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热转瞬即逝, 像是不经意碰到。
郁白含心跳加速，又飞快看了眼镜面中的陆焕。
对方依旧垂着眼，只是耳根处有不明显的薄红。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耳尖上, 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一样。
郁白含喉头一动：咕咚。
他小脸通红地扣住了陆焕的手腕，“陆焕，不行……这里是公共场合。”
身后默了两秒, 陆焕的嗓音有些低哑,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说着抽出手。
抽了一下没抽动。郁白含几根手指飞快地耙入他手腕, 羞涩地钻进他怀里，“这样真的不好～”
陆焕，“……”
他看向手上被耙出的八道月牙印, 动了动手腕将那两只嵌入式的爪子扒拉下来, 然后按住怀里躁动的人，“我们白含好像没有半点‘不好’的意思。”
郁白含又被擒拿, 只能用眼神指指点点, “是你先干的坏事。”
陆焕唇抿一下，松开手退了半步，“不是故意的。”
郁白含理解，“你也手趴脚软了是吗？”
“……”
更衣间里安静了会儿。
陆焕别开视线，抬手将身上的衣服扣好。
两人的情侣装终于都穿在了身上。
郁白含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不愧是他们小陆, 穿什么都好看。
当然, 他也是。咯咯咯咯……
他伸手把陆焕拉过来, “我们拍一张。”
陆焕看他已经摸出手机，“拍什么？”
“当然是记录美好时刻。”郁白含把陆焕的手拉到自己腰上, 还是刚才那个从背后环抱的姿势, 他特别喜欢。
环好之后他就对着镜子拍了一张。
镜头里, 手机遮挡了他上半张脸, 只露出下方弯起的唇角和尖尖的小虎牙。陆焕没看镜子，也没看镜头，像是低着头在看他的手机屏幕。
郁白含非常满意地保存下来，准备晚点再发朋友圈。
“我们就买这套吧，不要换下来了。待会儿出去让店员剪个吊牌。”
陆焕拾起两人的旧衣服，“都行。”
…
出了更衣间，郁白含让店员给他们剪了吊牌。
在前台结账时，陆焕正要递卡，伸出去的手就被按住。
郁白含指责地斜向他，“小陆，不懂事了。”
他大气地掏出手机二维码，“让你们白含老板来。”
“……”
店员抿着笑低头扫了下二维码。
陆焕说，“我们白含老板的钱，不是要留着买双人终老套餐？”
郁白含，“我们还需要这种东西吗？”
陆焕笑了一声，“也是，已经不需要了。”
·
出了店门，陆焕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回车里。
郁白含估摸着时间，“可以去吃饭了。”
他找的餐厅在影城背后的一条巷子里，是一家旋转小火锅。全网无差评，都是真实网友评价，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说是一定要来试试，非常值得打卡的一家餐厅。”
郁白含浏览着手机页面上的评论，“喔，还有这条，说和描述完全相符。”
陆焕侧目，“完全相符？”
郁白含也不明觉厉，“走，去瞅瞅。”
店面就在巷子中间，一楼开了道小门。
两人走进去，不大的门厅里站了名服务生，背后是一道通往二楼的阶梯，楼梯口用门帘隔着。
服务生拿起平板，“两位要什么锅底？”
他们都还没坐下呢，这么积极？
郁白含说，“你们不是有个八拼锅吗？就要那个。”
听着就很有特色。
陆焕眉心微微一蹙，似有什么疑惑。
服务生已经飞快地下了单，掀开门帘，“锅底点好了，两位上去随便坐。”
郁白含拉着陆焕往楼上走，边走边说，“不知道座位之间有没有隔板，你想坐靠窗的位置还是……”
二楼的场景映入眼底。
他话音陡然刹住，整个人微微一震——只见偌大的餐厅内，一桌桌顾客正如流水般，连人带桌地从他眼前滑过。
下方传送带绕过取餐台，回旋而曲折。
