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番外：离去·归来
诡异世界，王都。
在王宫宫殿的废墟之上，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光影的智慧王爵已经仰望天空了许久许久。
此时的他元核已碎、身体已毁，只有他的不甘心的微薄的执念意识还留在原地，似乎不能理解命运为什么到最后真的被打破和改变了。
明明那是他已经准备了百年的最有利于诡异世界的命运和结局，明明他早已经看过了命运之书，到头来反而像是真的证明了一句话——
命运无常。
通向地球的世界信道已经被那骑着巨龙的人类冲破打碎，因为意外而交汇的两个世界、在时间和空间的界限之内互相碰撞后又各自分开。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
“……这就是最终的命运。”命运的身影出现在智慧已经要消散的意识执念旁边。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本新的、力量还不够强大的命运之书，但也足以用来记录命运……或者说，记录历史与时间了。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
智慧王爵没有说话，哪怕他现在即将消散，他也不认为自己输了。
“至少我阻止了人类取代诡异。”
那是他在第一次偷取命运之书的时候所看到的“糟糕的命运”。
所以他和诡异都没有输。
人类牺牲了那么多生命，也从没有赢。
命运听到这话神色复杂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巴。
但过来看着他死的皮大和青空却完全不想让这智障到死还以为是。
皮大扯了扯嘴角：“人类不是早就已经取代了许多诡异吗？在这百年的时间里，有多少人类变成了诡异？”
青空也点了点头：“重要的是，在他们变成诡异之后，我们的世界……不是正在被他们所一点点的取代、改变吗？”
现在诡异世界里到处都充斥着人类的痕迹，哪怕经过这一战之后这个世界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人类。
可，那些通过改良的灵能机器、那些由人类设置的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那些充斥着人类审美的珠宝衣物、甚至诡异们一直生存着的十大主城，现在也有很多是诡异们绝对无法建造出来的模样。
想到这里青空突然就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嘲弄还带着些郁闷和无奈：
“所以你曾经看到的被取代的命运，是否就是现在诡异世界被人类所影响改变的一种取代？”
“如果是这样的话，拖延他们回归地球的时间、给他们设置十大主城的任务增加诡异化的人类，不就是你亲手造成的结局吗？”
“哈！”
皮大在智慧消失的最后一秒大笑了出来：“所以你两百年前偷看命运之书，不就是偷看了个寂寞吗？！”
“你想改变命运，却亲手造成了你看到的命运！”
“你还是别叫智慧了，等重新聚集成灵的时候，干脆叫自己智障吧。”
智慧王爵那坚定的、一直未变过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变了。
他最后的目光看向命运，看到的是一双无波黑暗的眼。
【少年在年轻时对着前方放了一枪，在许多年之后，他的背后有一发子弹正中他的心脏。】
“我真讨厌命运。”
*
“啧，智慧死了，王都的宫殿也所以那条巨龙给轰塌了、诡异之主还跟着人类跑了。这地方还能叫王都吗？”
皮大举着自己的大钳子挥舞了一下。
青空笑了笑：“不管这地方还不是王都，反正不是我家。”
他说着就背生出洁白的羽翼，和金色的鹏鸟一同飞向高空去了。
而皮大也点了点头：“没错，关我什么事？这里又不是海洋。”
于是海洋和天空的霸主离开了，其他的城主也跟着一同离开。
贝洛斯早已在第一时间赶往狂欢之城，此时留在这里的是还在仰望着天空的身上脸上都浮现出蓝色眼睛的诡异。
“……嗤。”
最后那个人类带走的是那条龙。
龙有什么好？
在他们的世界里龙才不一定是最强大的存在。
他想，他并不是喜欢那个人类的。
只是他终归是想要让那个人类看到他成为王者的那一幕。
从此往后，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人类出现。而他也再遇不到一个会跟他畅谈理想、走遍世界然后成为王者的人了。
他只是略微觉得有些孤独而已。
然后扇贝诡异转身，看到了同样转身的雪，还有闷闷不乐的狒狒阿福。
雪的目光和他对视，忽然道：
“至少，那是我认同的强者。”
扇贝点了点头：“……没错。以后再遇到那样的生命，应该直接给他s级血色通缉令了。”
