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白洛芮的匿名电话举报得十分委婉,只说发现在芜山敬老院之中有虐待老人的现象。

举报很快就引来了警方的调查,芜山敬老院之中开始有警方到访,最初的一次取证并没有发现太多的线索,只是根据那匿名的电话去询问了一下情况。

夏未知自然而然被进行了盘问,郑淮安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随后事态就开始逐渐严重了起来,519专案组开始介入。

看着警察在敬老院之中出入,那些人无疑都紧张了起来。

八月的一天,晚饭后,郑淮安召集了几个人在家中开会,其中有顾知白认识的比如邵金庭,也有两位他不认识的,那些人无疑都是组织较为核心的成员,知晓夏未知在敬老院之中所做的事。

“目前还不能确认,警方是否就是冲着夏未知去的。我觉得现在还是继续观望。”

“那些警察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举报?”

“夏未知……不会说出什么不利于我们的消息吧?她的那些药物……”

郑淮安听到这里插了句话:“她不会透露我们的情况的,大家都很安全,我之前也已经在培养接班人。”

那些人这才转移了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必须打乱警方的节奏,特别是519专案组,不能让他们再查下去了。”

“迄今为止,针对专案组我们已经下手两次,一起车祸致死,一起高楼坠物至伤。一名死亡,一名调任,可是那些警察好像是追得更紧了。”

“就我所知,专案组里面已经焦头烂额,可他们为什么还能够抽出精力来管敬老院?”

顾知白在一旁听着,眼睛低垂了下来,这些人就是一群不法分子,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伙人已经开始杀警了。他感慨着眼前这些凶徒的胆大包天,同时觉得他们已经临近了末日。

郑淮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向众人淡然道:“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分散警方的注意力,我们之前的行动还是没有接触到他们的核心人物。我这里找人查了专案组中警员的资料,你们看一下,我们选择下一个目标。”

几份打印的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摊开。资料做得很详细,第一页是照片,后面是各种的基础信息,再后面是一些侦破的案件以及获得的嘉奖。

顾知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到了这些东西,他的心里有些厌恶,但是依然跟着那些人一份一份看下去。

宋城,吴青,程默……这些都是专案组的成员,那些人还在旁边讨论着,看选谁作为下一步行动的目标。

“宋城是队长,是否直接干掉他能够让警方停止追查?”

“那是市局里面的支队长,如果到了这个层级出事,一定会严查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呢?又没有证据证明事情是相互关联的。”

“之前分化宋城和吴青的方法管用吗?”

“有一定效果,但是并不能让两人产生根本矛盾。”

“我不建议把宋城作为目标,回头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其他的这几位,有的还是很年轻的小孩子吧,我估计就算是干掉了,也不顶什么用。”

“说真的,还是得从高层入手,如果头上有伞罩着,也就不怕下雨了。”

听他们说着,顾知白一直在看那些资料,第一份资料就是宋城的,那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支队队长,他的照片看起来十分严肃,不苟言笑。作为支队长,宋城的简历自然是十分好看,特别是近几年屡破大案。

然后顾知白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份资料上,资料人,吴青,全江警官学校毕业,他比宋城小上几岁,看起来年龄不大,在校期间成绩优异,毕业后曾经发表多篇研究论文,这在一线警察里是不多见的。

吴青有过两次越级提职,下面列举了一些他破的案子和获得的奖章……

顾知白翻回了第一页,上面是一张照片,站在队长宋城旁边的人被画了个红圈,照片上的吴青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是个警察。

顾知白对比了一下,吴青和宋城破获的案件之中,重合率很高,这个人,感觉像是宋城的副手,无疑在团队里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他还没有看完,手中的资料就被郑淮安抽走了,他拿着吴青的资料问他:“这就是你选中的人吗?”

顾知白这才留意到,自己已经盯着这份资料有一段时间,他有些慌乱道:“不,我只是……”

郑淮安打断了他的话,扭头对其他人道:“就是这个人吧,行动定在近期。回头我们再交流对他如何处置。”

顾知白微微一愣,空着的手还来不及放下,他的头有些蒙蒙的,这就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标了吗?郑淮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定夺了一位警察的生死?

那些人很快离开,这处公寓是双人间,大部分是时间郑淮安只留顾知白一个人,他偶尔会住过来。

今晚,郑淮安像是想要留宿在这里了。

顾知白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正处在少年和男人之间,他的身高已经和那些成年人无异,可是身材,皮肤和眼神,还有着一些稚嫩。

“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顾知白无声地问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内心有些不安。

他惶恐,焦虑,他希望有人能够告诉那位年轻的警察,他已经被圈定为一个猎物,有一个专门为他设置的圈套即将展开。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个计划会有怎样的具体内容,他什么也做不了。

半夜的时候,顾知白起床来,有冲动想要出去报警,可是他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郑淮安的声音,“怎么还不睡?”

