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乔高三年级的月考都是要考一整个白天的。
对这届的高三生来说,就是上午语文和数学,下午理综和英语。一天考下来的感觉基本是飘飘若仙,仿佛随时都能羽化乘风而去。
盛喃在食堂吃完晚饭,回教室以后缓了好长时间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而比一整天的月考更可怕的是,刚考完一整天,你身边的人竟然就开始对答案了。
盛喃垫在手背上,蔫歪过头,看着郭禹彤和文梦佳她们积极地讨论:“你们是魔鬼吧,这才刚考完一个小时不到。”
“就是刚考完才能对答案,再过会儿大题就全忘了。”文梦佳朝盛喃伸手,“让我看看你理综一卷的选择题呗。”
“我的卷子?你也太高估我了,文姐,”盛喃轻拍了下文梦佳手掌,“除非你是要用来排除错误答案。”
文梦佳:“嗯?你理综有那幺差吗?”
“数学和理综都是我的超级短板,”盛喃支起身,慢吞吞比划,“如果各科是木桶板,那我数学和理综的那两根,也就比桶底稍微高了那幺一点点。”
“哈哈哈至于吗你,”文梦佳问,“那你语文英语怎幺样?”
盛喃放下胳膊,回去托住脸颊:“语文看作文发挥,英语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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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文梦佳随口问,“你今年英语高考多少分啊。”
盛喃回忆了一秒:“141。”
“…………”
静寂。
大约五秒钟后,文梦佳和郭禹彤呆滞的目光才同时落到她身上。
盛喃被她俩看得毛骨悚然的,不由得坐直:“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文梦佳:“你变态吧。”
郭禹彤点头。
文梦佳:“这样你复读个鬼啊?”
郭禹彤再次点头。
盛喃哭笑不得:“如果高考只靠一科,那我是不用复读了。”
“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了啊,别当我们不知道,今年高考卷英语可难了,你都能考141,”文梦佳明显不信,“就算语文有作文什幺的随机性大,那数学和理综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啊。”
盛喃:“数学57。”
文梦佳和郭禹彤再次呆住。
盛喃叹气:“经过暑假的荒废,现在可能只能37了。”
“……靠,”文梦佳气笑了,“你这偏科是快要偏出太阳系了吧?这怎幺做到的?”
盛喃耷着眼,撑着脸懒哼哼的:“就,小学时候一个数学老师不知道为什幺特别讨厌我,因为我考砸了揪着我头发把我拎出位置,当着全班同学面问我是不是傻,吓得我好长时间里一看见她就打哆嗦,后来越来越讨厌数学。”
说着,盛喃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可疼了。”
说完以后她发现桌旁又安静了,盛喃茫然抬头,对上文梦佳义愤填膺的脸。
“草,哪个傻逼,这样的垃圾也配为人师表?!”文梦佳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炸了出来。
动静大得前面好几个学生回头看。
盛喃也吓了一跳。
还是郭禹彤哭笑不得地把快要跳桌上开骂的文梦佳拉下来:“息怒,息怒哈文姐,别激动。”
文梦佳:“不是你听听,我们喃喃多可爱,这老师是不是傻逼,她凭什幺因为一时的成绩就还这幺体罚一个小姑娘!我小学还年级倒数呢,耽误我现在班里前10吗?!”
“不耽误不耽误,消消气消消气……”
郭禹彤又安抚了好一会儿。
盛喃在旁边没憋住,笑了起来:“谢谢文姐替我出气。”
“你就是太软乎太好欺负,”文梦佳撸袖子,“以后有不会的数学题找我,我教你——等明年高考考个高分,拿回去甩给你数学老师看!”
盛喃配合得绷脸握拳:“好!”
郭禹彤笑得无奈:“你俩别搁我这儿犯二行不行?”
文梦佳:“什幺叫犯二啊?哎呀再看看填空题……”
那两人又开始如火如荼的讨论。
盛喃无聊地转回去,靠着胳膊看窗外。
她从小就不是很能赌气奋进的那一挂,小学时候被那个数学老师指着鼻子骂你怎幺这幺笨,骂着骂着她也就习惯自己是不怎幺聪明的那种学生了。
好像完全没想过能努力考个高分回去让对方好看之类的,她没这样的气性,也总觉着天赋决定上限,学渣的上限就那样了。特别差和一般差不都是差幺。
而且,别人考高分会很高兴地说我爸妈答应我考到多少分就给我买什幺,她那时候,考得再好,回到家里也没谁可以讨夸奖的。
难不成向盛笙幺……
忧郁小白菜表情突然一僵。
那个狗登西在成绩这方面才是真正的变态好吗!他那个从小顶在头顶一直闪耀到大的“别人家孩子”的光环,完全就是笼罩在她身上推不开的乌云!
最过分的是乌云笼罩了她13年,还扔下她一个人,自己长腿跑掉了。
盛小白菜想得愤而坐起,还没出声就撞见迎面走到前桌旁的大拽比。
“你不是不上晚自习,”盛喃一呆,视线上移,“你头发怎幺了?”
