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
一队刑警们处理好了所有的事务,回到市局之中。
那些保安们被盘问了几轮,一致得出的结论是:宋燃是个很奇怪的人。
“话很少,孤僻,不合群。”
“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不和我们一起抽烟喝酒,也不出去玩,一般就是一个人呆着。”
“晚上八点就上床,不玩手机,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家里好像挺穷的,平时工资都省下来。”
“当班的时候,他经常往金先生家的别墅方向走。有一次我在巡逻,我看到他在和金先生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他是嫌疑人的关系,那些保安都对他杀了人非常确认。
“绝对就是他,他辞职了以后我问他去哪里,他就不说话,冲我笑。那笑容,老诡异了!我早就看出来,他不太正常,现在想想,就是个变态嘛。”
“那个词叫什么,对仇富,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人。他穷到那个地步了,一双有颜色的球鞋洗到白了,就一直穿着,拇指那个地方都顶出了一个洞来。有一次去一家人家帮忙,看到人家一个小孩扔了半个披萨,差点去捡,还和业主家差点不愉快。我想想和这样的人做了半年同事,现在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看他话少,咬人的狗不叫,所以他这样的闷葫芦,才是发狠杀人的人。”
随着调查的深入,顾言琛还得到了另外一条重要线索。
金悦文虽然是个富豪,也经常做各种慈善,但是他的经济状况真的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这两年服装厂不景气,已经多次裁员,再加上连还债,他有不少钱被套了进去,等他们警方调查出来,到死亡时,金悦文居然账上只有了两万存款。
白梦皱眉分析:“这叫做宋燃的保安不会是来踩点的吧?才十九岁,感觉不像是单独作案。”
陆英也头脑风暴:“或许他们背后有个敲诈团伙,盯上了金悦文许久,就在要动手时,发现金悦文没有钱,恼羞成怒,怒而杀人?”
顾言琛觉得他们的推断仅仅是猜想,他开口问:“宋燃的手机信号呢?定位能够确定吗?”
白梦指了指软件上的信息:“信号断断续续的,大概位置是在西区的长安楼附近。”
那一片是槟城有名的城中村,有一些破旧的楼房,却连个小区都没有。
地广人多,鱼龙复杂,想要用信号定位找人不太现实。
工作了一个下午,顾言琛收到了沈君辞发来的信息:“我这边解剖完了,你今天加班吗?”
顾言琛道:“不加班,我把资料带回去晚上看。”他看了眼时间临近五点,“我过去找你,我们对下进展。”
沈君辞:“好。”
顾言琛起身道:“你们继续查着,我去法医那边看看。”他刚要往外走,又回身装了几根巧克力棒,放在口袋里。
这两具尸体下午占用了法医楼的三号解剖室,等顾言琛到了,里面却只有戚一安在进行打扫,用布子擦着解剖台子上黏糊糊的尸液。
尸体已经被送去存储了,解剖室里面有大型的抽风机抽着,难闻的味道还是没能马上消散。
顾言琛问:“你师父呢?”
戚一安道:“他刚洗了澡去休息室了,年长的那具尸体划开以后,内部腐烂得厉害,直接炸开……”
顾言琛摆手忙阻止:“可以了,我知道了。”
戚一安可怜兮兮道:“总之挺惨烈,连我师父也没抗住,中间出去吐了。”
听到这里,顾言琛更觉得自己口袋里的巧克力棒没白拿。
他递给了戚一安一包:“先垫一下。今晚你别加班了,好好休息,尸检报告可以晚些给我。”
戚一安接过巧克力有点受宠若惊:“谢谢顾队。”
顾言琛去了法医休息室,敲了敲门,里面沈君辞应了一声。
沈法医下午一连做了两场巨人观的尸检,一直忙到刚才。
他吐完以后胃里就一直很难受,火烧火燎地疼,额角也在突突地跳着。
沈君辞一般不喜欢在市局洗澡,但是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取出备用的衣服,趁着没人去洗了个澡,他用了三次浴液,才把尸体的味道洗得差不多。
洗完热水澡以后,他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衣。身体的情况没有缓解,胸口闷闷的,心慌得厉害,手也一直发抖。
沈君辞走过来把门打开,就这么一动,身上又出了一层冷汗,他没顾及自己的身体,先和顾言琛说了验尸的情况:“凶手是有准备,事先带着刀过来的,金悦文腹部中了两刀,凶器是有锯齿的利刃,等下我把模拟图发过去。大概第一刀就把他的肠子捅出来了,但是凶手没有停手……还有,他是一个左撇子。”
顾言琛看他的脸色不好,把巧克力棒撕开一角拿给沈君辞,“饿吗?先垫一点?”