王都的血色通缉令没有发出，但那冲向天空之中碎裂掉整个信道的能量爆炸，就是最顶级和震撼的血色烟花了。
*
最终，只有命运站在这破败空洞的王都宫殿之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命运之书。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无论光影和时光的变换。
或许他是在思考一个亘古难解的谜题——
如果时光倒流，命运由不同的人和诡来选择，这两个世界又会有怎样的一种命运轨迹？
大概最后能够得出来的也不过四个字：命运无常吧。
*
命运无常，但在这无常之中总会有奇迹出现。
农历二月初八的那一天，是所有地球人都有记忆的属于“奇迹”的一天。
在那一天里，地球上所有的生命抬头都看到了那巨大的天裂、还有逐渐吞噬了整个天空的黑暗。
在人类以为这巨大的黑暗已经是命运恐怖的极限的时候，那占满了整个天空的巨大的猩红之眼摄住了每一个人的魂魄。
与之对视，便会混乱死亡以及恐惧。
无数的人在那巨大眼睛的注视之下尖叫着哭泣着崩溃着，大约时间再长一些，地球就会变成恐惧和疯狂的温床。
然后，奇迹出现了。
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听到的、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奇迹——
金色的、背生双翼的巨龙冲上天空、打碎了黑暗和血色的巨眼。
然后，光芒再次照耀大地，一切消失不见。
就像是突然出现的天裂一样，金色巨龙和黑暗也那样干脆利落的消失了。
那恐惧降临和破碎的速度都太快，以至于明明所有人类都看到了那天空的一幕，却在几小时之后就开始集体怀疑自己的记忆和眼睛。
“……小陈！你说之前那天空的巨眼和金龙是真的存在的吗？你是不是也看见了？网上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是不是p的啊？还是哪个国家做出来的特效？
明明我是几个小时之前才看到的那只巨眼和金龙，还感到灵魂都颤动了，但现在我就觉得我刚刚应该是在做梦，真是世界绝不可能出现血红的巨眼和金色的巨龙的！
我觉得我脑壳好懵啊！
那真的不是我看漫画小说多了所以产生的臆想吗？！”
小陈负责带的三线明星在片场捂着自己的脑壳吱哇乱叫。
小陈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微嫌弃的表情，就这样的心态还能当明星？
虽然他之前也看到了天空的血色巨眼和金色巨龙，也有一段魂不守舍、难以置信、头脑爆发的阶段，但打工人打工魂，天空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自有专家们给他们瞎编，只要地球还在正常转、生活还在继续，那就得把活往死里干。
这是他旺哥教会他的第一条准则。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所以他家旺哥才能是紧靠着顶级的一张仙男脸就能在娱乐圈站到最高峰的一流男人！
小陈这样想着忽然身体一僵、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旺哥。
旺哥！！
天哪他的旺旺哥！他家老大！！他那个光用眼神看你都能把你嫌弃死的工作大魔王！！！
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这个连脸都控制不好的家伙拍戏，而没有给他旺哥去准备午餐？！
天啊天啊天啊他已经做了旺哥九年十一个月的金牌助理了，马上就是十年王者助理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虚度时光和生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艹艹艹艹艹艹艹！”
“几点了几点了几点了几点了？！”
“现在是中午还是早上还是晚上？我他妈该去买龙虾还是生煎还是帝王蟹！！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啊啊啊啊！”
就在小陈跳着脚看自己的手机时间的时候，他的手机便响起了催命符一般的铃声。
小陈被吓的差点把手机直接扔出去，但最后他还是闭着眼咬牙接了。
“陈皮皮！！你现在在哪儿赶紧回来！天哪我看的记录表上你竟然在给一个三线小明星当生活助理？你是有毛病吗放着顶级神仙的生活助理不当去当个三线的？！
还有毋相忘那个家伙在哪里？他是不是又偷偷摸摸出去旅游了！然后你故意帮他骗我？！”
来电显示是“红姐”。
毋相忘的王妈级经纪人。
王是指女王的王，妈是亲妈的妈。