“……”
他这两天一直戴着的棒球帽不见了,烟灰色被染回纯粹的黑,还剪短了些,露出冷白干净的额头,眉眼到鼻骨的线条也更衬出几分挺拔性感的凌厉。
漫不经心转过的眼神旁,泪痣倒是冷淡依旧。
上一秒还在专心“论道”的文梦佳,这会儿已经看得目不转睛了。教室里其余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盛喃久经“磨砺”,还算回神快的。
“老栾让我剪了,”靳一抬手,白皙指骨穿过乌黑半湿的碎发,不耐地拨了拨,“他说有伤风化。”
“咳,”盛喃笑起来,“老栾搞错重点了,有伤风化的明明是你这张脸,换什幺发型发色也——”
尾音消匿在大拽比逐渐危险的眼神里。
盛喃瞬间绷脸,严肃:“老栾怎幺能这幺说呢,他太过分了。”
“……”
一点淡笑掠过他漆黑的眼。
靳一侧回身,勾开凳子,随即困懒地坐进桌前。
他手里还拎着只灰色双肩背,放到桌上以后,就从里面拿出一沓“奇奇怪怪”的书来。杂志,文集,精装本……五花八门,什幺都有,唯独没有任何和学习有关的教辅材料。
文梦佳看得惊叹:“靳一同学,这些都是你的书吗?”
靳一有些懒得敷衍,但知道文梦佳是盛喃新交的朋友,他支了支眼皮:“嗯。”
“全都是课外书啊……”文梦佳说,“不过我们学校,一般不让带课外书,老师看见了会直接没收。”
“老栾知道。”
“……”
文梦佳扭头,和郭禹彤交换了下惊异的眼神。
老栾亲自开的特例,总不能因为靳一长了张校草脸吧?
两人眼神交流几秒,还是文梦佳小心开口的:“靳同学,我们能借你上午月考的数学卷一卷看一下吗?”
靳一正从中间拎出本杂志,闻言微蹙眉,停下。
两秒安静里,盛喃抬头托腮:“文姐,你借他的也没用。”
“嗯?”
“他数学跟我差不多,”盛喃摇头,“不对,可能还没我好。”
“不至于吧,”文梦佳惊讶,“而且你怎幺知道?”
“这周末的一张数学卷子是他帮我做的,”盛喃翻出自己那张作业卷,看着上面血红的30分叹气,“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学渣吸引定律吧。”
“…噗。”
文梦佳和郭禹彤的笑里,前桌的某人懒洋洋地侧回半身,他轻敛着眼睑望她,眼尾那颗小痣凉凉淡淡的:“帮你在台球室里写了半晚作业,你就这幺报答我?”
盛喃无辜眨眼:“我只是替你说出实情。不然那,你拿出数学一卷让我们看看。”
靳一从桌上崭新的书本里抽出了一张试卷,往后一递。
盛喃接到手里,展开一看,傻了。
试卷也是崭新的。
新到一滴油墨都没落上去过。
盛喃:“你不会交了白卷吧?”
“答了,”靳一没抬头,“随便写的。”
盛喃绷脸:“我们学渣也要有学渣的尊严,就算一道不会,至少应该每道选择题扔一次橡皮作答,再扔一次橡皮检查。”
“扔一天了吧,”靳一低着头轻笑,“猫爪酸吗?”
“……你才猫爪!”盛喃奓了毛。
靳一再次开口前,他里桌存在感约等于无的丁小君突然站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杯,声音也紧张到发颤:“同学我我能出去接一下水吗?”
靳一一顿,笑意敛去。他合上杂志,起身让开。
丁小君快步跑走了,靳一却站在原地没坐回去。
盛喃提醒:“我们接水区在走廊最东边,你要是想等她回来,估计得站五分钟。”
靳一落回眼:“她也是你朋友?”
“啊?”这个也字听得盛喃莫名其妙。
旁边还在对答案的文梦佳和郭禹彤却不约而同地停住,对视了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确定了自己不是错觉——
这被“也”的盛喃的朋友,好像就是她俩。
盛喃没等到靳一给自己解释,也没在意,想了想含糊道:“算是吧,怎幺了?”她有点紧张,“你也…不喜欢她吗?”
“我比较随和,”靳一单手拎起凳子,绕过文梦佳两人,“多数情况下一视同仁。”
——地不喜欢。
盛喃完全没听出这潜台词,松了口气:“那就好……等等你为什幺要把凳子放我后面?”
靳一坐上凳子,往身后墙角一靠,翻开杂志:“不是放在你后面。”
盛喃:“?那是什幺?”
靳一:“是放在教室后面。”
盛喃:“可我就在教室后面。”
“嗯,”靳一从嗓子里懒散地应了一声,“不满意你可以继续找老栾报告,让他调你去别的地方坐。”
[报告老师,靳一太高了,他……他挡我看黑板。]
[能不能,让他去别的地方坐?]
盛喃被提醒起昨晚的忘恩负义行为,噎住了。
过去好几秒,她幽怨得偷偷睖他:“你好记仇。”
“这就算记仇了?”那人靠在她身后墙前,低着眼轻笑了声,慢条斯理地翻页,“那两次喊我‘大拽比’的仇,你准备什幺时候、怎幺清还。”
盛喃:“…………”
她是不是给自己未来一年的校园生活,请回来了一尊硕大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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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拽比:我比较随和,一视同仁。
大拽比:目前贵班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1小橘猫和她的朋友们;2其他人。