沈君辞摇摇头,他吐完以后饿得胃疼,身上没有力气,可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现在再吃东西感觉也会吐出来。他努力让自己的意识集中,开口问:“你那边呢?”
顾言琛已经把那巧克力打开,只能自己吃了:“查到了一个小区的前保安身上,这保安已经不接电话不知去向,现在看来嫌疑有点大……”说到这里,顾言琛问:“我给你倒点水?”
沈君辞低垂了眼眸没说话。
顾言琛问:“你不会发烧了吧?”他伸手探过去,额头温度如常。
沈君辞还在撑着:“我就是有点累,你让我歇会。”
他合上双眼,沉默了片刻才又睁开,眩晕没有缓解,反而越演越烈,他感觉自己正在往深渊滑落。整个人仿佛浸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往下拖着。
他再也忍不住,俯身捂住胸口,呼吸骤然急促上来。心脏没有规律地乱跳着,氧气不知道去了哪里,眼前由白渐渐转黑。
“沈君辞……”顾言琛叫了一声,扶住他下滑的身体,把他搂入怀中,随后抱到了一旁的床上。
沈君辞头晕得厉害,他急速喘息着,指了一下自己书包的方向,“我包里有药……”
顾言琛去拿了沈君辞的书包过来,里面有几种药物。
他以前的外公有心脏病,对急救有些常识。他此时还算是镇静,倒了水给沈君辞。
沈君辞挑了一盒药打开吃了,一只手紧紧按着胸口,等着这一阵难受过去。
他不舒服,顾言琛没敢搬动他,也没说话,一直就在旁边守着,观察着他的情况。他在手机上迅速地请好了假,做好安排,脑子里也过了一遍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要则。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耳鸣褪去,沈君辞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感觉心跳恢复正常,这才睁开了双眼。
顾言琛那颗揪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不过短短两分钟,他刚才都吓到差点心脏骤停。
沈君辞道:“我好多了,就是刚才有点不舒服。”
顾言琛起身:“走,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个时间医院快下班了吧?”沈君辞有些疑虑。
顾言琛道:“医院要六点半下班,我家人认识院长,可以加号。”
沈君辞试图解释:“其实是当年车祸的后遗症,加上今天太忙漏服了药物,并没有多严重……”
顾言琛的语气严肃:“假已经帮你请好了,身体的事不能耽误,你要是还不舒服,我可以把你背下去。或者我打个120?”
在市局里被背下去不亚于游街示众,沈君辞叹了口气道:“我能走,我跟你过去。”
顾言琛拉着他下楼。
车一路开到了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顾言琛给他挂了个心胸内科,还是个特需专家号。
医院里永远是人满为患,来来去去都是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
去诊室可以有一名家属陪同,顾言琛陪着进去了,沈君辞也就没有避讳。
两个人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了医生。这是位主任医师,沈君辞看了看他衣服上的标签,叫做邱少卓。
邱医生带着眼镜,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说话很快。
他调出了电子病例道:“你五年前做过心移植手术?”