红姐是一手发掘毋相忘的经纪人，也是毋相忘在成为孤家寡人之后第一个认可的等同于亲人的人。
红姐对毋相忘那是像对待亲弟弟和亲儿子的护，但发起飙来也实在是太要命。
陈皮皮手都打哆嗦了，不过好歹他也做了十年的金牌助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红姐我怎么敢骗你啊！咱们这边你最大这个谁不知道呢？”
“我现在脑子也乱着呢，完全不知道旺哥在哪里。天知道几天之前我还有过想要当大明星的助理的想法，就好像我……之前根本不记得有旺旺哥似的。”
“说实话连现在我都有点分不清现在是限时还是梦境。红姐之前你看到天空中的血色巨眼和金色巨龙了吗？”
电话那边听到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那个干脆爽利的女声就道：“……看到了。但我总觉得，我快忘了。”
“算了，赶紧给毋相忘那小子打电话！他这边积压的通告最长的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我简直不知道我之前是怎么安排的，简直就像是脑子有洞！”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找到他让他回来工作卖脸！希望你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那张脸还能看，而不是肿成了包子或者瘦脱了皮！”
陈皮皮立马点头：“红姐你放心那我现在就去找旺哥！我先打电话然后去他家里找然后再去几个旺哥比较喜欢去的地方找，总是能找到的！”
“咱们旺旺哥的运气，那就是和他的名字一样，旺着呢！”
陈皮皮挂完电话之后转身就走，他没跟那个他跟着的三线小明星解释，实际上也不需要解释，因为这个时候那个三线小明星已经抱着脑袋连看着陈皮皮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卧槽，仙男身边的第一男妈妈！为什么第一奶妈会在我身边给我当助理？？？一定是我今天睁眼的方式不对！我还在做梦！先是看到了天空裂了，然后又有金色巨龙！”
陈皮皮抽着嘴角，绷着脸没让自己的表情太崩。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早就发生了、然后又混乱的结束了。
好在世界没有变，一切都还是正常的模样。
……应该吧？
之后陈皮皮先杀到了毋相忘的豪华大平层里，因为电话打不通所以他直接去找人了。
然而应该说是意料之中的，他旺哥并不在家里。
但让陈皮皮觉得有点惊悚的细思恐极的是，他在进屋的时候看到那个高级的摇摇椅似乎还在动、但他旺旺哥的家里落下的灰尘，至少要超过一个月了。
陈皮皮：“……”救命。
然后陈皮皮冷静了好几分钟，拨通了保洁的电话让他过来打扫卫生之后，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往他旺哥喜欢去的餐厅找起。
现在是中午时间一点半，那时候他旺哥要么是在吃顶级私厨菜、要么就应该在高级海鲜餐厅里吃海鲜！
于是陈皮皮开着车开始在城市里的各大高级餐厅飞奔。
粤式茶餐厅没有、淮扬私房菜馆没有、竟然连生猛海鲜餐厅也没有！
陈皮皮自信的查找到最后都有点懵了，他不相信旺哥竟然在这个时候没吃大餐，不是不吃好他宁死的吗？
陈皮皮开着车停在路边失去目标怀疑人生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胡同巷子里传来了鸡飞狗跳大吼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野了？！为什么你的寒假作业一个都没写！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穿的是个什么鬼！”
“草皮编织的披风！破布的裤子和骷髅骨头制成的铠甲？哈！你这混账玩意儿！你到底从哪儿搞的这些骨头！说清楚了老娘不跟你计较，不然你今天晚上明天一天都别想吃饭！！”
陈皮皮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巷子里龇牙咧嘴的狂奔出来一个……非主流小青年？
这小青年有一头红发、身上穿的果然是像他妈说的那样的草披风骷髅铠甲和破洞皮裤。
就……嗯，放在娱乐圈里都不能接受的程度。
说是cosplay吧，又有点粗糙了。
“妈你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都跟你说我没出去野，我是调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去当救世主了好吗！！”