客厅里没有开灯,那人似乎是喜欢黑暗的地方,他时常坐在阴暗里,欣赏着外面的人,欣赏着这个世界。

顾知白坦然道:“有点睡不着。”他在漆黑的外厅里,抽了一根烟,然后才回到了房间里。

他安慰自己,他已经尽力了,也挣扎过了。毕竟,那只是一位素不相识的警察,郑淮安只是随便列了个计划,他的计划也许并不会成功。

那一晚,顾知白睡得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是想着各种的事,想着他的过去,现在,将来……也想着那位叫做吴青的警察。

两天后,郑淮安出去了一整天,顾知白来到了窗外,看到外面聚集了几个小混混一样的人,其中有一个似是不经意间,抬头看向他的窗口,顾知白把窗帘拉住了。

到了晚上,郑淮安回来以后,坐在沙发上,开口对他道:“吴青,已经不足为惧了。”

顾知白没有想到计划施行得这么迅速,他嘴唇微颤问:“他死了吗?”

“没死,不过也已经和死差不多了。”郑淮安说完了这句话,十指交叠。

顾知白问:“你们是怎么做的?”

“吴青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在他回家的路上,下了公交以后,会路过一段路,其中有一座废弃的烂尾楼,那里没有监控,也鲜有人至。就在今晚,他下班时,有女人在楼上呼救着和凶徒搏斗,女孩整个人都被压在废弃的窗台上,随时可能被推下去。”郑淮安说到这里,侧头看向顾知白,“你觉得身为一位正义的人们警察,会做些什么?”

顾知白的指尖发凉:“应该会选择报警,然后冲上去吧。”

郑淮安点了点头:“最后他是被他救下来的姑娘和凶徒一起推下楼的,人是从五楼坠下来的,可惜他打了那通报警电话,让警方很快赶到,才没有更多的时间杀他灭口。不过还好,在救护车到来之前,现场被清理过了,楼上楼下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现在吴青已经在医院里抢救了,他一直在昏迷之中,应该是凶多吉少。”

这是个简单但却狠毒的计划。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留下痕迹,除了吴青,无人能够还原当晚的真相。

吴青或许是个聪明而优秀的警察,可是他心中有着正义和怜悯,郑淮安他们是利用了他的善良。

顾知白握紧了拳头,听得遍体生寒。他抬起眼睛看向淡然的郑淮安,眼前的人还可以称之为人吗?

他看着他,感觉到肮脏而恶心。

还有那些为他出谋划策的策划人,但是这些人,都是论坛里曾经出现过的人,他们还在一起说过话,进行过交流。

那么他自己也是这样罪恶而肮脏的存在吗?

吴青遇害,顾知白的心里异常难受,因为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刚刚看完了他的资料,他知道,这是一位为着侦破519案一直在努力着的警察,他还那么年轻……

顾知白的心中还有着疑问,是不是因为他盯着吴青的资料看了太久所以引起了郑淮安的怀疑?还是说郑淮安本来就已经把吴青选定为下一个目标?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郑淮安问他:“顾知白,我想和你谈一谈,你觉得,我们对吴青做的事情残忍吗?”

顾知白低垂下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偏向了他处。

郑淮安继续道:“你不要以为,你撺掇白洛芮揭发芜山敬老院的事情我不知道。”他顿了一下,“你是想看我会如何处置夏未知?”

顾知白早就知道,郑淮安可能会猜到幕后是他在指示,但是他没有料到他用这种方式来针对自己,然后他瞬间理顺了郑淮安的思路:“于是你就要杀了那个警察?”

“没错,我杀掉吴青,要把这笔人命算在你的头上。”郑淮安看着他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想要报复我,去揭发了夏未知,所以我不得不做点什么,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这是野蛮的逻辑,几乎不讲道理,顾知白对视着自己的敌人。

郑淮安继续道:“你做每一件事,必须考虑到它的代价,这代价不光是那些外围的事情会怎样,更是被你激怒的人会怎样做,你以为我是会处罚你?你以为你对我还有用,我不会杀你?”

屋子里有瞬间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白的威胁从来都是无力者的表现。”郑淮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那样的报复太简单了,会让你不长记性。”

他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善,我知道你曾经想要救那个警察,可是你无能为力,你现在大概在想,如果之前做点什么就好了,我就是要欣赏你现在追悔莫及的样子。”

“顾知白,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因为你的心里还有善念,所以你会输。这就好像两个人在过招的时候,你把自己的弱点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你的弟弟也好,警察也好,甚至是我随便抓来的一个路人也好,我随时可以用对方的生命胁迫你,你对他们抱有善念。你必须把那些善念摒除掉,才能够有资格和我斗。”

眼前的凶徒并没有打骂他,伤害他,甚至是威胁他,杀掉他,但是事情的结果要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难受。

顾知白终于明白,他每一次的挣扎,都会换来更严厉的惩罚,他可以感觉到,裹住他的那层丝网逐渐收紧,让他呼吸困难。

他紧紧咬住了牙,是的,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斗争,敌人比他强大太多,卑劣太多,眼前的人无所不用其极。

他有瞬间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杀了眼前的恶魔一样的人,或者是和他同归于尽。但是他不能,现在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也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面对这些凶徒,他此时的胜算,几乎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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