不等沈君辞说话他又道:“从病历上看,术后恢复状况不错,只是抗排异的药物需要终生服用,千万不能断服,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我以前有个病例,术后十年都健康无事,后来却自行断药,没多久就去世了。”
沈君辞道:“这两天太忙,漏服了两次,所以有点不舒服。”
邱医生看了沈君辞当年所有的记录,问明了一系列的情况,然后让他去付款做检查。
这医生打字开方子都很快。整个体感就像是常规视频开了两倍速。
走出了诊室沈君辞道:“顾队,我没有有意瞒着你……”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毕竟普通人听到了心移植都会觉得宛如是绝症似的。
顾言琛却十分淡然道:“我有过一些了解,心脏移植手术其实已经相当成熟,手术的关键在于有合适的心源。心脏移植以后,除了会有排异反应,需要常年服药以外,基本上是同于常人的,存活几十年的案例都有。”
沈君辞忽然想起来顾言琛和他说过,他是了解他的。这个手术的事虽然没有记录在个人档案里,但是想要查的话还是有迹可循,顾言琛可能早就知道了。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门口的自助付款机前,沈君辞扫了条码,掏手机准备付款。
顾言琛先一步打开了软件,替他付了钱。
沈君辞道:“检查费我转给你吧。”
顾言琛道:“我觉得作为男朋友的话,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沈君辞还是看了下单子,坚持把钱打了过去。
随后,顾言琛陪着沈君辞楼上楼下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从简单的血常规,血压,再到心脏彩超,心电图。
因为是特需病例,所有检查一路绿灯。
顾言琛明显对医院非常熟悉,到了这迷宫一般的地方,能够把各个楼层还有化验检查的地方记得清清楚楚。
沈君辞好奇:“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我朋友过去曾经住过这家医院,我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来。”顾言琛道,“然后,我后爸三年前调到这里工作了。”
到他十岁时,他妈妈嫁给了一位医生,叫做顾文斌。
准确的说,那位顾医生早就对母亲念念不忘,追求多年,一直没有娶妻,母亲终于被他感动,嫁给了他,他才姓了顾。
沈君辞想起了自己当年就是住在这家医院的住院部,那时候顾言琛没少往过跑。
他哦了一声:“你爸调过来了啊?怪不得他认识院长。”
顾言琛:“其实他就是现任院长。”
沈君辞:“……”
整个流程非常顺利,所有结果出来以后,沈君辞拿着单子再去找了邱医生。
邱医生看了看结果给他开着药:“体温有点低,供血不足,血糖也低,加上抗排异药物漏服,会使你的抵抗力降低,引起晕倒或者心律不齐,导致身体不适。药一定要按时吃,适度锻炼,咖啡不能喝,烟酒的话我也建议别碰,高强度的工作和熬夜我不建议,但是一般强度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随后,那位医生反复叮嘱了沈君辞,一定要按时用药。
聊完以后,顾言琛为了保险起见,又问医生:“邱医生,你确认各项结果都没有问题吧?我同事职业比较特殊,所以想问得清楚一些。”
邱医生问:“什么职业。”
顾言琛:“警察。”
沈君辞连忙补充:“是法医。”
邱医生一挑眉,没有再说什么。
他在打印出来的病例上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随后把病例递给沈君辞,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只要不作死,基本上就没事。但是病人要作死的话,往往医生都拦不住。”
两个人出了医院,沈君辞没急着走,看到医院不远处有家咖啡店。
沈君辞:“顾队,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顾言琛:“不是刚提醒了你不能喝咖啡。”
沈君辞:“我点牛奶。”
顾言琛看了看他道:“以前我不知道,以后我监督你,不能再喝酒了。”他想了想加了一句,“还有我会监督你,按时吃药。”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开出来也是堵在路上。
顾言琛跟着沈君辞进去,点了一杯金桔茶。
沈君辞点了牛乳芋泥,今天的队伍不太长,他们拿了饮料,两个人找了安静靠窗的位置,低头喝了起来。
顾言琛喝着金桔茶,看向窗外,车流来来往往。
沈君辞开口道:“我还是想解释一下这件事。”
他低着头,用勺子搅拌着牛奶:“那场车祸发生在几年前的冬天,当时我和父母都在车上。我爸在开车,我妈坐在后排……我坐在前排侧驾的位置上,猛烈撞击之后,我晕了过去。后来我才知道,虽然系了安全带,但是我还是身受重伤,一根钢管刺穿了我的心脏。”
顾言琛一边喝着茶,一边安静听着。饮料喝到嘴里是甜的,可是心里却是酸涩的。
他知道沈君辞曾经车祸受伤,也预料到伤得很重,可是听着描述,还是觉得心疼得厉害。
顾言琛安慰他:“都过去了,现在痊愈了就好。”
说到这里,沈君辞解开了衬衣上面的纽扣。露出一道旧疤,伤口看得出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已经痊愈,可是看起来,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顾言琛看到那道疤,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一停。
沈君辞整理了一下衣领,把手放在胸口处,他只是轻轻放在那里,似乎血淋淋的伤口还存在。
人的身体是如此脆弱,脆弱到难以抵御那些重创。
“医生用很多的设备维持我的生命,给我下了几次病危书,直至心跳停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迹出现了,医院的另外一位病人脑死亡去世。医院给我配到了合适的心源。感谢那个捐献心脏的人,我得到了第二次生命。”
顾言琛道:“你能够大难不死,就要珍惜现在。工作没有生命重要,以后你一定要按时吃药。”他顿了一下说,“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不舒服了。”
沈君辞道:“我会注意。”然后他像是松了口气,“谢谢顾队,你没介意这一点。”
顾言琛问:“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怎么会介意?”