“我这一身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装备了！你别看这披风是草编的，但是能抵挡四级以下诡异的攻击呢！还有我这皮裤是五级野兽的皮制作成的啊！当时花了我一百个能量银币呢！我攒了足足三个月！
最厉害的还是我这个虎骨铠甲啊！只要不是碰到旺旺大佬带着我们一起混战捡了个漏，我估计存到死都搞不到这个虎骨铠甲呢！”
那红毛青年的声音中气十足，而且听起来竟然说的头头是道理直气壮。
要不是话语中提到了“旺旺大佬”这四个可疑的字，陈皮皮估计就笑着开车走了。
现在他皱着眉歪着头，看着那个跳脚的红毛青年。
“哈！老娘信你个鬼！听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所以你一段时间都沉迷打游戏了是吧？！你等着今天回来我就让你爸来揍你！还救世主呢，你怎么不说今天天空上的那个金色巨龙是你变的呢？！”
然后那个红毛小青年就狠狠地拍了拍大腿：
“哎呀妈！那个血色巨眼和天空的金龙你也看到了是吧？虽然我不是金色巨龙变的但是我也出了一份力啊！”
“当时我都在放逐之城等死了，结果嘿，你猜怎么着？地球母亲跟我说话了！让我帮助主角一起破掉蓝色叉叉、打败世界上最大的大魔王、然后就能跟着勇者一起回家了！”
“我当时浑身的力量都快没了、就连生命力都被吸走了很多，那是真的快死了，但是我不能死啊！
我还得回来给你和我爸养老呢！我还没吃够妈你给我做的红烧肉和香酥炸鸡呢！我还没陪我爸去钓鱼、没对蓝蓝告白呢！我怎么能死呢？”
青年的声音起来还是跳脱的，但陈皮皮却忽然有一种从心底生出的彷佛共鸣的、悲伤的情绪。
“所以我重新爬起来了。”红毛青年笑着。
“当时我距离中心点挺近的，我爬了五分钟爬到了。我想着就算是死我也得是死在回家的路上！就算是死我也得拉那个该死的世界和那些讨厌的怪物们陪葬！所以我把我最后的力量都送出去啦！”
“然后我就变成了一点萤光。”
“然后我的意识就跟着那点萤光找到了另一个能够照亮整个天空和黑暗的火炬。”
“我奔了过去，肯定还有许多人和我一样奔了过去。然后我们就和金龙一起冲上了天空啦！”
“我们从另外一个世界的天空，回到了地球的天空。”
“然后，妈！我就回来啦！”
“你看这样你儿子难道还不算是救世主吗？就算我不是个主角，但是好歹我也是个英雄呢！”
陈皮皮：“……”
巷子里的那位母亲沉没的比陈皮皮更久，就在陈皮皮以为这个母亲该不会真的信了这个中二青年的鬼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更强的平底锅砸到脑门的声音。
“你还变成一点点萤光！”
“你还跟金色神龙一起当救世主了！！”
“我看你是打游戏打的脑子都不好了！今天天空上的巨大血眼和金龙都肯定是海市蜃楼什么的特效！给我收起你那胡思乱想的脑回路！你今年高三！给老娘复习去！！！”
听着那铛铛一声，陈皮皮在车里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那一定很疼。
“哎，妈你别揪耳朵别揪耳朵！妈你别扯我披风我要留着纪念的！”
“妈我回来了。”
“妈，我超想你的。我都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妈！”
“别叫了你这熊孩子！这里是你的家，你去到哪里都能回来！我和你爸都在！！”
“妈~”
“行了一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和炸鸡，吃完就去复习！！”
“好的妈！”
“妈我有预感！作为拯救世界的一员！我今年高考已经能考上最理想的大学！这是世界妈妈给我的奖励！”
“你再胡咧咧一句我就打得你满嘴叫妈！”
陈皮皮坐在车里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那一定是非常温馨又愉快的画面。
然后他忽然脸上的笑容定格，想到了一个地方。
如果这个小青年最想回到的地方是他家的花，那么，毋相忘最想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陈皮皮迅速开着车向着一个地方赶去，然后他终于在一座山的山顶之上找到了那个蹲在山顶吃着泡面的青年。
那青年有着一张让所有人看到都会控制不住惊艳屏息的脸，在这云雾飘渺之中更有一种彷佛他随时都可以乘风归去的错觉。
哪怕他此时手中端着一碗泡面、还在吸溜的吃着都不能损他的美貌分毫。
然后，在正午的灿烂阳光下，陈皮皮看着那个青年转过头，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熟悉又带着无数情绪、最终归于灿烂的笑。
“哟，皮皮，你来啦？”
“许久不见，你旺旺哥骑着金龙拯救世界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