紫:“我、我、我去倒水!”端起脸盆,夺门而逃。
望着她扭捏而去的身影,我想,得找个时间跟六师弟敲打一下,务必好好对待我的好姐妹。
这一日,消磨着便过去了。与每一日并无不同。
夜幕降临。公主府的宴席不可以不去。温宥是副盟主,又尚了公主。由他们夫妇代表朝廷款待我们一众人等,于公于私,再合适不过。
这再合适不过的事,夏侯、林放都未出一言。或许他们认为不用说吧。在去的路上,只有霍扬大刺刺的冲我道:“嗳!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记得有我!”
我却笑不出来。
灯火初上时的公主府,与那日我所见相去甚远。那晚深夜,四处一片苍凉的漆黑。今日不同,已有十余名婢女在大门口打着灯笼等候。黑匾金漆、青墙朱门,宅院dòng深。在家仆一声声通传中遥遥望去,只见几重朱门后,光火灿烂、衣冠闪动。
林放、师父、我、霍扬、罗武及其他十余名有功的将士跟着管家,穿过庭院回廊,来到正厅门口。三师兄等人因并无朝廷正式封赐,不在被邀请之列,反倒是有军籍的罗武等人可以跟随前来。
林放今日乌漆纱冠,意外的穿了件青纱湖纹的袍子,黑带束腰,飘逸醒目。因是以游击将军衔赴宴,我穿了套普通男装武士服,长发绾起,他们均觉得妥当。
便在林放、师父身后,踏入正厅。
这厅极大,光亮如昼。衣饰jīng美的侍女站了一圈,个个容貌娇美。定睛一看,原来大厅立柱上镶了两颗大大的夜明珠,光灿夺目。
可是她们的衣着再美、夜明珠再亮,也比不上厅正中端坐的那两人引人注目。其实我并未直视,我只是匆匆一瞥,便将眼神定在前方地上。可是只是一瞥,我的心依然不受控制的一沉——我只看到两身同样华丽隆重的衣衫,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款式;我只看到同样漂亮的两张脸,男的英俊女的端丽;我只看到他们似乎互相搀扶着朝我们迎上来——他们同样的眉目如画,亲密贴近得如同一个人,他们是夫妻。
他们一个是世家子弟、前途不可限量;一个是貌美帝姬,尊贵无比!所以他们站在一起,连气质都那么一致!
可是战清泓,你是什么?
“拜见公主、驸马!”林放朗声道。我随着众人施礼。
“免礼。”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
“文璇、师父,你们何须客气。”熟悉的声音同时道。
“是。你们一个是温郎的师父,一个是温郎的上司,华姚要向你们见礼才是。”温婉中带了丝笑意,我听见林放和师父都笑了。
“对了,还有温郎的小师妹。”那声音来到我面前。
我缓缓抬起头,看到她的脸。
她很漂亮,漂亮得很有气势。眉峰飞扬,眼如繁星。娉婷而立,笑得亲切。只是在我抬头的一刹那,她明显楞了愣,然而只是一瞬,她淡淡笑了,转过身去:“诸位,请入席。”
没来由的,我觉得她知道我。虽然她明明笑着,可我就是能肯定,她知道我。
入座。
林放和师父坐在左首第一桌,我和霍扬坐第二桌。罗武等人则坐在我们身后。右首则是京城几位实权大人,以及几名散骑常侍。
很容易,便宾主尽欢起来。酒过三巡,林放和师父一一向在座的大人表示了jīng神和实质的敬意,公主不时询问行军途中的零零种种,她声音婉转悦耳,在她发言引导下,场面一直一直很热闹。
她应该是个贤内助吧!温宥娶到这样好的女子,或许是好事!
我专心致志吃着桌前的什么。从一开始,我和霍扬便未发一言。
兴许这样的沉默,过于醒目。
也不知道他们谈到哪里,忽听到公主清脆的声音道:“战将军、霍少侠为何一直不说话,是否本宫招待不周?一定要说出来,你们是贵客,本宫万万不能怠慢!否则温郎一定会怪我!”
我抬头,只见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不知是不是我内心作祟,总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侧头,只见师父望着我们,点头示意。林放却直视前方,未看我一眼。
不可失礼吧!我拽了拽自顾自吃着的霍扬衣袖,看向主座:“是清泓失礼了!只顾着吃,公主、驸马千万不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