沈君辞眼睫低垂道:“有的领导会对下属的疾病有些忌讳,在坦白之前,我甚至担心你会对此不快,或者是让我改换岗位。”
虽然过去顾言琛对他的表现满意,也说过喜欢他,但是他难以预测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的态度。
毕竟他每一次想要预测自己身上的事都会不准。
顾言琛会不会责怪他一直隐瞒没有报告?会不会顾虑他身体不好影响工作?会不会爱意消散把他视作麻烦?
这像是赌博,他要把自己的胜率调大。
毕竟爱情有时候抵不过现实,更是抵不过生老病死。
“你是个技术精湛的法医。如果你喜欢这份工作,身体状况又允许,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沉默了片刻,顾言琛又说,“我喜欢你,无论是你身体不好,还是说所谓的瞒着我,我都不会介意。我以后会照顾好你。只是,你不许不把身体的事情当回事了。”
顾言琛看着坐在对面的沈君辞,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顾言琛觉得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是一缕他抓不住的烟,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散去了。
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顾言琛早就查到了,捐赠者林落,受让人沈君辞。
那场车祸是发生在从省会到槟城的高速路上,重伤的沈君辞当时是被送到了槟城的医院进行抢救。
那一天,是那一年的圣诞夜。
一望无际的黑夜,天上飘着洁白的初雪。
他从外地出差回来,抱着礼物来到医院,想要和林落过圣诞节。
可是他看到了一张洁白的床。
他回转身,来到走廊里,看着医护人员从外面推进来一位重伤昏迷的少年,人们的脚步凌乱,少年的胸口插着一截贯穿了心脏的钢管,嘴角流出的血染红了抢救床的床单。
原来在多年前,他们就以这种方式擦身而过。
因为林落曾经签署过捐献书,所以他在脑死亡后,发现心源匹配,那颗心脏得以移植到了沈君辞的身体里。这份档案是保密的,很少有人知道。
在小火车那件事以后,顾言琛就在调查当年的事情了。
虽然是家人,顾言琛却很少有事情会拜托顾文斌。
前一段时间,他还是去找了他,查询到了准确的手术记录。
随后,顾言琛查阅了很多的资料。他试图用科学和理性的角度解释这件事。
人类被切除的身体部分有时候会有感觉,感受到疼痛或者是冷热,这种情况被称作幻肢痛,有学者认为,这是灵魂存在的表现。
接受过器官移植的人有的会心性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有的会有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甚至还有转生一说。这些不是迷信,而是科学尚不能解释的现象。
顾言琛不能确认沈君辞的具体情况。
也许他是沈君辞,混合了一些林落的习惯和记忆。
也许他干脆就是林落,所以他才回到了槟城,接近了这些黑暗。
不管答案是哪一种,顾言琛知道,沈君辞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是林落的。
所以在沈君辞的行为之中,总可以让他看到林落的影子。
他也曾经考虑过,虽然林落不在了,守护着眼前的人,守护着这颗心脏,是否也算是兑现了他的承诺?
