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乖死了。

巫郁年被他握住手腕, 指尖慢慢变凉,他目光落在寂殒的脖颈上,从这个角度看去, 依稀能看见里侧有一道裂纹。

“……”

寂殒的灵智越来越完善,眸中的单纯之色一扫而空, 他慢吞吞的坐起来,身上的伤痕已然全部愈合。

冰冷的幽紫兽瞳缓缓逼近,声音低沉:“主人在看什么?”

与之前少年形态完全不同,危险至极, 深邃的五官透出几分异域皇族的贵气。

他摸了摸自己脖颈间的颈锁, 以及皮肤上的星宿图。这两个,就是拴着他的锁链, 一个禁锢力量,一个禁锢思维。

“看这两个么?”

巫郁年轻咳两声,另一只从后腰摸出血珀匕首, 抵在寂殒的咽喉, 眯眼道:“你恢复了?”

寂殒看他片刻,良久:“没有。”

他心中一边翻涌着将巫郁年撕碎的兽性和暴戾,一边像狗一样渴求着巫郁年施舍般的鞭笞以及抚摸。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糅杂在一起, 叫他忍不住痴迷巫郁年赐予的疼痛, 他主动往上迎了一寸。

那把能让他手上的血珀匕首顿时将他的脖颈割出一道血痕。

巫郁年瞳孔一缩,忍着将匕首收回来的冲动。他对天生灵物的生长习性了解不多,一时半刻搞不清楚眼下寂殒是什么情况。

但……

巫郁年匕首尖端抵在寂殒野性裸露的胸膛, 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 语调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你……要噬主吗?”

“不。”

寂殒脖颈上的星宿图加深了一些, 他察觉到什么似的, 学着巫郁年勾唇的样子,低笑:“主人要拴好我这条狗,不然颈锁松了,是会咬人的……”

巫郁年眼眸微冷,缓声道:“你不乖,让我很生气。”

你惧怕鞭子、匕首,惧怕我生气。

他确实是在明目张胆的加深巫术暗示。

寂殒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巫郁年能感受出来,他在接触匕首的时候,身体会有片刻的僵硬还是怕的。

既然怕,那就该有怕的姿态。

巫郁年命令道:“去,自己去将鞭子拿来。”

鞭子就在墙上挂着,寂殒一顿,眼中挣扎之色更甚,好半晌他才翻身下床,走到墙边将鞭子拿了过来。

为了好上药,他光裸着上半身,下面的布料破破烂烂,倒也遮不住什么东西。

黑发直到腰际,精壮劲瘦的腰身和紧贴在骨骼之上的肌肉,无一不透出危险的爆发力,走动间充斥着野性的贵气。

天生灵物的每一寸无不完美,是上苍的珍爱之物。

寂殒捧着鞭子,跪在巫郁年面前,“主人。”

巫郁年接过来,漆黑的鞭身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一圈,然后慢慢松开,狭长的眼尾藏着暗色。

他脑中浮现起寂殒强闯将军府背他离开的样子,兽笼里向他爬过来的样子,以及他发病那晚……

巫郁年抿唇,扬手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寂殒精壮的胸膛上顿时浮现一道骇人的血痕,他身形半点没动,稳稳当当的。

【阿软:毁欲收回度,百分之五十一。】

巫郁年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下手更狠了些,直到寂殒身上再没半点好肉才停手。收回度停在百分之五十三就不再往上涨。

他低咳两声,苍白的侧脸晕上几抹薄红,轻喘着将鞭子扔到一边。

巫郁年微微俯身,以一个极其羞辱人的姿势,踩在寂殒胸膛的鞭痕上,也不知是惩罚还是另类的奖赏,不紧不慢道:“……知错了么。”

其实除了难以控制的恐惧之外,这鞭子打在身上并不算多疼。

寂殒看着他冷淡的神色和脸侧晃动的金链,喉咙莫名有些干涩,心里叫嚣的撕碎欲似乎小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他不知如何缓解的痒。

这痒如在骨髓,如在心底。

寂殒视线在巫郁年眼角停顿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么美的眼睛,哭起来会很好看。比单纯血腥撕裂的美,还要好看千万倍。

他喉结一滚,“……知错了。”

于是巫郁年就笑了一下,脚尖轻踢,“乖狗……给主人脱鞋,”他眼眸幽深,含着笑意:“灵智涨的这么快,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寂殒目光落在巫郁年的脚上,低应了一声,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他的小腿,另一只手生涩的将他的靴子脱下。

巫郁年身形实在清瘦,寂殒掌心圈住他的脚踝,只觉得他一用力就会断掉,出神间,他肩膀冷不丁一痛。

巫郁年用匕首戳在他的肩膀,冷声道:“你弄疼我了。”

寂殒手一松,才发现巫郁年脚踝上被他攥出了一圈红痕,“……主人。”

巫郁年看他片刻,“脱另一只。”

寂殒垂眸,他学习能力极强,动作间再不见半点生涩,脱完之后就安静跪在床边,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

巫郁年消耗太多精力,自己将外袍脱了下来,搭在旁边。他方才抽的太狠,右手酸软的厉害,将眼镜放在枕边,自己揉了片刻,才困倦道:“跪在那里不许动。”

颈锁未断,巫术未解,他不担心寂殒会杀了他。

巫郁年将被子盖好,被窝里冷的他蜷了蜷腿,片刻后,才勉强躺平,“……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夜色渐深,寒意更重。

房间里烧着地龙,巫郁年还是冷的蜷缩成了一团。

寂殒盯着巫郁年冷的发抖的身体许久,再一次违抗了他的命令,无声无息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浑身冒着冷气的巫郁年整个圈在怀里。