而取餐台则一动不动地定在地面。服务生全手动上菜，顾客掐准时机飞快地取菜下锅。
整个场面灵动又忙活。
“………”
郁白含直接窒息！
这家旋转小火锅，旋转的竟然是顾客！？
在他怔神间，身侧的陆焕也陷入了沉默。
两人都站在楼梯口没动，一名服务生立马捕捉，“两位随便坐就是。”他微微一笑，“反正坐哪儿都是一样的～”
“……”
可不是么。
等落了座，郁白含才发现旋转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桌上的八拼锅。
被分割成八等份的锅底旋转起来，跟风火轮似的。
郁白含还没吃就有些眩晕，“难怪说跟描述完全相符。”
确实是旋转小火锅。
下方传送带正转过一个拐角，陆焕像个展品一样被旋了九十度，他嘴角噙了抹笑，“不该叫‘巡回小火锅’？”
郁白含纠正，“是巡回你和我。”
他按了按心口，抬手从旁捞了一碟肥牛，“快拿菜吧，不然就得再坐一轮了。”
“……”
八拼的锅底在桌上匀速旋转。
每一格本来就小，转速还不慢。郁白含刚想从番茄锅里捞个丸子，番茄锅就转到了陆焕那头。
头晕目眩地捞了半天。
郁白含终于放下筷子，暗示地瞅向陆焕，“小陆。”
没看白含老板都要捞吐了。
怎么没点眼力见儿！
陆焕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随后眼疾手快地把丸子戳起来，长臂一伸给人送进碗里。
郁白含心满意足地捧着碗小口咬着丸子，一双唇被烫得又红又亮。他微微启唇呼着热气，“我们小陆技术真好。”
陆焕筷子一顿，抬眸看去。
郁白含还在呼气，“叉鱼技术一流，呼…咯咯咯咯！”
“……”
几颗丸子、虾饺又滚进他碗里，陆焕给他堆了满满一碗，“多吃点。”
然后话少一点。
郁白含欣然接受着投喂，“懂事了。”
·
一顿火锅下来，又是自转又是公转。
郁白含吃完结过账，眩晕着还不忘打开app点评，一边打字一边打了个干呕。
陆焕看了他一眼，“在写差评？”
郁白含摇摇头，“好评。”
陆焕微一挑眉，似是意外，“我们白含，是这样以德报怨的人？”
郁白含虚弱地发出一声冷笑，“呵呵呵……”
两人正好下楼出了店门，陆焕就低头往他手机上看了一眼——
【han：非常好，强烈推荐！一定要来打卡，最好带上三五好友，亲朋家人。】
陆焕，“……”
郁白含还在强忍着不适打字，转眼已经写下了一篇精彩绝伦的长评。他现在终于知道全网无差评是哪儿来的了。
都是从肮脏的心眼儿里钻出来的！
这会儿正好走出巷口，回到了热闹繁华的街道。
郁白含点了个“发布”，退出app。
旁边落下陆焕的声音，“你不是说晚上还要去什么观景台，还去吗？”
郁白含转头，“我有点想躺着，你呢？”
陆焕的脸色也稍显苍白，“还行。”
明亮的街灯下，两人对视片刻。
郁白含收了手机，“那我们回去吧，你还能开车吗？”
陆焕唇一动，正想说什么又看了眼郁白含，随即道，“叫个代驾吧。”
郁白含满意：这就对了。
小陆终于知道要放下倔强，安全第一。
…
叫的代驾没多久便过来。
或许是陆焕的车太贵，代驾有些紧张。陆焕靠在后座，“慢慢开，弄坏了不用你赔，只要保证安全。”
代驾紧绷的神色微松，“好的好的。”
私家车开上街道，郁白含坐在陆焕旁边，“还以为你会让樊霖来接。”
陆焕，“太远了，等他来要很久。”
郁白含遗憾，“还说等他来了，请他吃个旋转小火锅。”
“……”
“旋转”两个字一出口，郁白含就感觉刚压下去的眩晕又涌了上来。旁边车窗降下，陆焕喉头微动，“暂时别提那两个字了。”
郁白含扒着他的胳膊，“不提了，让我靠一靠。”
他说着歪头靠上陆焕的肩。
身侧胳膊似是微微一紧。郁白含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伸手揉松陆焕的肌肉，“太硬了，硌着我了。”
“……”
陆焕擒住他的手，闭了下眼，“头晕就别动。”
“喔。”郁白含乖乖枕着。
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同款的情侣装挨在一块儿。他抠着陆焕的腰带摆弄了会儿，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发朋友圈。