沈君辞和他坦白了一部分,却又隐藏了一部分。也许是觉得说出来会匪夷所思,难以解释,也许是还有其他的顾虑。也许他干脆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来源于林落,或者是他还有其他的秘密。
沈君辞不说,那他就装作不知道。
不过他所隐藏的那些事,他已经不会介意了。
在上次表白以前,他就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对于林落来说,当初他是有好感的,但是他把林落当做弟弟,当做家人。那是林向岚遗言之中希望他去照顾的人,是他未尽的遗憾。后来他逐渐开始喜欢林落,可他却连喜欢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而对于眼前的人,不管他是谁。
顾言琛可以确认,那是炙热的爱情。
沈君辞对他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觉得,眼前的人大概就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劫。一个验尸技术精湛却有秘密,会偶尔说谎的小骗子。与其放他出去祸害别人,还不如把他留在身边看管好,照顾好。
他会支持他想要做的,不会对他的行为过多干涉。
如果沈君辞还想从事这个职业,他就鼓励他做下去。
顾言琛想,自己会尽全力,保护好眼前的这个人。
想到这里,他主动建议:“你能不能把我设为你的紧急联系人?”
沈君辞拿出手机问:“要怎么设?”
在他是林落时,就是顾言琛帮他设定的,到了现在,他依然没研究过。
顾言琛接过来,帮他操作了一下,整个过程设置得十分娴熟,随后他把手机递给了沈君辞。
“开机键按五下,就是直接拨打我的电话。”
两杯饮料喝完,他们并排走出了咖啡店,顾言琛时不时侧头看向沈君辞。
发现自己被顾言琛看着,沈君辞低头假装没有发现。
说出了一部分秘密,他感觉到如释重负。
而且结果比他预想得还要好。
沈君辞的脑海里映现出了一句雨果说过的话:“被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
深夜,吃过晚饭。
沈君辞终于感觉完全恢复了过来。
屋子里依旧燃着藏香,那味道绵绵密密的,像是在房间里编织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沈君辞坐在电脑前,荧幕上的光照射着他的俊秀的脸。
他面无表情,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药瓶。
里面的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
以前他吃药都会避过同事们和顾言琛,但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早晚有被发现的危险,他宁愿主动出击,引爆掉这个雷。
他并不想把这件事直接告诉顾言琛,因为他拿不准顾言琛会对此是什么态度。
他也不清楚顾言琛所说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能否接受他的过往。
所以他希望能够先让顾言琛心疼,然后再告知他,在合适的时机进行这场谈话。
他忍着两天没吃药,身体在解剖了两具巨人观之后,果然在顾言琛眼前发作了。
在林落的意识里,生病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
这是他从小时候就懂得的道理,他曾经就是靠装病来换取林向岚的关怀与父爱。
而那一次高考之后,林向岚的病倒,更是让他发现,人们对于病人总是会有诸多的容忍,特别的关注。
他希望顾言琛在这场谈话前的心情是心疼与迁就。
所以他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反而能够增加主动性。
他希望顾言琛知道一些当初的事。这样也会降低后续行动的危险性。
不过,就和装病的道理一样,如果真的严重,他反而不会多说,怕别人因此担心。
装出来的,不太严重的话,他就忍不住想要从别人那里讨要一点怜惜。
沈君辞打开了邮箱,邮箱里有最新的法医部邮件。
之前柳博士和宋浅城讨论过年龄的那具男尸,身份已经被确认了。
李春寒,生前是槟爱基金会的财务,曾经有过抑郁症,尸体已经腐烂仅剩白骨,死因初步判定为自杀。
又是这个槟爱基金会。
沈君辞越来越怀疑,眼前的这个案子不是偶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终于掉了一半了,另一半继续留给顾警官。
说明下,原来的沈君辞已经死在了车祸里。
林落脑死亡,记忆通过心脏移植化为了沈君辞。
活下来的是林落。
关于心移植改换性格与记忆的问题说明一下。
一直有这种相关的病例存在,也有相关的报道。
以下引用部分资料:
美国西奈医院的生理学家波尔·皮尔索尔,一直在研究这种病人因植入别人的器官而性情变化的现象,最后得出结论:心脏里贮存有我们大脑受其支配的信息。
所以说,心脏一旦植人别人的身体,便开始指挥新的身体,改变他的性格和习惯。
这种现象一直存在,只是目前这种“心脏具有记忆”的观点仍未获得主流医学界的认可。
本文作为都市类别的小说,重生本来就是都市类别。
本文前面也给过暗示。
这种设定不是玄幻设定。
“被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