后背紧贴着暖烘烘的热源,巫郁年下意识的靠近,手脚慢慢的暖和起来,唇色也红润起来,他翻了个身,头抵在寂殒的胸膛。

寂殒看着他的唇,鬼使神差的伸出食指,在那微红的唇瓣上挑弄了一下。巫郁年无意识皱眉,用舌尖抵了一下,表示抗议。

柔软的触感一碰即离。

寂殒紫瞳一紧。

“……”

他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倏地低下头,看着巫郁年的唇。

心里压着的暴虐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第二日,巫郁年醒来的时候,寂殒就在床边跪着。

“……去给我倒杯水。”

巫郁年唇色嫣红异常,揉了揉额角,嗓音沙哑。

他总觉得自己的嘴,连着喉咙都有些不舒服,舌根酸痛。

水是凉的,巫郁年只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咳了几声,就将杯子递给寂殒:“放回去吧。”

寂殒就乖乖的放回去,半个字也不说,只是一只手一直藏在背后,一双紫瞳静如琉璃,不见半点压抑的暴戾。

巫郁年心中莫名有些微妙,皱眉按了按自己的喉咙处,声音微哑:“……你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昨晚还差点发疯。

寂殒摇摇头:“主人训的好。”

“……”

这话一出,巫郁年瞧他的眼神更不对劲了,他眯了眯眼,忽道:“你另一只手里藏着什么,给我看看。”

寂殒紧抿唇,后退半步。

不知道为什么,巫郁年竟从他这动作里看出几分心虚。

他声音微冷,“拿出来。”

片刻后,寂殒慢吞吞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给巫郁年看,除了五指和掌心沾着些晶莹的水以外,并没有什么东西。

巫郁年皱眉:“没有东西你藏什么。”

他看了一眼寂殒,昨晚灯色昏暗看不清,但现在天亮了,他才察觉寂殒这样几乎赤条条、没半点羞耻的站在他面前……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巫郁年挑了件自己的衣服扔给他,“自己穿上。”

前段时间给小号寂殒买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甚至他的衣服也显得有些小。里衣穿不上,寂殒只能勉强叫外袍披在身上,敞着满是鞭痕的胸膛。

“自己去屏风后洗漱。”

他说了不让寂殒离开他的视线,定然是要带他出门的。

寂殒应了声,自去了屏风后面。

巫郁年心里还在想着颈锁的事情,赤脚下床,提笔在案边修书一封,写完之后,装进信封里,淡声道:“任野。”

任野推门进来,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待会派人,将这封信送到相国寺悯生大师手里,就说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他,请他无比认真回答。”

巫郁年扶了扶眼镜:“顺便捎一句话给他,若是回信里全是阿弥陀佛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相国寺第二日就会变成尼姑庵。”

任野认真记下,将信奉接过来:“大人,还有一件事。”

“昨晚的?”

“算是,昨晚您强闯二皇子府的事情已经闹到皇上那里了,淑妃吹了枕边风,联合朝中不少大臣,弹劾您的奏折怕又多了不少。”

巫郁年在大昭是绝对特殊的存在,本身象征着凌驾在皇权至上的神权,被特允见天子不必下跪,不必上朝,有先斩后奏的杀生大权。

怕他的人见着他恨不得绕道走,而不怕他的大部分都是清高的儒生,无数的笔杆子字字句句皆将他钉在奸臣的罪状上。

“朝中,想必十分热闹,”巫郁年叹道,“可惜,今日除秽之后,也不知,还能剩下几人能再蹦跶。”

屏风后传来几声细微的声响,任野下意识偏头看去,“对了大人,小乖公子受您重视的消息怕是已经传了出去,您看,要不要专门派人保护……?”

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俊美男子,紫瞳清透,五官野性又贵气,敞开的胸膛上遍布鞭痕,他手中拿着一块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水。

寂殒看了一眼似乎傻掉了的任野,站在巫郁年身侧,声音成熟而低沉,极富磁性:“主人,我洗好了。”

他相貌与小一号的看起来一样,只不过更具有攻击性。

任野:“……?”

他大脑一时有些卡壳。

巫郁年:“……”

他忘了还有这一茬。

空气一时有些诡异的沉默。

巫郁年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他…是小乖的哥哥,叫他大乖就好,昨晚刚来的。”

大乖本乖点了点头,确实是昨晚刚变回来的。

任野艰涩道:“……那小乖公子?”

“小乖昨晚……”巫郁年沉吟着,“嗯……一不小心,就死了。”

反正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若是说走了,以后说不准还要编其他的谎言,干脆说死了,一了百了。

任野震惊,目光落在寂殒胸前堪称惨烈的鞭痕处,又移到自家大人苍白阴郁的脸上,不知联想了什么,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是把大乖小乖两兄弟全都弄来了,先玩死了一个柔弱的弟弟……再玩弄这个精壮的哥哥?!

而且这大乖哥哥眼中居然没有丝毫对大人的怨恨,还一脸认同?!

嘶……

任野心底宛如住了一窝蛇嘶嘶嘶个不停,面上没有丝毫异样,领了任务,稳当的出去了,在门口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巫郁年瞥了眼寂殒:“昨晚被关在兽笼子里,想报仇么?”

寂殒盯着他一张一合,异常红艳的唇,顿了下,“……想。”

也不知到底想什么。

巫郁年眸中冷芒一闪而逝,起身,将手中的笔挂在笔架上,“那就随我走吧,这皇城,本就不适合安静。”

半开的窗户微动,案上的纸被吹起一张卷落。

外面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寂殒:昨晚我和主人都玩的很开心(认真脸)

任野: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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