郁白含就拿出手机——
【有耳】：叠叠乐。[图片]
“痊愈了？”头顶传来陆焕的声音。
“忘发了，再不发常驻人口就睡了。”郁白含把屏幕亮给他看。
大概是前两天陆氏和司家的撕逼大战闹得沸沸扬扬，齐玦、何越他们都不敢来问他和陆焕的关系。
这会儿朋友圈一发，下面飞速出现了点赞评论。
【闻娄】：应该……不是P的吧？
郁白含和陆焕目光同时一落。
【齐玦】：情比金坚！
【何越】：甜蜜！恩爱！长久！
【乔芸】：哎呀，好帅呢～[偷笑]
随后而来的标答终于给闻娄缺根筋的脑子提了个醒！他又火速删了评论。
【闻娄】：[该评论已删除]
【闻娄】：把我当鞭炮放了给二位助助兴！[鞭炮][礼花]
郁白含，“……”
陆焕呵地笑了一声，仰头靠回了椅背上。
郁白含扭头看了眼，那张俊美的侧脸神色如常，不像是有任何不虞的情绪。
他又回想起以往几次，五金批发er们在陆焕头上蹦迪的经历，不禁感慨陆焕对朋友的包容度还挺高。
郁白含好奇，“你和齐玦他们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性格比较合。他们很简单。”
……合？他们在水里旋转开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郁白含贴心地没有深究，“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别的朋友。”
“没有别的朋友。”陆焕淡淡，“以前有，但现在没了。”
世上多的是能同富贵但不能共患难的人。
他现在留下的，都是当初在他落魄时没有背叛、抛弃他的人。
私家车正驶过一座高架桥下，大片的阴影笼下来，车厢内光线一暗。郁白含扭头看向陆焕：emo的味道，又在弥漫。
不就是朋友少嘛，看给人难受的。
他脑袋往陆焕肩头一蹭，“没事，处不来就不处～白含再给你寻觅新的朋友。”
车厢内安静了会儿。
私家车呼地驶出高架桥下，头顶光线又亮起来。
陆焕把那颗动来动去的脑袋拨正，“那我就等白含给我寻觅新的朋友。”
顿了顿，他补充，“但不要非人类，也不要长辈。”
郁白含包容，“好吧，你要求可真多。”
“……”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
郁白含拿了衣服去洗澡，浴缸里放着水。他将身上的情侣装脱在衣篓，抬头正对上镜面。
镜中映出他的身形。
白天更衣室里的那一幕陡然浮出脑海。
郁白含脸上微热，又伸手摸了摸耳朵：所以到底是不是无意的…？
·
第二天陆焕去公司了。
大概是还有什么需要他善后的事。郁白含本来想溜去公司找他，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名保镖兄弟拦下。
兄弟两脸为难，“小少爷，你暂时不能出去。”
郁白含，“禁足？”
他日常逗哏完了等着人来捧。
话落，对面两名兄弟却立马紧张，还带了点怜悯和宽慰道：“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
可你们满脸都写着“就是这个意思”。
郁白含看了眼心思一目了然的兄弟们，怀着无人捧哏的惆怅叹了口气，转头回屋给陆焕发了个消息。
【有耳】：怎么突然金屋藏娇！
陆焕大概在忙，只回了短短三个字。
【鱼】：司延停。
嗯？疯批哥怎么了？
郁白含切回旧账号正打算看看有没有人作妖，忽然就看微信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消息是昨晚发来的，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和陆焕穿着情侣装站在巷口。他正弯唇看向陆焕，神色明丽而鲜活。
【司昙】：[图片]
【司昙】：小含，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